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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看小说 >武侠仙侠 >浪淘沙 > 第二百九十六章·破晓(一)

第二百九十六章·破晓(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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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珠击打在一面盾牌上,当即砸出个洞来,前面持盾的兵卒也被金珠击破胸膛,可在他身后另有无数人,那面盾随即被人肉堵住,去势未减地朝骆冰雁压来,洁白当即双手齐出,左边一掌斩断刺身刀剑,右边一拳砸上盾面,连人带盾一并轰了个稀巴烂,血雾里碎木烂铁四溅而飞,不知多少人当场毙命,周遭兵卒见状大骇,步地总算有了马脚,骆冰雁一道白练笔挺如剑地刺了出去,探入人群又摆布抖荡,使了一招“神龙摆尾”,倒海般将人墙分开,很多兵卒未及反应,已被劲力带得东倒西歪,被身边人的刀剑刺穿砍伤,血污白练,触目惊心。

展煜一剑逼开仇敌,内心倒是想道:“押囚入城是江烟萝设下的骗局,昭衍传出谍报时是否知情?他与我们当然不是同道中人,但也跟萧正则、江烟萝之流为敌,同平南王府的干系也是不浅,兹事体大,不该全无防备,莫非有枝节横生?”

寒光闪过,三道飞针劈面刺来,她才偏过甚,江天养的刀已逼近颈侧,姑射仙也化成一道白烟掠至身边,骆冰雁反手向左一拍,抵住刀锋向后飞退,发觉背后劲风崛起,姑射仙的绣花鞋踢出尖刀,直刺骆冰雁后背脊椎。

“方咏雩!”

两百多人在雪地里迎着北风赶路,却只能闻声马蹄和车轮收回的声音,没有哪小我开口说话,脚步声更是微不成闻,恰好行动举止都相差无几,诡异万端。

她劈手一挥,锋利如刀的丝线纵跃数丈堵截了军旗,众兵一片哗然,又听她道:“全军原地待命,无我号令不成妄动一步!”

骆冰雁振臂一抖,好不轻易把江天养甩开,低头一看四周八方尽是人影,不由得轻叹一口气,道:“老了,打打杀杀的事情,当真累人。”

他大声道:“都给我让开!”

洁白道:“是贫僧扳连了二位。”

洁白充耳不闻,只低声念了句“阿弥陀佛”,仗着一身可断金铁的筋骨,尽力为骆冰雁开道,凡与他撞上的人,非论是披坚执锐的精兵,还是身怀绝技的暗卫,少有三合之敌,劈他一刀一定见血,中他一掌定然没命,而那些脱手偷袭之人往来往不及近身,已被骆冰雁的金珠白练挡下,缠、绞、荡、扫……白练如虹更如龙,金珠过处无活口,一时候竟无人能够阻其来路。

“我懂了,你们这门工夫不怕刀枪剑戟,肉身便是神兵利器,只要一口真气尚在,便有金刚护体!”丝线缠回江烟萝的手指上,她看着这点血迹莞尔一笑,“大师,你的确是内力深厚,一双肉掌便可断金切玉,可你战了数百上千个回合,剩下的真气还能支撑多久?我啊,别的没有,就是人多!”

入彀了,她不是江烟萝,江烟萝会在那边?

骆冰雁的金珠早不知掉到了哪儿去,她用白练甩飞一名暗卫,抽暇抬手将被血渗入的鬓发捋了捋,苦笑道:“大师,展少侠,看来我们三人是共赴鬼域了。”

周遭诸人都为这急转直下的情势而目瞪口呆,谁也不敢冒然上前,江天养四窍流血,脑中一抽一抽地疼,他不敢信赖本身会败在展煜手里,大惊以后便是大怒,蓦地挥刀向本身胸膛捅去,脚下急退猛撞,欲迫展煜罢休,或与之同归于尽!

