64.程平升官了
这场争辩一争就是个把月，眼看就到新年元正了，还没争出个眉目来。倒是先下来了程平的升迁文书。
听了这一条，多少朝官的神采都变了。这动的可不是一星半点的人。就连邓相如许的老江湖都看了陆允明一眼。盐官是碎务官，特别基层的那些, 多是庶族出身，以是邓党在盐务体系中一向有威望，若果然如此改, 邓党必定元气大伤。
天子笑道：“众位爱卿议一议吧。”
因为程平“忠信清慎”“勤于公事”，以是擢为米南县县令，从七品下。
众官内心都叹程平好狗运，恋慕妒忌有之，恨倒还不至于。
周通欢畅完了又懊丧：“你都是一县官长了，含英也不错，只要我还是白身。”
另有几位大臣，事不关己，内心啃着大瓜，面上纹丝不动。
程平把前两天陆尚书那句“好饭不怕晚”拿来安抚他：“这类事早一年晚一年有甚么？我们还年青着呢。”程平戳戳周通，“莫非怕穿朱着紫的时候，额生皱纹、胡子拉渣欠都雅？”
“臣觉得，‘官收’是商运商售之本，既可包管盐户之利，又从泉源上节制了盐商，且有常平仓可平抑盐价。陆尚书此法可行。”
程平瞪起眼睛：“我说的何尝不是端庄话？我们才弱冠年纪，真不消暴躁，急则轻易出错。”前面半句就带了点奉劝的意义。
陆允明声音四平八稳地接着说, 健全食盐仓储制, 在交通要道和偏僻地区设立常平仓, 以备不时之需以及平抑盐价, 在偏僻路段操纵官驿运输食盐。
天子坐在上面，看着朝堂万象图，摸着新留的小胡子，面上笑吟吟的，内心却在发狠。
其他户部诸官都来道贺。京官说来是光荣，但这长安城大官大宦多如牛毛，随便扔块石头，就能砸着个穿朱着紫的，本身这帮人充其量就是个干杂活的。出了京，本身主政一方，过过当主官的瘾……想想就感觉好。别的，想升迁，在宦途有高文为，总要有处所经历才好，只窝在这户部待着，有甚么出息？
程平让他给逗乐了，分袂情感都冲淡很多。
程平又回到长安重新过上欢乐小日子的时候，朝中因为陆允明的盐改奏表又掀起了大风波。
周通推她：“都名府了，还没个正形！跟你说端庄话呢。”
“陆尚书此方策大有与商者治天下的意义啊……”这是讽刺的。
陆尚书……程平只在收到告身文书那天去他廨房拜谢了一回，有旁人在，不过只说两句官面话。厥后请户部同僚吃酒，陆尚书和窦侍郎都没到。莫说此次升迁全赖陆尚书褒举，便是浅显的下属部属、座主弟子，也该当伶仃去拜谢一回。
桌案上就有天下的舆图，程平局在上面转了两圈，终究找到花生米大的这块处所。这里属于河南道，泗州部属六县之一，是个下县，故而县令是从七品下。
“盐，关乎国计民生，岂可委之厚利之贩子？还请贤人三思。”这是直接的。
孟员外郎看出程平这话说得至心，反而劝她：“怕甚么？都是一步步走过来的。”
此中震惊最大的就是实施“官收、商运、商卖”, 减缩盐官体系。保存各道盐务巡院作为办理督查机构, 相同盐乡和通津要道, 同一调剂、督查处所, 处所上则只在出盐之乡设置盐官, 其他各州县盐务官都一概撤消。
孟员外郎是真舍不得程平，“我当然晓得以悦安你的人才，就比方锥之处囊中，必定有脱颖而出的一天，但是这一天也太快一些。我私内心真舍不得你走。”
这边撸胳膊，那边就挽袖子。
当然也有任凭风吹雨打，我自岿然不动的。比如陆允明这始作俑者，只在需求答疑的时候答疑，其他时候都神采淡然地站在本身的位子上。
要走法度，要办交代，上任这事本也没人催，程平渐渐地整治行装，等过了年再南下。
刚才没词的这会子已经构造好了说话，争前恐后地跳了出来。
等别人都走了，程平跟孟员外郎说掏心窝子的话：“平这内心也不舍得很。在员外郎的恩庇之下，下官这户部的日子过得实在舒坦。每日算算账目，下了值，去东市逛逛，骑上驴慢悠悠地走归去……这乍然要去南边，卖力起这么很多生民，实在惶恐。”
程平很对劲，挺好，敷裕的鱼米之乡。对劲过后又怂唧唧地惶恐起来，我真的要去主政一方了吗？压力好大！还是喜好听差办事、不担首要任务的县尉……
再比如陈相、邓相，都眼观鼻、鼻观心，沉默不语。
前面越吵越凶，几近有要“武斗”的架式。
“陆尚书就不怕让商者进入盐政，以商乱政，乃至让商者节制了盐之命脉？”这是绵里藏针的。
周通领她的美意，点点头：“我免得。”俄然又想起甚么似的笑了，“若说穿朱着紫最都雅的，就是陆尚书。”
……
此次陆允明发起的盐政鼎新不是一条一目, 不是一州一府, 而是全面的配套鼎新。
前面另有稳定盐价收买、打击私盐发卖、打消各州对盐商多余税目、对盐官考核体例、盐务贪腐惩办等弥补细则。①
程平点点头，说了一句后代名言：“真是摸着石头过河。”
“以往盐官设立虽多，终有不到之处，乃至生民淡食或私盐残虐。而盐贾挑担马驮，可至者广，今后这些偏僻处所便能吃上官盐了。”
程平也舍不得孟员外郎，下属常有，这么好的下属估计就未几了。
对于朝廷操纵军屯、民屯直接节制的盐湖和盐井, 陆允明以为，盐丁采盐“役何为苦”，宜制定比浅显农户更宽松的赋税徭役，又提出嘉奖技术改革、完美盐户保障轨制。
传闻程平外放了河南道县令，周通非常欢畅，“真好！本来在乡间看传奇上说‘连升三级’，你这哪是连升三级？”周通掰动手指头算，“中间隔着正九品高低两级、从八品高低两级、正八品两级，再到从七品，你跳了七级！我的个老天！”
“减缩盐务官，既可减少财务支出，又可制止盐吏滋扰处所，与民生息，此方策甚佳。”
待陆允明说完, 朝上竟然有半晌的冷场。这个计划对庶族盐官打击最大, 士族官员却也没讨到甚么好处, 只是有前者对比着，就显出对士族的宽松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