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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五章·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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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周宗主在江湖上有着“血衣人屠”的名头,当年他叛师夺位杀了不知多少人,将一身衣裳渗入血染,不但武功高强罕逢敌手,心肠更是狠辣非人,特别是在傅渊渟身故、步寒英出走关外的当下,他能够说是中原武林的第一人,论及凶名武功,吵嘴两道无出其右。

就在这时,一道人影穿过月洞,直向这边走来。

方咏雩直接回以一声嘲笑。

周绛云表情不错,也不计算他这故作低劣的奉迎,朝一旁观棋的二人笑道:“闲来无事,你们也手谈一局?”

杜允之将回望面馆的目光收了返来,嘴角忽地一翘,道:“好,这就去了。”

“固然,世人总说甚么‘善恶有别,正邪殊途’,但事无绝对,态度或许不成共存,可有些思惟倒是相通的,正如先师那近乎荒诞的设法,在这天下也不曲直高和寡,起码……人间另有八小我,在这方面与贰情意相通。”

声音从杜允之背后传来,他罢休侧让,只见周绛云徐行而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方咏雩,唇角忽而勾起了一丝笑,倒是问道:“还记得那天早晨,本座与你说过甚么吗?”

杜允之早已练就七尺不穿厚脸皮,被人劈面痛骂也不觉愤怒,反而故作赞叹隧道:“哎呀呀,义薄云天的方盟主当日但是在天下豪杰面前将你逐出门墙,与你断绝父子干系,将你移交到周宗主手里不问死活,现在你还这般保护他,可真是大孝子啊!”

“既是有福共享,那也要有难同当了?”

小小一座沉香镇自不能与仙留城比拟,镇上只要寥寥两家堆栈,三教九流乌烟瘴气,如杜允之这般邃密的人哪堪忍耐?

周绛云怔了怔,见杜允之眼角余光瞥向方咏雩,顿时会心于心,顺着他的话道:“这可真是……始料未及!唐御史受命来调查通敌案,却死在了武林盟的地盘上,究竟是谁如此胆小包天呢?”

眼看氛围急转直下,老衲入定般的陆无归适时开口打起圆场,转移话题道:“提及来,云岭那面的事情如何扫尾?”

“看,你这做儿子的还不如一个外人体味他,骨肉嫡亲走到本日这般境地,多么好笑又可悲啊?”

日落时分,面馆里人声渐歇,杜允之吃饱喝足也不再担搁,在桌上留了两倍的面钱,施施然走了出去。

“五天前,中州巡按御史唐荣带着刘一手上了栖凰山,劈面向方怀远问责,我们这位方盟主未曾否定方敬的身份,但他坚称本身被蒙在鼓里,临渊门也好,武林盟也罢,皆无能够牵涉通敌大案。”仿佛想到了对劲之处,杜允之嘴角上扬,“唐御史素与武林盟相善,可他为人朴重,此案又干系严峻,他没有轻信一面之词,命令搜山调查,成果……就在当天早晨,他被人暗害在客舍当中,死不瞑目。”

一声厉喝打断了杜允之的话,方咏雩再也忍耐不住,若非被尹湄及时按住,只怕他已扑上去撕烂杜允之这张嘴!

就连杜允之都看出了钓饵之下埋没的冷钩,姑射仙怎能够发觉不出萧正风的操纵与摸索?只是这一回萧正风占得先机,用的也是阳谋,好处与风险不相高低,她不能不接。

见状,杜允之不再游移,问道:“当日周宗主以飞鸽传书于鄙人,提及明月河之事有变,鄙人已命人前去刺探,只是尚未有切当动静回禀,还望周宗主明示一二。”

说罢,不等方咏雩辩驳,他又笑眯眯地问道:“不过,方公子你且抚心自问,你这做儿子的究竟有多体味他呢?他年青时做过哪些事,这些年又暗中图谋了甚么,你敢说本身都心知肚明吗?”