一点寒芒转眼即至,江天养在间不容发之际横臂一挡,左手两指死死夹住剑尖,右手连连反击,刀势如惊涛骇浪,顷刻朝着展煜当头涌下,展煜人在半空力量已竭,剑被江天养折弯,人也离地不到一丈,即将跌入一拥而至的敌群,长刀长枪已在身下竖起尖锋,他一旦落下,身上就要多出千疮百孔!

这一个字刚出口,洁白神采骤变,他来不及让开,一排银针就朝面门戳刺而来,唯有举手一挡,牛毛细针竟能等闲刺破护体罡气,针尖穿入臂甲,这才被劲力震碎,将洁白吓出了一身盗汗。

前后夹攻几近是同时杀到,金珠白练闪电般从骆冰雁的腰侧荡了出去,险之又险地挡下尖刀,部下却没能锁死江天养的刀刃,她正待变招,左肩已是一疼,鲜血喷溅而出,如果再慢半拍,全部身子都要被这一刀斜劈开来!

碎雪如梨蕊,摇落北风中。

江天养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又听她道:“您带人抄了镇远镖局,把那些江湖人留在城里的暗桩都连根拔了出来,这事儿做得好,就是有些过火了。疑罪从有,宁错不放,如果然能赶尽扑灭倒还罢了,可在眼下必定行不通,那就不能把这条路也堵死了,我派人送归去的那些尸身得好生操纵起来。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将人犯押送入京,您若能办好这件事,莫说……”

电光火石间,洁白挺身扑了上去,他身上的玉莹之色已暗淡近无,银针穿骨入肉,附着在后的丝线也如蜘蛛收网般缠在了洁白身上,皮肉被勒成大大小小的块状,纵使洁白拼力挣退,也被生生剐去了十几片肉,每一片都薄可透光,如同凌迟酷刑!

“妖妇休走!”

她脚下一点,仙女凌波般绕太重重人影,一转眼就到了骆冰雁面前,拈花手似慢实快,骆冰雁一时不察竟被她拂到肩头,当即向后跌出半步,眼看着那只手将要扼住本身的咽喉,万幸洁白及时回身,与江烟萝拆了几招,才让骆冰雁抓住机遇脱身反击。

“昭……衍……”这两个字从江烟萝口中缓缓道出,她脸上没有一丝神采,乃至没有满溢出来的杀气,像是提及了一个无关紧急的死人。

笼在袖里的手指颤了下,江烟萝昂首与江天养对视,轻声道:“爹,女儿在阁主面前立下军令状,此三人牵涉重案,不敢等闲放了。”

江烟萝见状,嗤笑道:“好狠的手,这就是削发人的慈悲为怀吗?”

她如许答复,倒让三民气下稍安,展煜道:“那就定下一诺,非论我等走出多远,你在一个时候内不成追逐,若连这也做不到,那就没甚么好说,拼个鱼死网破吧!”

江天养心知入彀,赶紧提刀赶来,洁白左臂疾抬,生生以血肉之躯挡下他一刀,金石交撞之声刺耳非常,竟有庞大劲力反震而回,令江天养惊怒交集,却见洁白二话不说探出右手,搓掌成刀重重劈落,裂帛声和碎木声叠在一起,囚车四分五裂,内里的人影终究闪现出来。

江天养一见骆冰雁,新仇宿恨顿时涌上心头,当即毫无二话,转腕挥刀朝下劈去,骆冰雁只得倒下车顶,反手抖出金珠白练拽过一个不利鬼替她垫背挡了千刀万剑,人如游鱼般窜至囚车上面,仓猝抬眼一看,模糊见到黑咕隆咚的车子里伸直着一小我,不等她细心看清,整辆囚车蓦地离地飞起,四名地支暗卫各托一角,足下猛蹬空中,抬轿似的将囚车挪移开来,周遭六七十名暗卫刀剑齐下,欲将骆冰雁剁成肉酱!

笑过以后,他扬手一挥,让兵卒们上前策应,口中又道:“我传闻葫芦山那边走脱了很多叛贼?”

展煜朝洁白投去一眼,见后者浑身是血,便道:“你撤了军阵,让前程来,等我们到了安然之地,就放你父亲返来。”

两边人马很快汇合,姑射仙翻身落在江天养面前,轻唤一声:“爹!”

