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横刀立马

萧琰皱眉，“贤人既然晓得齐王有怀疑，为何还听任齐王行事？如果故意立齐王，那就废太子，何必拖着不决？”这不是挑着两个儿子相斗么？

横刀立马！

萧琮点头，“父亲和任、顾二位先生阐发，贤人应当是有这个意义，但还不明白。以是，齐王要争。郡主第一次遇刺，难说没有齐王在暗底搅事，但贤人没有去细究，这就是默许齐王去争。”

公主出场大师要耐烦等待。

萧琰坐榻边翻《威州志》，一边听沈清猗办事。约摸两盏茶工夫，秉笔入内禀报说，人手已安排好。萧琰便与沈清猗道了别，领了秉笔出知仁苑。

沈清猗被萧琰这么贴在身后，气味呼吸在颈间，有些心浮气躁，排帖子都有些心不在焉，转头嗔她道：“你若待着无趣，便先去横马山转一圈。”

沈清猗感觉肩上擦得发痒，还痒到了心上，回击将她推开，嗔道：“坐一边去，别扰我做事。”

这四个字是高宗武天子亲书。

萧琰打顿时了横马山，驰往“勒石燕然”的燕然坡。她策马行进中，吟起王维那首驰名的塞上诗：“单车欲问边，属国过居延。征蓬出汉塞，归雁入胡天。大漠孤烟直，长河夕照圆。萧关逢候骑，都护在燕然。”

大唐同一北方后别离将宇文北周和高氏北齐赶到阴山以西和幽州以北，高祖武德十四年，宇文鲜卑和高氏鲜卑建立的燕周国和乌古斯汗国合兵进犯大唐，别离从燕周国的居延军镇和乌古斯汗国的狼野军镇出兵南下，被当时还是太子的太宗天子带领天策军大败，占据长城以北的狼野军镇，设为镇、靖二州，占据居延军镇的阴山郡，设为关州。厥后两国三十年有未犯边，仁宗初年，再度踏马南下，兵败。消停十余年，于明宗六年，再次犯边，兵败。又疗养了十几年，高宗十四年，两国再度踏马南下，结合漠北、塞外诸胡总计二十万联军，分四路进犯关州、镇州、靖州、幽州。

萧琰当然应下来，又喜道：“我这会去钓的鱼必定是最鲜的。”威州地处北寒，本年春来得早，四月初已破冰，就是前两天的事，萧琰这会去垂钓算是“初春头钓”。

大唐现在的天子是长治天子,名声并不如何好，因为谏官常常批他“耽色怠政嬉玩荒唐弛律”，总之与景宗之前的英主没法比。

者罗鱼是燕鸣河的特产，每年四蒲月破冰后，威州都要快马往贺州递送者罗鱼，是贺州贵家膳上必备的鲜鱼羹，但再鲜也没有燕鸣河现钓上来的鲜。

作者有话要说：某感觉贤人萌萌哒~

沈清猗叮咛了去横马山垂钓的事，让将军府派几个小厮同去。秉笔应了，退下去安排。

萧琰想起贤人后宫的三百美人、微服出宫诱骗小娘子的“光辉事迹”，感觉当今贤人就是史乘上说的“帝王忘我德”，机谋短长她会赞却不会敬。还是高宗天子好，做帝王有派头，做人有德行，公然她还是喜好高宗如许的天子。

萧琰阖目又展开，缓缓吐纳，只感觉内息又浑厚圆融了一些。

萧琰抱着隐囊滚了两下，唉声道：“不是无趣，是没劲。”说着抱怨韦应周，“韦三郎这家伙说跟我打一场，人都不知跑哪去了。”

萧琮呵呵一声，道：“谏官批的没错，当今贤人，的确是耽色嬉玩荒唐，不勤政是真的，以私废律法也是有的，无耻恶棍嘛，呵呵……”有几个天子能跳起来跟谏官对骂呢？打嘴仗要输了就捂着心口大呼“啊啊朕被你气得龙驭上宾了”撒泼耍赖的天子又有几个呢？当今这位贤人绝对是“不要脸皮第一”的天子。

不一会秉笔过来了。

她一笑，下颌骨就摩擦在沈清猗的肩上。

因为世宗文天子立圣旨“不杀言官”,以是谏官都很尽责,他们多数有着世家出身，因为这个职位能够正大光亮的骂天子而不会开罪，世家官员都感觉暗爽,以是谏官品阶不高，却被世家视为“清贵”之职。但给当明天子做谏官实在心塞，这位贤人是能够捋着袖子和谏官对骂的，不能用刀子杀你用言语杀死你,每年都要气晕两个谏官,门下侍中崔希真任左谏议大夫时气极骂天子是“无耻恶棍的昏君”。

这座山脉不止在威州境内，是自燕周国境内起，从西北向东南延长一千四百里，隔开了大唐和燕周，原名叫燕然山，是汉朝北匈奴的祖地，东汉的车骑将军窦宪大破北匈奴，令班固在燕然山刻石记过，即史乘说的“勒石燕然”。

但就是如许一名让谏官用饭时都要骂几句的“无耻恶棍昏君”，在不动声色中让林邑分裂、吐蕃内哄、大食波斯内哄，又灭了蓄养海盗、为祸东南的千年世家，将安东都护府的高句丽遗患拔去，顺带狠狠敲打了不循分的新罗百济。

萧琮道：“贤人是历代大唐天子中子嗣最多的一名，共有三十七位皇子皇女，此中成年开府的皇子有十个，未开府已年满十五的皇子有七个，另有六位小皇子……贤人真不缺后代。已经开府的那些成年皇子也大多后代畅旺，齐王就已经有了七子二女，连嫡长孙都有了。比拟之下，太子病弱子嗣不丰，独一长女和季子，在贤人看来就是很大的题目。如果贤人皇位传给太子，谁晓得太子能在皇位上撑几年呢？