后院的石榴树下,周绛云与陆无归正在对弈,本该是少者执黑先行,何如周绛云身份尊高,陆无归便厚着脸皮执了黑子,他棋艺不差,又是个识时务、知进退的人,与周绛云下得有来有往,最后以一子之差输了棋局。

在这一顷刻,方咏雩突然想到了甚么,可他甘愿本身不明白,近乎狼狈地想要藏起最实在的情感,可惜仍被周绛云捕获到了。

这句话出口,无异于一石激起千层浪,莫说方咏雩神采陡变,就连陆无归与尹湄亦是惊诧不已。

初来沉香镇时,他亲身去两家堆栈看过一眼,不过一会儿工夫便掩鼻而出,现在挑了个城东的富户人家,略施小计毒杀了百口高低十六口人,连粗实丫环和看门狗也没放过,令部属们将尸身埋好,堂而皇之地鸠占鹊巢。

杜允之深觉得然,却道:“倘若他当真色令智昏,于我们不是更无益吗?”

“本来你也不是甚么都不晓得,只不过……太傻了,你竟然会信赖他的话。”

一刹时,抱臂而立的尹湄心下猛跳,差点在面上透暴露端倪来,她赶紧收敛心神,持续假装漠不体贴的模样,屏息静听这番说话。

方咏雩成心激愤周绛云,即便这魔头愤怒起来对他痛下毒手也比这般不温不火的态度令人放心,可惜任他如何挑衅,周绛云都是无动于衷,浑不似外人丁中的疯魔乖张。

“云岭山匪首伏法,其人乃是昔日临渊门的方敬方大管事?”

“宗主的棋艺又精进了。”陆无归投子认败,面上透暴露一丝难过之色,“老来空悲鹤产生啊。”

但是,斗争到了这一境地,目光短浅、急功近利的蠢货早已被分食洁净,四大魔门的主宰无不是人中枭雄,谁也不肯为别人做嫁衣,哪怕联盟之间也是相互防备,经历过最残暴的一段厮杀咬合,现在已到了奥妙的瓶颈之时,不到万不得已,没有人会去做突破均衡的出头鸟。

“方怀远已经被逼到绝壁边上,他先是解除异己,再是杀人灭口,另有甚么是他不敢做的?”杜允之歹意地盯着他,“方公子,你感觉在这节骨眼上,江夫人这一番美意可否换来好了局呢?”

“莫非唐御史查到了甚么首要线索?”

“冯墨生私通特工,下落不明?”

陆无归人老成精,用心瞥了方咏雩一眼,拖长声线道:“那天然是——借刀杀人!”

“……”杜允之几乎保持不住笑容,整张脸将近生硬。

杜允之勉强压抑住翻涌的心境,道:“传闻是乌勒外贼入关,勾搭了一帮江湖败类在云岭山聚众……”

周绛云笑道:“变数说大不大,说小倒也不小,只因那灵蛟会前些日子俄然不吝代价策动反攻,而弱水宫兼并洞冥帮后当然气力大增,但这短短时候不敷以克化掉全数战果,导致被打了个措手不及,骆冰雁亏损以后以牙还牙,既然一时之间啃不下灵蛟会,她就让水木带人偷袭了天邪教,两大护法一死一伤,教主宁偶然兼顾乏术,必须收缩权势严守老巢,不能再如之前那样强力支撑灵蛟会……如此一来,岂不是我们的大好机遇来了?”

周绛云半垂眼眸,笑容比剑更利,比冰更凉。

那晚在绛城出逃失利,他被陆无归带回了堆栈,正赶上周绛云返来,陆无归禀报了穆清设想救人的委曲,只字不提是本身成心将其放走,周绛云也不知为何没有计算,只命令加强了对方咏雩的看管,倒没再持续折磨他。

杜允之语气沉重隧道:“不但胆小,更是火急!”