洁白沉了半晌,问道:“你早晓得我们会来?”

江烟萝独一猎奇的是,既然方咏雩的功力没被夺走,昭衍没有十重功力在身,他凭甚么去杀萧正则?

江天养大声叫道:“摆阵!”

江天养的伤势规复了几成,他的武功有多高,他的刀法有多凌厉霸道,其别人会不会冲杀过来……这些杂七杂八的设法十足不在展煜考虑以内,他手里只要一把剑,眼里也只剩下了江天养一小我,仅此一次,成即生,败则死!

江烟萝嘲笑道:“周遭百里尽在听雨阁坎阱当中,非我一人说了算,你要让我放行出关,这是绝无能够的。”

姑射仙笑道:“鸟飞绝,人踪灭,纵有宵小暗中窥测,也是不敢冒昧的。”

江天养厉声喝道:“看好犯人!”

最后阿谁“是”字带上些许笑意,仿佛一江冰川化春水,直流到民气里去,不知多少人在现在心神摇摆,不等他们回神,一道人影就从路旁岩石后掠出,霞裙飞转似流光,金珠白练纵若蛟龙,箭普通朝囚车射去。

她振臂一挥,几名亲信立时喝令,先前困住洁白和骆冰雁的盾牌阵立时重现,钢铁城墙般挡在了方咏雩面前,密密麻麻的盾牌和人影等闲将那一人一马遮去,却只保持了半晌威风,但闻一声劲风爆响,玄蛇鞭破空横扫,长达三丈的盾墙从中一分为二,水泼不进的人墙也崩散如纸片。

这一嗓子响起,惊得统统人都朝他所指方向看去,被点中那人也是满脸错愕,没等他说出一个字来,刚才大喊小叫之人已是趁机挥出双掌,顷刻有如象突虎冲,身边一圈人都像被暴风吹折的麦子般倒了下去,朝他劈来的十几把刀剑也回声而断,一名暗卫手持小锤悍然击下,不过突破了头盔,暴露个寸草不生的脑袋来,模糊可见头顶还烫了戒疤。

存亡关头,骆冰雁嘲笑一声,金珠白练横扫而出,尚未积雪的空中上蓦地绽放朵朵血梅,挡在另一侧的数十小我纷繁惨叫出声,腿脚齐踝断裂,仿佛那挥畴昔的不是柔嫩布匹,而是一道削铁如泥的斩马刀!

展煜无疑是想杀了江天养报仇雪耻的,但眼下有大局不决,心中还藏着一枚血指模,方才要震碎其心脉的一掌便落了下去,一如七天前他向江平潮伸脱手那样,本日他终究抓住了这把刀,可惜此人非彼,逝者难追。

展煜的双脚如同落地生根,半步也未见后退,任江天养撞进他怀中,左手倏忽下落,在刀锋贯体之前将它抓住,掌内心还没愈合的伤再度裂开,淋漓鲜血透过指缝渗下。

姑射仙叹了口气,道:“兰姑竟是玉无瑕所假扮的,谁能推测这个大变数?”

骆冰雁目光冷凝,转头便见白衣若雪的江烟萝从残破囚车里纵身飞出,与洁白结健结实地对了一掌,只听一阵炒豆似的骨节爆响声,洁白向后退了两步,惊奇不定地看着她。

“不成粗心。”江天养看向三辆囚车,“人犯在哪辆车里?”

有些事一旦错过,再无二次机遇,从薛泓碧到昭衍,他藏锋六载,终究到了出鞘之日。

腊月三十,月穷岁尽,绛城迎来了本年的第一场雪。

骆冰雁嗤笑道:“那就看是谁先死了,摆布不过一身皮骨肉,有这么多人垫背,还能搭上江盟主,怕甚么?”

“大师,谍报有误,我们中骗局了!”骆冰雁缓慢说道,“绛城就在不远处,莫要恋战!”

