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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三章·变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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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与季繁霜齐名的女人在江湖上可谓传奇,有人称她为“锁骨菩萨”,也有人斥她为“荡妇”,而在江烟萝看来,玉无瑕二者皆非,她像彩画烧毁的灰烬,又有火星在死灰中复燃。

江烟萝固然幼年,却已过早地明白了存亡为何,季繁霜的玉陨在她料想当中,但这不迟误一个女儿想为生母复仇。

“谁去?”江天养眸中掠过了一抹冷芒。

“补天宗现任暗长老尹湄是玉无瑕的门徒,周绛云对此内心稀有,她也该摸清周绛云的底线不去做这等自寻死路之事,那么谍报就不该是从杜允之以下泄漏出去的。”

“的确不得不防。”

固然畴昔了一年光阴,那场大难仍然为人影象犹新,意味武林白道顶峰的栖凰山沦入敌手,盟主方怀远罪涉谋逆而亡,固然有报酬其大声鸣冤,然逝者已矣,旁人再多的意难平也是于事无补。

“听雨阁总坛大门外,也挂了一把断刀,至今已有十八年了。”

谢安歌很少动武,待人也暖和亲善,她做一个平静无争的削发人,赛过一个杀伐判定的江湖人。

“如此说来,玉无瑕看似算计杜允之,实则是在警告你。”昭衍半闭的眼睛突然展开,“她不希冀你持续帮手,只要你不要多管闲事。”

萧正则是在无声地警告江烟萝——眼下我是离不得你,你也别想单独好过。

那份文书上记录的恰是刺杀左轻鸿得胜的委曲,哪怕昭衍已从杜允之口入耳过事情委曲,眼下也不迟误他幸灾乐祸,假惺惺隧道:“内鬼作怪,情有可原。”

昭衍心想,听雨阁这杀一儆百的手腕真是毫无长进。

昭衍闻言微怔,旋即笑了一下,也未几说甚么,举步迈过了门槛。

直到栖凰山大劫那天。

“……江湖上有关望舒门的风言风语,大多是杜允之奉听雨阁的号令放出来的。”

江天养内心猛地一跳。

贰心如明镜,即便不主动提出,这获咎人的差事终究还是要落在本身身上的。

但是,萧正则与萧正风那般无能之辈分歧,在看到江烟萝展露獠牙后,他没有暴怒脱手,而是遵循原打算赐与海天帮支撑,使江天养在最短时候内坐稳了新任武林盟主的位置,随后顺理成章地将剿灭临渊门这桩吃力不奉迎的费事事推了过来,悄悄松松便将听雨阁从越陷越深的泥潭里拉拔出来,反让武林盟进退两难。

就在这时,江烟萝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昭衍立即回神,只见江烟萝已穿戴一新,与他一样昂首望着巨阙,口中却道:“下次入京,我帮你拿返来。”

江烟萝放动手里的茶盏,道:“灵蛟会的事我们不能碰,可鉴慧本身牵涉到云岭大案,与此相干的方家旧部也脱不了干系,恰好去望舒门摸个真假,或能引蛇出洞。”

江天养开朗笑道:“贤侄有何要求,固然说来便是。”

“剩下一个是望舒门,另有一个呢?”

江天养摩挲动手里的酒杯,可贵暴露了一丝苦笑:“本座是恨极了她给我尴尬,可白道四大派这么多年来同气连枝共进退,望舒门与海天帮同在东域,相互守望互助百十年……海天帮要取临渊门而代之,却不是容不下望舒门。”

半晌过后,江烟萝做出了定夺,只见她看向昭衍,沉声道:“鉴慧出身的空山寺早已化为废墟,他真正的态度和目标至今存疑。如果他当真是投奔了乌勒特工,那么此番用心现身,八成是故布疑阵引下天雷,由此攀扯上平南王府,完成他们在云岭的图谋,连络殷令仪中毒一事,不但粉碎朝廷削藩的筹办,还可挑起大靖南北内战,可若非如此……他就必然是平南王府的人!”

