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看小说
会员书架
爱看小说 >武侠仙侠 >浪淘沙 > 第二百四十章·侠寇

第二百四十章·侠寇

上一章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下一章

杜允之一愣,旋即身躯剧震,不成置信地看向他。

目睹杜允之惨状,江烟萝与玉无瑕俱是无动于衷,昭衍倒起了些兴趣,亲身上前检察了一番,他是其中里手,上手摸过便知杜允之四肢枢纽起码在短时候内脱位不下十次,连筋带骨无一处好过,顿时“啧”了两声,正要将软绵绵的手臂搁回原位,却见杜允之勉强扭过甚来,一双猩红的眼睛正怨毒非常地瞪视着本身。

话音一顿,江烟萝面露忸捏之色,道:“想来您也晓得,部属长年驰驱在外,对京中情面诸事知悉有限,这些年幸有陈朔为我打理楼中事件,若再接办惊风楼秘密,只怕左支右绌。”

“那你晓得,我是如何对待江湖人的吗?”萧正则笑了笑,这笑容不见狠意,只是有些冷。

这话说得情真意切,若非萧正则晓得美人皮下生得怎般心肠,恐怕也要被她骗过。

萧正则高坐上首,对下头的动静置若罔闻,他聚精会神地看完这份供词,眉峰悄悄一挑,转手将之抛给了玉无瑕。

玉无瑕心中嘲笑,又瞥了眼地上的杜允之,干脆起家向萧正则一拜,道:“阁主,部属承蒙您的看重,于两月前接办此案调查本相,倒是办事不力,又卷入到案情龃龉当中,一来无颜担负重担,二来只怕无以服众,在此自请受罚,任凭措置。”

江烟萝这回没有推委,福身道:“服从。”

半晌,玉无瑕坐回了原位,唉声感喟道:“把戏用旧,看来不平老是不可了。”

但是,萧正则在半晌停顿以后没有多说甚么,只是从袖里取出了一张折纸,鲜明是玉无瑕当日写给兰姑之女的解药方剂。

“惊风楼的事件……”萧正则抬眼一扫,“姑射仙,由你暂代措置,意下如何?”

玉无瑕看清纸上内容,还是声色不动,顺着萧正则的话道:“阁主如果狐疑,部属这就命人将兰姑带去暗狱,倘若她不肯说,再拿了她女儿去,明净与否自有成果。”

“答案是,这些都没有辨别,也不该有辨别。”

倒不是杜允之嘴硬,而是在他看来,本身本就冤枉至极。

“从他身上确切搜出了一张人皮面具,那处废宅也有人赶去了,井下确有一具新死不久的女尸,已验明其身份,确认是紫电楼的红霞。”手指小扣桌面,萧正则看向玉无瑕,“玉楼主,你可有话要说?”

“那里不好?”

昭衍慢了两步,他皱着眉一脸深思状,直到萧正则抬眸看来,方才后知后觉地转过身,却在临出门时立足,侧首回望道:“有辨别。”

“你出身关外,却读过韩非子的《五蠹》?”

昭衍道:“侠与寇,终归是分歧的。”

“阁主信重,部属不堪幸运,本该为您分忧解难,但是……”

萧正则不语,只听他持续道:“萧阁主,我是个野小子,没读过几本贤人典范,你要问我朝野之别、国朝纲领,我是搜肠刮肚也说不出个以是然的,但有一点……我生在江湖长在江湖,将来或将死于江湖,究竟何为‘侠’、何为‘寇’,恩师从小教我,我一日不敢忘。”

昭衍深知多说多错的事理,但是本日,他不想做一个沉默无言的懦夫。

她没希冀一张人皮面具能将玉无瑕拉上马,毕竟这女人纵横江湖大半生,如果个等闲能被人抓住把柄的蠢物,也打拼不出“锁骨菩萨”的赫赫凶名,摆布好戏刚收场,出色的都在背面。

玉无瑕率先施礼辞职,江烟萝紧随厥后。

他端起茶盏,送客。

玉无瑕斥道:“大胆!”

堂中没有外人,昭衍也不遮讳饰掩,安然道:“是。”

“嗯?”

昭衍适时道:“面具既是从红霞脸上揭下来的,人又是萧楼主的部属,不如向萧楼主问个清楚?”

北地十月,屋里没有铺设地暖也没有烧起炭盆,杜允之趴在地上早已冷得浑身发颤,可在此时现在,他咬紧牙关禁止着身材颤栗,连抖一下都不敢。

堂中一时候鸦雀无声。

昭衍谦逊道:“兹事体大,略尽微薄之力罢了。”

萧正则沉默了好久,久到堂中氛围冷凝如冰,昭衍扶在门框上的手也微微用力。

昭衍被他问住了。

昭衍道:“玉楼主的意义是,此物并非出自你手,而是有人偷师窃艺,企图栽赃?”