众兵见情势不对,既不敢轻举妄动,又不能撤阵后退,倒稀有名地支暗卫欺近而来,奋不顾身欲救江天养,却听劲风来袭,骆冰雁与洁白双双掠至,一个厚重如山岳,一个轻灵如流水,拳脚破盾,白练开道,仗着人少身法快,硬生生分开人群挤了过来,一前一后护在展煜身边,不住化解四周守势,扑过来的人都被拍飞出去,不知死活。

“有人托我给您带句话,”姑射仙道,“事到现在,杀人灭口已沦为下策,得让他们说出来的话没人信才好。”

江烟萝仓猝纵身抢近,见江天养已经断气身亡,顿时泪盈于睫,哭了几声“爹爹”后,身上杀气大盛,厉声道:“贼子出尔反尔,还我爹命来!”

步队最火线,戴着彩绘狐狸面具的娇小女子骑在一匹白顿时,朱红披风被风雪吹开,她却不感觉冷,身子挺直如玉树,握着缰绳的手也不见颤栗。

江烟萝沉默半晌,攥停止上的鱼鹰指环,道:“好。”

江天养本来还要病笃挣扎,听了这句话心中剧颤,倒握刀柄的双手一点点卸了劲,被展煜趁机夺了刀。

千百人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无数双眼睛盯着他们,若换了胆气少的,怕已两股战战走不动道,可这三人走得似慢实快,几息工夫就到了树林前,正要闪身入内,展煜突觉一股劲风从腰侧袭来,竟是江天养一改方才循分之态,猛地撞他肩膀,反手急抓他这处伤口,那一刀入肉不浅,若被蓄力抓扯,怕连脏腑也要分裂。

眼看骆冰雁就要追上囚车,白练高耸传来一股拉力,江天养飞身跃至,长刀绞住白练,身躯顺势急转逼近,瞬息已到骆冰雁身后,她无可何如,只得折身向下落去,莲足重重踩在一个兵士的脑袋上,“咔嚓”一声,颈骨折断,脑袋下陷。

江烟萝身材娇小,内力倒是深不成测,这一声立时传遍千军,暗卫们也悉数听闻,密不通风的军阵很快散开,让出几条路来。

江天养眉头微微一皱,旋即和缓了神采,伸手拂去她肩上落雪,问道:“这一起上可还承平?”

见此景象,江天养心知这两小我是插翅也难逃了,他身形一晃就要赶到江烟萝身边,忽而止步侧身,避开一块从旁侧射来的飞石,旋即抽刀挥出,刀锋未至,刀气已将那块大石头劈得四分五裂,却不见石先人影,江天养正惊奇间,突觉脚下空中微颤,本能地向上一跃,竟有一小我破土而出,一剑刺来,如影随形!

剑锋横在颈前,一只手也罩住了江天养的心口,两处都是关键,胜负已分。

剑光破云如飞电,江天养霍地翻身倒挂,头下脚上,双手持刀劈出,“叮”一声锐响,刀尖与剑尖铿然相撞,两小我几成一条直线,谁都不敢留力半分,更不成有涓滴让步,眼看着他连人带剑被寸寸压下,展煜快速斜身转手,长剑绕过刀锋,飞刺江天养双眼!

“你的功力……”他晦涩隧道,“比之四个月前,晋升了很多。”

江天养道:“一个时候罢了,莫非不能再抓?我是你生身父亲,你莫非以为我的性命不如三个贼子贵重?”

她看着方咏雩如杀神普通猛攻而来,感知着体内母蛊前所未有的躁动,大雪纷飞落下,落在这片尸横遍野的河岸上,化成血水,渗入土中。

下方世人本是等着展煜自投坎阱,孰料江天养会在最后关头遭了暗害,仓猝收起兵刃向后发展,唯恐误伤他一根汗毛,展煜趁机欺身逼近,江天养倒是已经缓过劲来,快刀疾出十六式,被展煜以伤换命接了下来,转眼便与他近在天涯,左手以指为剑连刺他耳门、人中、太阳、百会四大抵穴,右手夺剑缠刀,两边劲力猛催,刚才狂降的气血顷刻逆冲急涌,江天养脑中如有弓弦崩断,口鼻双耳涌出血来,部下的刀偏移半分,在展煜腰侧拉开了一条大口儿,没能将他开膛破肚。