冠绝江湖的武林盟主,竟也会被梦魇住。

“天下无稳定的敌友,我如是,她亦然。”

绛城一役,是江烟萝与玉无瑕联手为傅渊渟布设的杀局。

去岁栖凰山之乱,萧正则的确有肃除临渊方家、搀扶海天江氏的意义,可他是想要进一步渗入武林盟,而非赶尽杀毫不两立,成果江烟萝教唆陈朔玩了一场阳奉阴违,方怀远及其一干嫡派当然死伤惨痛,听雨阁在江湖白道的名声也在行动败露后完整臭不成闻,唯有顺势崛起上位的海天帮成了最大赢家。

论声望,望舒门比不上临渊门;论秘闻,望舒门不如海天帮;论权势,望舒门更没法与丐帮相较。

刀剑随主,人亡刃断。

两种隐情,皆有能够,端看听雨阁敢不敢赌,又是否能够承担赌输了的结果。

可惜玉无瑕已将决定摆在了她的面前。

乍闻此言,昭衍兀自喝酒一声未吭,江天养倒是神采立变,惊道:“你不是跟她——”

望舒门已经是一根哽在新武林盟喉头的大刺,江天养不会特地去拔掉它,也不惮借听雨阁之手敲打它。

在大众眼里,谢安歌常常是白道四大掌门里最不起眼的一个。

玉无瑕就是在这个时候找上门来的。

他没捅破这点,顺着江天养的话道:“听雨阁要想清算望舒门,体例有很多种,偏要放出如许的风声来,莫非……望舒门当真做了甚么冒犯讳讳的事?”

杜允之如何也想不到,他来找江烟萝这一趟不是求生免罪,而是自寻死路。

江天养问道:“灵蛟会窝藏钦犯鉴慧一事,你们如何看?”

江烟萝神采冷酷,转头便对江天养道:“我会安排杜允之尽快上京,爹您趁此机遇做好筹办,转头安排个信得过的人去滨州补缺。”

当时季繁霜逝去不过一年,虚岁十三的江烟萝已接过姑射仙的名号成为浮云楼新主,听雨阁四部之间向来不乏明争暗斗,即便有母亲传下的功力傍身,又有陈朔等旧部的尽力支撑,想要坐稳楼主之位也不轻易,根底不决的她不能如母亲那般让人顾忌,也不成令人轻视,因而敛羽一载,直到她顺利度过第二次破茧期,南边传来了傅渊渟再现的动静,她便晓得本身的机遇来了。

江烟萝沉吟半晌,忽而问道:“南下剿灭临渊门的义兵,已组建完整了么?”

江烟萝秀眉微蹙,旋即道:“望舒门的事迟延至今,是该措置了。”

东方未明,演武场上也不见早课弟子的身影,天罡殿内只点了两盏灯,江天养命春雪带人守在内里,独坐高堂,自斟自饮。

“那就前去一探!”

倘若鉴慧是平南王府的人,定不会坐以待毙,一旦听雨阁当真紧追不放,所得成果必定与其料想相悖,在这风声正紧的关头,一个不好就能让听雨阁栽进爬不起的泥塘里。

昭衍将他这话咂摸了几遍,感觉江天养不是惺惺作态,只是在念及过往情分之余,另有风波未平的顾虑。

江烟萝一度思疑过玉无瑕的用心,可直到傅渊渟的尸身消逝于火海,她也没见这女人流下一滴眼泪,反而看到了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当时她便晓得,玉无瑕不是为了抨击才要杀死傅渊渟,只是要用他的命来束缚本身,才好了无牵挂地投身到她所挑选的门路上。

唯独巨阙被留在了这里。

望舒门是第一个赶来驰援武林盟总舵的白道门派,谢安歌也是率先与听雨阁据理力图的江湖掌门,乃至于到了醉仙楼共议那天,她是独一投出反对票的人。

不知多少碎嘴子暗里哂笑道:“谢安歌最了不起的,不过是她身为女掌门。”

“……我们不插手。”

江烟萝初见玉无瑕是在六年前。

昭衍提起来的那口气总算一松。

顿了下,江烟萝目光转寒,道:“私通左轻鸿之人当是玉无瑕,杜允之贪功冒进反被她算计,现在成了她的替死鬼,倘若我将此事挑破,只怕也要被连累下水,得不偿失。”

未几时,两人各自落座,江烟萝闭关旬日不知风云几变,取过春雪筹办好的谍报文书翻看起来,半晌才抬手按了按额角,叹道:“真是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

他一眼便认了出来,这是巨阙。

江天养追上去,烟柳画桥瞬息化为乌有,他堕入迷雾里,又在浑浑噩噩间看到了浑身染血的亲妹,他要拉她回人间,被她反推一把,孤零零地从躯壳中复苏了。

“太巧了。”昭衍收敛了轻浮笑容,“都城那边前脚传出了平南王女中毒的动静,后脚便有人在半路伏击姑射仙,紧接着出了这档子事……要说三方互不连累,鬼都不信。”