黑道原有六魔门,自从四月那场惊变过后,不识时务的血杀门已被夷为高山,首鼠两端的洞冥帮亦在补天宗助力之下为弱水宫所兼并,现在黑道江山对半分,一面是补天宗与弱水宫强强联手,一面有灵蛟会同天邪教守望互助,四方权势分解两股大水相互排挤,搅得全部武林天翻地覆,无数人日盼夜盼只求明月河之事从速灰尘落定,一战分出成王败寇总好过三天两端的你来我往。

正因如此,左轻鸿突如其来的大动兵戈才让人不得不再三考虑。

冰冷手指捏住方咏雩的下巴,周绛云迫使他抬开端,一字一顿隧道:“这,就是你要的来由。”

杜允之一边慢条斯理地吃着打卤面,一边百无聊赖地听着周遭的喧闹声,此时邻近傍晚,馆子里人多嘴杂,或谈起镇上哪家的祸事,或提到今早里长带人去栖凰山乞助却被打了返来,掌柜的苦着一张胖脸站在柜台前面算账,嘴里嘀咕着新招的女账房才来了七天便不肯再做了如此……诸般各种,炊火百态。

萧正风不但要借姑射仙之手肃除方怀远,也要用这件事将姑射仙从暗处推向明面,把即将产生的大笔血债都算到姑射仙头上,使浮云楼不得不站在风口浪尖,他便可借机祸水东引,明哲保身。

“证据确实,有刘一手亲身指认,萧楼主勒令其携此贼人头返回栖凰山向方怀远要个交代。”言至于此,杜允之眼中掠过一抹寒芒,“说来也是风趣,萧楼主这回是将人证物证直接送到仙子手上,还倍加体贴肠调派亲信前去中州府营打好号召……他下了这么大的力量,倒是白送我们一场功绩,陆长老对此有何观点?”

方咏雩忧心忡忡,不由昂首了望,模糊能越太高高的院墙瞥见远处那座大山的表面。

半晌,他惨白的嘴唇颤抖了两下,用微不成闻的声音道:“不成能……我爹,他不成能……没有、没有来由的……”

“若非如此,堂堂朝廷命官怎会引来杀身之祸?”杜允之叹了口气,“只怕是做贼心虚,目睹纸包不住火,故而不得不出此下——”

“外贼内奸,本来如此。”陆无归看向周绛云,见他亦是似笑非笑,便摇了点头,“杜馆主如何对待此事?”

方咏雩可不以为本身有哪处值得周绛云另眼相待,这魔头态度变态,此中必有启事,只是他受人所制,连小命都不攥在本技艺里,即使心急如焚,也只无能焦急。

说出最后半句话时,他嘴角那点笑意蓦地消逝殆尽,砭骨杀意如刀锋过喉,杜允之下认识打了个激灵,本能地伸手摸了摸脖颈,肯定指下光滑一片才敢松出一口气,强笑道:“仙子待人以诚,周宗主现在与她联手,自当有福共享。”

这家馆子虽小,面食却做得极好。

见他来了,周绛云也歇了再下一盘的心机,随便道:“坐。”

他送来的不是一场功绩,而是一柄双刃剑才对。

陆无归笑了起来,开朗的笑声却令方咏雩浑身发寒。

这些年来,周绛云的名声一日坏过一日,究竟是他赋性如此,还是用心听任呢?

周绛云意味深长隧道:“确切于姑射仙无益,于本座却一定。”

一刹时,彻骨生寒。

面馆外,一个身材中等、打扮浅显的小厮已等待多时,见他出来赶紧迎上,恭敬道:“馆主,人已至。”

“鄙人接待不周,有劳周宗主久候,还请包涵。”

他如许开阔,令方咏雩心下忧愁更甚,仿佛本身成了只四脚朝天的乌龟,不管如何挣扎,始终不能翻过身来。

杜允之向来是未语三分笑,见面先拱手施礼,将姿势摆得恰到好处,就连陆无归也挑不出弊端来,不由暗赞一声“此子类我”。

“灵蛟会的背后应是平南王府无疑。”杜允之沉吟起来,“日前收到动静,平南王女殷令仪现身宁州黑石县,助力赈灾济困。”

“云岭?”周绛云挑起眉,“都说她是可贵的聪明人,如何会自投坎阱?”