寒光急闪间,一个暗卫被白练连刀带手死死缠住,骆冰雁腾空一跃三丈半,将人甩出四丈八,震退一圈包抄过来的兵卒,她借力一窜,又腾空翻滚一圈,险险躲开飞蝗群般扑过来的暗器,眨眼间落在了囚车顶上,脚下一勾欲掀布帘,忽地矮身一晃,三尺长刀几近贴着她的脸横劈畴昔。

江烟萝脱手极是暴虐,银针不但刺穿了骨肉,剧毒也在瞬息间伸展满身,江天养当场七窍流血,身子晃了两晃,抬头倒了下去。

不等洁白回声,江烟萝已是笑道:“既然来了,何必急着走呢?”

江烟萝道:“前次承蒙大师关照,可惜你来去仓猝,小女子未能酬谢,只好向大师高徒就教一二,未料本日能在此处遇见大师,料来我们有缘。”

江天养倒是皱紧了眉,他死死盯着展煜,此人清楚已经死光临头了,眸中仍然安静无波,浑不似将死之人该有的眼神,令贰内心一突。

江烟萝心知这妖妇似柔实刚,是面前三人里最狠辣的逃亡徒,她正在踌躇,忽听江天养道:“阿萝……承诺他。”

情急之下,展煜赶紧后退,剑锋顺势一转划过江天养咽喉,可在鲜血喷溅之前,他先听到了几声微不成闻的怪响,神采突然变了。

展煜见她眼中带泪,嘴角倒是弯着的,便知江烟萝是用心逼他毁约,既断了三人后路,又免了她本身在手上面前失期,如此狠绝的心性,这般恶毒的手腕,实在让人不寒而栗。

江烟萝道:“抓活的。”

只此一鞭,威风已不逊当年在钟楚河边单挑群雄的傅渊渟,这如果一个废人,天下就无人敢称妙手了。

栖凰山大变后,江烟萝对方咏雩多有留意,也从旁人丁中密查了很多对方的动静,但两人再也没见过面,只因血海深仇不共戴天,不见则罢,见必决死,故而在得知方咏雩功力被夺后,江烟萝内心虽有些遗憾,但何尝没有松口气,即便人还活着算是个后患,可等她大功胜利,还怕戋戋一个方咏雩吗?

“哈哈哈!”江天养大笑三声,“倒是可惜这一起上过分承平了。”

兵卒们一拥而上,重新将囚车围了个水泄不通,如有内奸来犯,必得扯开包抄圈从这些人的尸身上踏畴昔,江天养心下稍安,不料惊变骤起,只听一人疾呼道:“你做甚么?”

三言两语之间,一众暗卫和精兵都杀了上来,洁白双手一翻夹住数根长枪,以肉身之力将它们等闲折断,也不看重新落下的刀斧,整小我向后猛退,弓背曲肘,劲气外冲,他身后一排人都被撞得抬头翻倒,跌在地上滚了又滚,腾出一小片空位来,使骆冰雁捉隙抢入,金珠白练横扫千军,将这空位扩大了两三倍不止。

她倒没甚么悔怨的,江湖人能活到这个年龄、走到这一步,已是少之又少,骆冰雁从尹旷手里抢来了弱水宫,穷尽毕生之力将它生长至此,对己对外皆无愧,至于将来如何……如果当前辈的把路走到了头,又让后生们往哪儿走呢?

闻言,江天养神采阴霾,低声道:“当下百里搜索网层层收紧,两三日来倒是追上了一些人,死的活的都有,但没抓到一条大鱼,怕只怕有贼子逃过此劫,我们江家数十年的苦心运营就要毁于一旦了。”

得了一方空地,骆冰雁当场一滚,无数兵刃也贴着她的身躯步步紧逼,可惜没人跟得上她的身法,弱水宫现任宫主柔情似水,身材儿也跟水一样金饰多变,她在满地血泊里旋身如花,金珠猛地一击空中,人便再度腾起,直追那辆尚未落地的囚车!