“两虎相斗，只要独一的强者才气坐上虎王的位置。清川郡主如果遇刺死了，那就申明她还不敷强。”萧琮沉声道，“贤人是要挑选最强的一名，担当大唐的皇位。”

沈清猗哼一声，“在我这你就无趣了？”

翌日，萧琮开端利用兵曹巡军职事，在韦蕴伴随下，检阅兵士练习，军中武备，与各级武官会晤。萧琰以萧琮的保护随行，第一天检阅军中练习还挺有兴趣，第二天巡查武备她就没兴趣了，想着四哥在威胜军很安然，不需她随行保护，便邀沈清猗去横马山玩耍。

“太子以德行和才气论，都能胜任太子之位，特别为君的气度，是贤人其他皇子都不及的，与太子相处过的人，不管文官武将还是儒士学子，没有说太子不好的，足见其气度和佩服人的才气。齐王与太子比拟气度略逊，但才气卓异，前前任工部、户部尚书，都有超卓的政绩，并且为政有锐气，推陈出新，提出的几项鼎新办法深得贤人之心，并且，齐王现在三十五岁，正值英锐之年，身强体健，又有七子一孙，将来想必子孙更多，这都是太子不及的。

沈清猗缓缓道：“立皇孙？”

大汉的燕然山今后成了大唐的横马山。

萧琰哼一声，“姊姊不信我。”

萧琰俄然明白清川郡主为何会愈杀愈强了，因为不强就是死！

“但是，贤人至今未废太子立齐王，或许有七成的启事在于清川郡主。”

“属国过居延”的“居延”就是横马山以南，在拓跋北魏和宇文北周期间是居延军镇，防扼北面的柔然汗国，现在是大唐帝国的威州，防扼燕周的铁障。

山坡上建有护石碑的八角石亭，亭中立有高八尺的碑刻，碑文正面是四个大字，如刀锋般的锐气，又如山岳般巍巍――

萧琮又说道：“这些年清川郡主遇袭多次，即便不是齐王主使，但若说全无干系，恐怕贤人都不会信赖。”暗底里能够做的小行动实在太多，清川郡主的践习线路被泄漏出去就是其一。

但沈清猗倒是不得闲的，威州士家的贵妇官眷拜帖已经堆了一摞，正在筹办宴会事件。

萧琰便往中间挪了挪，一边道：“传闻横马山里的燕鸣河泉源有鲟鱼，我去给姊姊钓一尾返来做金粟平。”

萧琰一脸赞叹道：“贤人那里是谏官说的昏君啊，这机谋手腕真是短长了。”必定是伏线已久啊。

五名将军府的小厮已经牵马候在东路院的檐子门外。一行人上了马，出了将军府往东北城门行去。出城后一起快马奔驰，一个时候后到达一百二十里外的横马山。

高宗天子以幽州总管慕容秋、河西道多数督萧铖为东西帅，各率七万军迎敌。萧铖光复关州，并在关州以北的达旦草原大败燕周联军，追至燕然山下，前后杀敌五万余，燕周被打到燕然山以北，自此完整落空燕然山以南的居延军镇，大唐拓进六百里地区。高宗接到萧铖的捷报后笑曰：“横刀立马，金面温侯也。”书下四字赐给萧铖。萧铖遂上表请天子赐名横马山，高宗允，萧铖便以高宗亲题的“横刀立马”刻石以记，永彰大唐威德。

沈清猗噗一笑，叮咛白苏叫秉笔过来，又看着萧琰笑，“若遇不了鲟鱼，钓一尾者罗也是可交差的。”

***

沈清猗坐在榻几边排着宴请票据，回她一句：“你当人家都像你这般闲么？”萧琮在威胜军巡军，威胜军高低能得闲才怪了。

萧琰在“横刀立马”的石碑前立了好久，这四个字她看了好久，全部心神都沉浸了出来。高宗武天子并不是武道妙手，但她写的这四个字却给萧琰一种面对武道强者的泰山巍巍感和浩浩汤汤、横无边涯，那是一种威武又广博的气味。

“但因为这些，就觉得贤人昏庸无作为的，那就错得短长了。”萧琮缓缓说出这一句。

青葙持续报着帖子，当没瞥见。

这是一名真正的强者，因为她的内心非常强大，以是意志能够巍如山岳，派头能够广纳陆地。

她解下秋水刀，双手执刀横举于眉，向石碑行了一礼。

金粟平就是鲟鱼籽蒸饼，最甘旨的鲟鱼是在安北都护府的黑水和粟末水，燕鸣河上游能够有鲟鱼，但能撞上就是运气了。沈清猗闻言便笑，“阿琰最好带上过夜点心。”

沈清猗斜眼嗤她，“还需你做领导？”

萧琰哎哟一声，“早晓得我就跟四哥去虎帐了。”

帝皇者，当如是。

萧琰蹙起眉毛，“那万一郡主遇刺死了呢？”

萧琰一个坐起，跪坐在沈清猗身后给她捏肩，笑嘻嘻道：“我现在不闲了。”

萧琰趴她肩上哈哈笑，“是极，是极，世子夫人一招手，全威州的娘子都要抢上门来自荐了。”

萧琰对现在的天子陛下生出几分敬意。

萧琰捏肩的手停下来，下颌趴在沈清猗肩上道：“那我先去探路，转头给姊姊做领导。”

秉笔带了四名小厮已经去了燕鸣河的上游山涧，她只带了一个导路的小厮，往山上走。去了燕然坡，又往东北行去三峰，就是大唐的“勒石燕然”之地――横马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