方咏雩浑身生硬,呆呆地看着他。

对于萧正风这点癖好,周绛云只觉不屑,嗤笑道:“食色性也,却要把稳做花下鬼。”

方咏雩冲口欲出的一句话顷刻堵在了嗓子眼里,如哽了一根锋利的鱼刺,血腥味与堵塞感一下子涌了上来。

杜允之自不会傻到抱怨甚么“喧宾夺主”,从善如流地在中间空位坐下,正要开口说些甚么,忽见瞪视本身的方咏雩,到嘴边的话不由得拐了一弯:“周宗主,方公子他——”

旁听的尹湄内心已凉了半截,耳畔嗡嗡作响,倘若不是明智尚存,只怕她已禁止不住想要拔刀。

杜允之起家走到方咏雩面前,笑道:“无妨赠你一个谍报——在你遇袭失落以后,方怀远已经晓得了海天帮暗里投奔听雨阁的动静,他以清除内鬼为名囚禁了江家大蜜斯,对留在山上的海天帮弟子痛下狠手,已是决定要反目成仇,但是……江含露江夫人尚且不知变数,她为了你回绝江帮主的美意,半路逃了出来,已于昨日赶回栖凰山,想要向夫君报信。”

方咏雩面上一空!

“紫电楼几近倾巢而出,找遍了周遭百里也不见其踪迹,不过……两三日前,北疆边疆的耳目传来密报,说是见到了疑似冯墨生的人,现在怕已出关了。”

落日的余晖清楚还在,长夜的森冷却已迫不及待地袭来,寒意蓦地从方咏雩心中升起,眨眼间解冻了四肢百骸,他仿佛在这一顷刻死去了一回,又被迫重生。

他将密报传来的动静悉数道出,陆无归听得皱起了眉,而后缓缓松开。

笑过以后,陆无归就见机地闭上了嘴,周绛云的目光在方咏雩身上扫过一遍,这才转回杜允之身上,悠然问道:“方怀远那边有何意向?”

周绛云的态度越是和缓,方咏雩越是内心没底。

尹湄的擒特长非常短长,只消抓住肩膀就能让人寸步难移,方咏雩摆脱不开,只能死死盯住杜允之,咬牙切齿隧道:“我爹是武林盟主,平生除魔卫道,他是义薄云天之人,决不会行此通敌叛国、滥杀无辜之事!你们诬告他,必然是你们觊觎武林盟才要想方设法置他于死地,你们才是狗贼!”

现在,这座院里又多了四位客人。

周绛云笑道:“事光临头,不必避讳。”

“这就不得而知了,归正她的身份确认无误,人也跟着萧楼主一同上京去了。”说到此处,杜允之笑了起来,“这位郡主有一张好皮相,性子也和顺似水,很得萧楼主的情意,摆布这一起上……不会虐待于她。”

“你胡说!”

尹湄面若冰霜,闻言只是点头:“部属痴顽,不好献丑滋扰宗主雅兴。”

杜允之谨慎隧道:“既然萧楼主已盖棺定论,我等自当信从。”

他们在绛城待了近旬日,方咏雩就像被关在笼子里的鸟儿,对内里的事情两眼一争光,好不轻易比及周绛云命令解缆,倒是渡江北上中转中州,途中方咏雩用心闹大了动静,本觉得能引发武林盟的暗桩重视,未曾想直到到达沉香镇,统统仍静水无波,令贰心中的不安与日俱增。

“来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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