骆冰雁见到这一幕,眼中凶光一闪,不顾朝她身躯砍来的刀枪剑斧,金珠直击姑射仙,对方侧身一闪,孰料金珠急转,始终不离她面门,她抬头向后掠去,忽听劲风下沉,金珠狠狠打在她的小腹上,像是一把重锤,直接将人锤在地上,五脏六腑尽碎,赤色从背后漫开,彩绘狐面终究滑落,底下的倒是一张陌生面孔。

“该来的老是要来,只是没想到来的人就你们两个。”江烟萝眉眼微弯,“其别人呢?哦,我如果没猜错,姓林的镖头和他部下一干人都是被你提早救走的,有李鸣珂在,你是想借镇远镖局在绛城运营十年的力量和人脉帮谢安歌等人逃出搜索网吧……不愧是佛门中人,古有佛祖割肉饲鹰,明天就是你捐躯之日了。”

那小我说了无数大话,但有一条是真的——本日,大队人马拔营以后,他会孤身去杀萧正则,至死方休。

哪怕是最凶暴的盗匪,也不敢打如许一群人的主张,他们走得顺顺铛铛,后晌就过了三岔口,再行一里半便是护城河岸,而江天养早在六个时候前就见过了传令兵,已带领一支千人队等待在此。

展煜抬眼一扫,朝骆冰雁和洁白点了下头,三人挟持着江天养一步步向西北侧撤去,那边有一片树林,就算江烟萝半途忏悔,他们也好借天时做出应对。

当下辩白已偶然义,展煜急催洁白和骆冰雁入林,挥剑迎上江烟萝,她手捏两枚细如牛毛的银针,交叉架住剑刃,竟是涓滴不落下风,数十名地支暗卫也闪身杀来,又将洁白二人堵了返来,好不轻易争来的一线朝气又将化为乌有。

兵卒里如何会有秃顶和尚?

“尹——”

顿时之人白衣血袖,哪怕好久未见了,江烟萝还是一眼就将其认了出来,她脸上的笑容蓦地凝固,而后像是风化了的岩石,敏捷龟裂、碎落。

与此同时,展煜在发觉锋芒刺背后蓦地松开双手,腰腹发力,滚钉板似的参军阵上闪过,任由背部旧疤摞新伤,堪堪躲开江天养的刀,旋即折身上翻,一掌劈在了江天养颈部左边中部,又快又准,哪怕江天养武功高强,冷不丁吃了这一手刀也是脉搏骤乱,气血断流普通缓慢梗阻,心跳急停数息,直直朝下栽去!

存亡只一瞬,片语不成闻。

一面面盾牌拼接成墙,同时从四个方向朝中间逼近,好不轻易腾出来的空位又敏捷缩小,如同一座钢浇铁铸的牢房,更有无数刀剑从裂缝之间穿刺出来,江烟萝抢得先机腾身上跃,挡住了铁盾囚笼的独一前程。

“高风亮节之人,只在传奇话本里才当得了赢家。”江烟萝勾唇如新月,“放心,等你们人头落地,我会记得在此立块侠骨碑的。”

展煜冬眠已久,等的就是此时现在!

可惜,昭衍还没死,她现在也不能杀了他。

非论谍报是真或假,此次劫囚必将凶恶万分,洁白和骆冰雁都是武功超群的宗师妙手,只要他们不恋战,万军当中也可来去自如,怕的是遭到仇敌算计,堕入进退两难的窘境,如果让军阵层层围住,不被人杀死也要被累死,何况江天养既来策应,江烟萝八成也会随队出行,此女狡猾如狐又心狠手辣,委实不得不防。是以,展煜与二人做好商定,让他们不要在半路上轻举妄动,本身趁夜先行到达这里,藏身暗处整整一宿,哪怕见到洁白和骆冰雁身陷重围也没有冒然脱手,终究比及了这转眼即逝的机遇!