在这一刹时,昭衍脑海中缓慢闪过了很多动机,他深深看了萧正则一眼,道:“因为……人能走甚么路,偶然候不是全由本身决定的。”

猛虎另有舐犊之情,可有些人远比虎狼狠心。

萧正则高居在上,将底下人的明争暗斗看了个真逼真切,他沉吟了半晌才道:“我临时收回你手中统统权益,惊风楼自你往下三级要员本日起不得分开安然坊,随时听候审判,直到水落石出。”

兰姑替听雨阁效命多年,萧正则当然不会为杜允之的片面之词就急着拿人用刑,他让部下人盯紧了她,目前未有动静传来,申明对方尚且循分。

“……你内心如此清楚。”萧正则低声道,“又为何,要走一条在你眼中大错特错的路呢?”

“是它不敷好。”顺手将面具丢回桌上,玉无瑕轻视一笑,“所谓以皮换皮之术,便是将一小我的皮完美置换到另一人身上,包管重新到脚都跟换了小我似的。莫说是头破血流,就算剥皮拆骨,也复原不了此人最后的模样,倘若等闲被人戳穿,我怕是坟头草都比自个儿高了。”

不过,算她识相。

萧正则一笑,忽又问道:“你可愿插手听雨阁,今后为朝廷尽忠效力?”

昭衍一目十行地扫了遍,只感觉这供词重新到尾、字里行间无不写着个大大的“冤”字,几乎笑出来。

对待陈敏那等文官的针刑是不屑于用在习武之人身上的,暗狱里有精通分筋错骨手的高人,杜允之落在他们手里不过两个时候,人已被折磨得不成模样,待到萧正则命令将他带来,狱卒们又花了些时候将其骨节复位,这才把人拖进正堂,另有一份供词呈上。

一股从心底深处升起的惊骇,仿佛猛兽伸开巨口,一下子将他整小我都吞噬!

江烟萝反手将彩绘狐面扣在了他脸上,半嗔道:“谁教你去捣蛋,好生坐着。”

偌大厅堂以内,只剩下了沉默无言的萧正则,以及无处可逃的杜允之。

“小山主,我不急于一时,你好好考虑。”萧正则缓缓道,“都下去吧。”

玉无瑕未有半分贰言,低头道:“部属服从。”

萧正则的目光落在了昭衍身上,神采稍缓道:“这一次,小山主为我听雨阁助力很多,实是劳苦功高。”

“那么朝与野,为何要有天差地别?”

几页白纸黑字上,杜允之为求脱罪可谓是无所不消其极,除了死守本身与江烟萝的干系,其他那些能说的不能说的东西都跟竹筒倒豆子般吐了个洁净,乃至不再粉饰本身对楼主玉无瑕的思疑和敌意。

没有人胆敢直视如许的目光。

昭衍“噗”地笑出了声,见统统人的目光都朝本身看来,赶紧摆手道:“对不住对不住,我只是触景生情,想到了一桩好笑的事。”

“违背律令,对抗朝廷,莫非不是反贼?”

“昭衍,不成失礼。”江烟萝轻声道,“六年前绛城诛魔一役,玉楼主居功至伟,而后为听雨阁鞠躬尽瘁,办过不知多少朝野悬案,功绩苦劳数不堪数,岂可草率相待?”

“是,也不是。”昭衍道,“纵观历朝历代,侠也好,寇也罢,向来不是一成稳定的,有句话叫‘不以成败论豪杰’,对侠客来讲也是如此……有‘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亦有‘道之地点,虽千万人吾往矣’,成王败寇的端方不该用在这里,因为在真正的侠者面前,胜负荣辱永久不如是非对错首要。”

瘫在地上转动不得的杜允之浑身一僵,他惊怒非常地看着玉无瑕,昭衍倒是眸子一转,悄悄瞥向了江烟萝,见她端起茶盏,悄悄呷了一口。

说完这句话,昭衍不再担搁,回身走了出去。

直到内里再也没有了动静,天光也透过窗纸照了出去,萧正则终究起家,一步步走到了杜允之面前。

玉无瑕冷冷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小山主无妨说来一听。”

玉无瑕安闲起家,拈起那张人皮面具打量了半晌,笑道:“单看此物,的确是我独门秘技所成,只要一点不好。”

“毕竟百十年前,寒山也是关内之土。”

“难处算不上,只要一点——”昭衍苦笑道,“鄙人出身草泽,总归要回江湖中去,如果插手了听雨阁,一旦鼓吹出去,恐怕三山四海就没有鄙人的容身之地了。”

玉无瑕昂首看他,娇媚动听的笑容终究维系不住,端倪里满含煞气。

他的语气有些奇特,像是在诘问昭衍,又像是问一个不在这里、永久不会答复的人。

“至于兰姑……”

三言两语间,萧正则身上气势几变,他不但在看昭衍,也在看堂下神采各别的两个女人,目光如剑一样锋利,仿佛能剖开皮郛看到他们内心去。

“啊呀。”昭衍怪叫一声向后退去,用心当着杜允之的面扯着江烟萝衣袖作态,“他还瞪我咧,好骇人。”