江天养道:“望舒门封山一年,几近与外界隔断,此事究竟本座也不得而知。”

昭衍素与杜允之不对于,听到江烟萝轻描淡写便决定了他的了局,心中波澜不惊,只提示道:“玉无瑕要你袖手旁观,萧正风一定不想坐山观虎斗。”

听他提及江平潮,江天养笑容一僵,神采也沉了下来。

江烟萝缓缓吐出一口气,笃定道:“是玉无瑕。”

他这三天来心焦如焚,偏生多事之秋风波迭起,昨夜好不轻易合了眼,梦里倒是多年不见的季繁霜,他沉湎于她的花容月貌,惊见她红颜辞镜,最后擦肩而过,渐行渐远渐殊途。

六年,差未几是玉无瑕哑忍的极限了。

再好用的棋子,一旦落错连累全局,便不再值得棋手苦心保存了。

江天养坐在床上,额头背后尽是盗汗,直到房门被人扣响,春雪抬高了声音禀报说江烟萝跟昭衍一同返来了。

她接下任务的那天,听雨阁里不知多少人等着看浮云楼的笑话,萧正风像个搔首弄姿的花孔雀般对她威胁利诱,可惜江烟萝已腻烦了与他虚以委蛇,略施小计叫他碰了个软钉子,转头就将这些碍眼的人抛诸脑后,开端了本身的布局。

固然谢安歌的控告因为贫乏证据而被压下,可江天养在那一刻实在生出了被人撕下遮羞布的愤怒,紧接着她发誓退出武林盟,仿佛一个结健结实的耳光打在了东风对劲的江天养脸上,让他从好梦中惊醒了。

江烟萝一时不语。

姑射仙的身份是江湖一大悬疑,玉无瑕却能张口叫破江烟萝的秘闻,她对她们母女了如指掌,一如她体味傅渊渟。

江烟萝最后启用杜允之,不过是要操纵他的身份招揽杜家旧部,以此尽快重组琅嬛馆为本身供应无益的谍报支撑,杜允之本人并非江烟萝真正属意的琅嬛馆之主,现在他不自量力引火上身,江烟萝恰好借玉无瑕的手清理弃子。

昭衍也不内疚,直言道:“谢掌门与江盟主之间既有成见,无妨借机化解曲解,长辈毕竟只是个外人,此事欲成恐怕得请令公子出马。”

他话音落下,昭衍恰好喝完了壶里最后一口酒,将酒壶悄悄往桌上一磕,起家朝江天养拱手道:“长辈愿往,不过……”

江天养已在厅内等待多时了。

昭衍看到了一柄断剑,悬于天罡殿匾额之下,裂纹遍及,血锈班驳。

昭衍用心品酒,一派与己无关的模样。

“是丐帮。”

昭衍对此不置可否,问道:“我们要插手灵蛟会的事吗?”

昭衍踏入殿内,狗鼻子立时闻香而动,拱手行了一礼便毫不见外埠上前讨酒喝,江天养瞥了他一眼,将残剩的大半壶酒都给了他,而后看向江烟萝,高低打量了几遍,紧皱的眉头终究伸展开来。

江天养道:“不算那些三教九流,白道十大门派已有八个情愿插手。”

提到这件事,江天养便皱起眉,沉声道:“本月初,因着北疆边疆豺狼横行,丐帮的王帮主亲率千名精锐弟子北上义助雁北关守军,另有两大长老及部属堂主随行,现在代掌帮派的人是少帮主王鼎,他以此推拒,谁也不好相逼。”

若非万不得已,江烟萝不肯与萧正则图穷匕见。

不是赢家就能倒置吵嘴,也不是霸道就能强求民气。

江烟萝更不会放过这个机遇,让统统人都晓得,他也是她的一条喽啰。

合法他要开口之际,江烟萝已脆生生地应道:“好,等下春雪会带你去见他。”

方怀远身后,按律该被割下头颅送去都城,江烟萝可贵生出了些许悲悯,做主将他的尸身当场焚化,听雨阁之主萧正则也没有在这点小事上计算,只明令不准为其造墓立碑,故而那骨灰坛被安设在清心居内,江天养亲身锁门封院,不准任何人踏足此中,也算给了亡人一隅清净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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