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大爷，我就跑个堂（4）

“不是的，娘亲”钱浅摇点头：“我正想跟您筹议呢，您一个女人家，带着我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上路老是不平安，不如您把我扮成男孩子吧，一百多里地的路程呢，走路也要三四天，除非我们雇车。”

钱浅手里拎着装干粮的小包裹，一起跟着自家娘亲，迎着晨光分开了张五娘糊口了一辈子的小村庄。没有人送她们，窄窄一条路被母女俩走出几分悲壮的味道。

听到两人要去都城探亲（这是钱浅跟张氏在家筹议好的借口），里正脸上暴露讽刺的笑容，大抵是感觉就算都城有亲戚也不会收留张氏母女。

张氏提出想要里正带着去趟官衙办路条，他一脸冷酷的回绝了：“张氏，你也莫折腾了，在家诚恳守着，有甚么事乡里乡亲还能照顾一二，到了都城可不像你想得那么轻易。”

张氏稍稍想了一下就同意了，带着个未成年的男孩子赶路的确比带着十来岁的大女人要安然，张五娘只要十三岁，因为是农家女以是显得有些黑瘦，穿上男人衣物，的确有些像十岁摆布的小男孩。

张氏固然承诺了钱浅上京，但是还是一脸忧愁的模样，娘俩花了一早上盘点了一下财产。因为方才办过丧事，秋粮又被人贪墨了一些，张氏把家里的产业全数搜出来也就是不到一百文钱，但是这并不包含张氏给张五娘筹办的嫁奁。

张墨客一向感觉自家人少弱势，恐怕女儿嫁到夫家要受气，以是嫁奁要厚厚的置备，让张五娘嫁人后底气足一些。

钱浅看到这份在村里可谓巨款的嫁奁，顿时感觉内心有底，到了都城起码不会流落街头，好歹有钱能租个屋子住。

“别的”张氏顿了顿：“我们走了，家里的地步没人照顾，就劳烦您照顾一二了，离家远，地里多少收成与我们也没用。”

公然，有了张家地步的好处，里正第二天一大早就带着张氏去了镇里，使了点钱加快把路条办了下来，仿佛怕张家母女忏悔一样，恨不得她们从速搬走。

两人合计了一阵子，决定先去里正家里说一声，好去官衙办路条。顶着一起闲话和谩骂，钱浅和张氏站在了里正家门前，可惜并没人请她们进门，里正一脸嫌弃的站在门口跟她们说话。

清算到张墨客之前的衣服，张氏有些难堪，男人的衣物现在已经没用了，但是有几件衣服还没有穿破，待要送人又舍不得，正想拆掉改成别的款式，被钱浅禁止了。

提及来，张墨客佳耦是真疼女儿的，从张五娘生下来开端，伉俪俩就开端给一文钱、一文钱的给女儿攒嫁奁了，张墨客活着时，是邻近几个村庄独一一个教人识字的先生，每年收的束脩也不算少，但是伉俪俩很俭省，几近都换成铜钱攒起来，给独生女置嫁奁。

这话就是把张家地步白给里正家种的意义，公然，听了这话，里正脸上暴露一丝笑：“张氏你是个懂事的，既然如此，我就同你走一趟吧。”

另有女儿在，她另有女儿……

客岁和孙家订婚后，张墨客把积年攒下的铜钱都收起来，又变卖了产业，到镇上兑了二两银子，又打了一副细细的小银镯子，筹算给女儿当压箱的嫁奁。可惜这份冒死购置的丰富嫁奁，张五娘已经用不上了。

张氏本不想动女儿的嫁奁，这毕竟是本身和丈夫冒死为女儿攒下的将来保障，但是架不住钱浅固执的磨叨，终究承诺到都城后用女儿嫁奁租屋子。

如果张五娘活着，张氏为了女儿，必然不会那么轻易就让步的。

钱浅看着她，感觉这个女人真不普通，凡是张五娘的本性有一分像她，也不至于等闲就上了吊。张五娘身后，张氏被村人私刑打死，恐怕也是因为丈夫女儿都故去，她生无可恋并不想抵挡吧。

办好了路条，张氏就带着钱浅开端清算包裹筹办搬场，实在也没甚么好清算的，不过是把家里养的几只鸡拿到镇上卖了二十来个铜钱，再把两人的衣服清算了一下，加起来也没几件。

张氏点头道：“劳烦您了。”

话说得固然标致，但是张氏内心清楚，里恰是嫌她费事，不肯意为张家的事特地去衙门跑一趟，因而张氏赔了笑容：“他大伯，您也晓得，我们娘俩的情状实在艰巨，去京里探亲也是没有体例了。”

张氏怕女儿难过，一边走轻声安抚钱浅：“乖孩子，统统会好的，到了镇上，娘给你买几颗糖。”

既然决定了将女儿打扮成男孩，张氏也未几啰嗦，连夜赶着将亡夫的衣物改小，还花了几天时候把家里存的粮食卖掉。买了质料给女儿做了一双根柢厚厚的新鞋，她本身就穿戴丈夫留下来的旧鞋，稍有些大，赛了点碎布。

钱浅转过身去偷偷撇嘴，把地步给里正家白种，这是钱浅和张氏在家就筹议好的，张家没人了，无人看管的地步迟早要被人占了去，还不如白送小我情，好让里正痛快点帮手办路条，搬家在这个年代可不是一件轻易事儿，户籍办理比当代社会可严多了。

五日以后，天还没亮，张氏就带着钱浅走上了进京的路。关上自家的破柴门，张氏的眼泪止不住的落下来，她很清楚，这一走，已经没能够再回到这个和丈夫共同运营的小家了。转头看看破戴青衣小帽，做男孩打扮的小女儿，张氏的眼神逐步变得刚毅。

“娘，不消了，今后使钱的处所多着呢，我不吃糖……”

张氏不明白钱浅的意义：“我晓得这是你爹爹穿过的你有些舍不得，但是衣服白放着迟早也会霉坏，能用就改改，别华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