闻言,昭衍从善如流地朝玉无瑕赔了罪,退回到江烟萝身边。

萧正则并未起火,抬眼一扫江烟萝,语气平和隧道:“我观你也不是甘于浅显之辈,如果有何难处,不必顾虑重重。”

“玉楼主谬赞。”江烟萝眼皮一掀,“当初承蒙前辈不吝见教,何如春雪资质痴顽,只学得些许外相,莫说她远在栖凰山,就算人在这里,也是千万不敢班门弄斧的。”

昭衍昂首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去,道:“侠以武犯禁。”

“既然如此,在本案灰尘落定之前,我会亲身掌管惊风楼事件。”萧正则语气渐重,“姑射仙,你身为浮云楼之主,早些年事数尚轻,我未曾多加过问,现在你已是桃李韶华,当知朝野诸事孰轻孰重,本案后续就移交你手,你也趁此机遇好生磨练一番,尽快担起楼主的任务来。”

昭衍叹道:“阁主心知肚明,何必难堪鄙人呢?”

因着先前对弈,玉无瑕与江烟萝坐得极近,昭衍也厚颜凑到她们身后探看,不难瞧出这份供词是催急而成,一字一句皆出自杜允之那张嘴,未有半点润色侧重,倒是便利了眼下局势。

顶天立处所为人,薄情寡义不为侠。

“你既然明白,我也不必多费唇舌。”萧正则目光渐冷,“近百年来,武林纷争与日俱增,江湖虽有吵嘴两道之分,但在我看来,黑道白道都不过是一群恃武扬威的凶徒,他们倚仗武功解除异己,划地立派自定端方,一言分歧就喊打喊杀,乃至公开抵挡朝廷律令,你说……这些江湖人,与贼寇有何辨别?”

“我倒有个新点子。”昭衍笑眯眯隧道,“正所谓‘擒贼先擒王’,既然杜允之口口声声说玉楼主才是幕后黑手,不如就请玉楼主先往暗狱走一趟,我等再将兰姑带去劈面拷问,只要玉楼主身正不怕影子斜,吃些皮肉之苦便能洗清怀疑,如许如何?”

萧正则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就在杜允之觉得命数休矣时,俄然闻声一道声音从上方传来:“你跟着姑射仙几年了?”

当狱卒问到他为何会潜入长生宴图谋不轨时,杜允之更是使出了浑身解数,从他如何发明有人打通医师试图毒杀陈敏,到他跟踪对方发明兰姑与人勾搭,再到他潜入留香院偷听兰姑跟头牌“鸳鸯”的刺杀暗害却被两人发明……诸般各种,倾肠倒肚,若非不应时宜,昭衍几近要给他挤出两滴猫尿来。

“杀人不过甚点地,皮肉刻苦不如攻心,拿兰姑的女儿逼迫她说实话,确切是一招妙棋。”昭衍拊掌笑道,“只不过,假如我没记错,当年听雨阁假借生花洞余孽掳掠方怀远妻儿刑讯相逼,用的也是此法吧?”

昭衍没有半晌游移,直言道:“不肯。”

这话问得毫不讳饰,莫说是江烟萝和玉无瑕,便连半死不活的杜允之也听得清清楚楚,俱是心头一凛,屏息静待答复。

玉无瑕幽幽道:“栽赃倒是一定,易容术虽为江湖奇技,但并非一家独大,技艺达到某一境地后不免殊途同归,是以当世易容妙手为数未几,却也很多,比方姑射仙部下那位春雪女人,不就精通此道吗?”

萧正则道:“我已经问过了,他甚么也不肯说。”

昭衍笑了一声,道:“你以为侠与寇没有辨别,是因为你身在其位,管的不是仁义而是律法,只要抵挡你、抵挡朝廷,非论是侠或寇,在你眼里都是反贼。”

“那杜允之口中提到的医师可曾审判过了?”

这一声轻叱听不出多少肝火,倒是密切得紧,杜允之哽在喉间的一口气几乎逼出了血,他正要开口,却见江烟萝眼角带风般斜睨过来,顿时又闭紧了嘴。

萧正则摆了摆手,凝睇着他道:“替听雨阁办事,会让武林同道对你不齿?”

“去晚一步,人死了。”萧正则目光沉沉,“出错跌撞,头碰桌角,发明时已然断气。”

“愿闻其详。”

以退为进,公然是能屈能伸的锁骨菩萨。

“为甚么?”萧正则神情淡淡,“因为听雨阁是他们口中的‘朝廷鹰犬’,还是去岁方家那桩案子?”

江烟萝却道:“部属觉得不当。”

“阁、阁主……”杜允之艰巨万分地从喉咙里挤出这两个字,浑身力量已竭,再也说不出更多话来。

好个一唱一和!

听雨阁刑讯俘虏的手腕有多狠辣,杜允之早已司空见惯,切身尝试倒是头一遭。

上一章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