辰时四刻,听雨阁二百余精锐妙手自葫芦山拔营向东,骑者抢先,步者在后,间有三辆囚车,俱被透气不透光的黑布遮得严严实实,四周八十人一百六十只眼睛,无不紧盯囚车。

“心甘甘心,何谈扳连?”

但是,《玉茧真经》是一门踩着性命才气不竭精进的武功,境地越高,所需的活祭品也就越多,姑射仙以血肉滋养仙颜,用精气提炼内力,江烟萝能在短短时候内功力暴涨,究竟有多少人死在她手里?怕是连她本身也数不清。

江烟萝神采一沉,阴沉森隧道:“戋戋一个时候,你们就算插上翅膀,又能飞到哪去?劝你弃剑投降,看在昔日情分上,我不伤你们性命,但你们若敢伤我爹爹性命,谁也休想得个痛快!”

俄然间,一道女声破空响起,接了姑射仙的话茬:“莫说一个武林盟主之位,唯我独尊未可知,是也不是?”

冷铁噬血,剧痛钻心,展煜的手涓滴未松,五指锁住刀身使其不能寸进,这才在江天养耳边低声道:“我要杀你,本来不必迟延至今,只是那日剑刺出去,江兄以垂死之力扯住我的衣袖……他生为你子,至死都以为本身对不起你,穷经心血还了骨肉恩典,而你生为其父,除了强加给他的一己私欲,可曾了然他半分至心?”

未几时,地上积了一层雪,雪上又是血污横流,江烟萝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始终凝神察看着洁白的一举一动,待两人势如破竹般杀出一条血路来,她窥准洁白手上莹色渐黯,猛地斜身飞出,丝线如刀般割向洁白面门,被他扬手挡下,那根线旋即抽走,留下了一道血痕。

姑射仙朝他身后看了一眼,上千名披坚执锐的精兵正严阵以待,她伸手重拍两下,此中两辆囚车猛地动动起来,黑布和锁链一并落在地上,两名女暗卫几近同时下了车,朝这边躬身而拜。

江烟萝千万没想到,该当变回废人的方咏雩会在这个时候杀出来。

闷哼一声,骆冰雁从江天养刀下闪过,那辆囚车也刚好落地。

他这厢动机急转,军阵大火线俄然动乱起来,江烟萝一脚踢在洁白掌心,腾身向后一跃,轻巧落在一顶光秃秃的树冠上,转头朝那边看去,只见一人单骑从三岔口中间那条道上疾走而来,当真是飞奔如电,转眼已抢入战圈。

饶是骆冰雁身为黑道中人,听了这话也啐道:“卑鄙!”

单是囚车的前后摆布就围了八十个地支暗卫,他们共同多年,早已默契无间,八十小我同时移身换步,八十柄刀剑也同时出鞘,瞬息便让整辆囚车变成一只庞大的“铁刺猬”,金珠悍然砸在刀剑结成的网子上,收回一声雷鸣似的巨响,当中十三把刀毫不踌躇地翻卷锋芒,欲将白练斩断,不想那珠子滴溜溜乱转,白练忽上忽下,忽前忽后,竟无一把刀能削下半片布帛来。

七八枚银针悄无声气地射了过来,江烟萝算好了方位,只要江天养保持不动,针就能以毫厘之差绕开他刺中身后的展煜,可不知为何,他明显瞥见了,却在最后关头脱手偷袭展煜,恰好挡住了这些银针。

得当时,数丈以外的江烟萝俄然目光一闪,扬手朝这边一挥,暴雨般的银针急射而出,直扑展煜!

众兵如潮而至,洁白劈掌拍断一棵大树,抱木为棍横扫四方,可惜人力终有尽时,他们已是强弩之末,勉强抵挡了几波守势,见身周仇敌越聚越多,刀枪剑戟一刻不休,几有大水溺毙之势。

“停止!”江烟萝追至近前断喝一声,统统人都停下了行动,她先是看向江天养,似被赤色刺痛了眼睛,眸中血丝欲凝,而后瞪眼展煜三人,“你们要如何才肯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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