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4 事与愿违
“若如大将军所言，此事当如何转圜。”
“朕，亦如此想。”董太后心领神会，这便悄悄收拢肝火。
轻咳一声，何进再接再厉：“汉室宗亲，所怀不满，皆在书中：‘卖官贩爵’、‘妇人干政’。看似大义凛然，实则埋没私心。乃因‘卖官贩爵’、‘妇人干政’所得之利，未能分润宗室罢了。”
何太后又看何苗：“骠骑将军，觉得如何？”
“三宫鼎立，不成逞强。亦不成，持强凌弱。公事公办。当交有司，彻查背后主谋。”曹嵩答曰。
“但是同亲。”何太后又问。
“但说无妨。”何太后言道。
“恰是臣之乡党。”何进对曰。
“二桃杀三士。”永乐卫尉董承，忽言道。
“勃海王，生于光和四年。十年以后，亦不过十五少年。神鬼不知，得钱十亿。永乐董太皇，好算计。”何太后一声嘲笑。
大将军何进、车骑将军何苗、长乐少府袁逢、长乐卫尉蹇硕、长乐太仆郭胜，悉数在列。
“所谓‘熙熙攘攘，利来利往’。‘报酬财死，鸟为食亡’。臣，窃觉得。金市子钱家，之以是不肯贳贷小侯，乃因有利可图也。天下小侯，何其多也。食邑散落大河高低，广布南北东西。需海量人手代为打理，故无从清算赢利。”偷看何太后神采，何苗咬牙道：“太后若救天下小侯，需广花财帛。若一二载，便也罢了。然若遥遥无期，太后纵有万贯赀财，又如何能够。”
董太皇三卿，与骠骑将军董重，悉数参加。
“为今之计，该当如何。”深吸一口气，强压心头之恨，董太皇问道。
“老臣觉得，贼人将太后及董太皇，并书阙上，却独遗漏窦太皇。乃成心为之。不过是无中生有，挑三宫争斗，坐收其利。”
阙书，锋芒直指，太皇董太后及何太后。三宫鼎立，共辅少帝。均衡朝野，势均力敌。本是治国良策，续命良药。岂料将将开年，便有人迫不及待。朝政日非，鼎祚不继。汉庭沦落至此，虽是天灾，更是天灾。
见太后看来，少府袁逢，复兴奏道：“若真乃宗室不满。只需善待，便可消弭。”
“喏。”
“三宫鼎立，人尽皆知。贼人却只书太皇与何太后，唯窦太皇未曾提及。臣窃觉得，此乃贼人成心为之。”董承言道：“我等，万勿入彀。”
“恕老臣，不得而知。”袁逢答曰。
旧事影象犹新，目前又出此事。鞠城兵乱，惨痛未消。洛阳公众，焉能无惧。
“此话怎讲。”董重忙问。
帘后太皇董太后，面沉似水。帘外世人，如坐针毡。
氛围一样肃杀。
何太后，又看何进：“大将军知否。”
“何人所为。”帘内何太后，低声相问。颇多心平气顺。
“这……”董重欲言又止。此中深意，今时本日之董骠骑，又岂能不知。
永乐宫。
“骠骑将军，所言极是。”永乐少府曹嵩亦劝：“太皇且息雷霆之怒。”
长乐少府袁逢，起家进言：“太后所言极是。老臣窃觉得，贼人之以是连累附会，恰是其诡计之所出。”
大将军不敢坦白：“乃我长史，南阳许攸。”
“此人当可重用。”何太后言道：“待大将军便利，引来与朕一观。”
“奸佞之辈，何其多也。”董太皇切齿生恨。
“卑不谋尊”，便是后代所谓“对等原则”。如此说来，先前书朱雀阙者，必是寺人或朝臣。本日书朱雀阙者，多数是汉室宗亲。三宫鼎立，二宫并书阙上，唯长信宫，独善其身。董太皇言下之意，殿内世人又如何能不，心知肚明。
大将军何进，起家言道：“无胆鼠辈耳，太后实不必在乎。”
“哦？”此乃何太后，未曾推测。
“愿闻其详。”何太后问道。
“此事已满城风雨。然，朕深居简出，卖官干政，从何提及。”被奸人歪曲，何太后竟不动气。公然今非昔比。
“太皇息怒。”董重劝道：“如有损圣体，徒令小人对劲。”
书于此阙。撤除夺目，亦想令少帝出入时可见。
“卑不谋尊，疏不间亲。”董太后，恨意难平：“先时阙上所书王甫、曹节，一介家奴耳。现在竟胆小包天，以下犯上。直书二宫帝后。诸君觉得，背后主谋，是何人也。”
来时，何进便已有定计：“始与朝政，使先帝卖官求货，自纳款项，盈合座室。论‘卖官贩爵’，永乐董太皇，尤胜先帝。传闻，克日又假勃海王年幼，没法就国，已暗将勃海七城，质与子钱家。为期十载，得琉璃宝钞十亿。猜想，此事宗室亦有所闻，故才奋笔书于阙上。”
“少府，所言极是。”董重亦道：“何太后，亦连累此中。且看西宫（长乐宫）如何应对。”
朱雀门，为北宫之南门。门侧高楼，称朱雀阙。因历代帝王出入，多经朱雀门，故此门最为高贵。制作亦格外巍峨壮观。“偃师去宫三十五里，望朱雀阙，其上郁朴与天连。”
“臣……”何苗欲言又止。
“然，亦不成不察。”董太皇这便下诏：“命司隶校尉袁绍逐捕。旬日，不，五日一会。”
“臣，倒有所得。”大将军何进遂将临行前，长史许攸之言，娓娓道来：“所谓‘卑不谋尊’。宫中家奴，焉敢大逆罔上，诬告其主。臣窃觉得，此书，必出汉室宗亲之手。”
只因不知何人，书朱雀阙。言：“民不聊生，长乐、永乐卖官贩爵，蜺墯鸡化，乃妇人干政，而至也。”
“喏。”大将军这便领命。
长乐宫，长秋殿。
遐想先帝年间。亦有人书朱雀阙。引寺人大肆海捕，连累者数以千计。
“黄巾乱后，群盗蜂起。万民饥流，门路断绝。洛阳贵胄，食俸大减。唯举债度日。传闻，先帝暗授巨资与金市子钱家。贳贷宗亲贵胄，得海量子钱。厚利剥削，乃至没法了偿。不得已，唯将食邑，质与子钱家。何如，金市子钱家眼高于顶。只贳封君县主。诸多乡亭小侯，皆未能如愿。故奋笔书于阙上，以泄心中不满。”
略作考虑，何太后欣然点头：“府中何人进言。”
曹嵩答曰：“太皇，切莫起疑。此事颇多蹊跷。老臣窃觉得，若真乃长信宫所为，难道过分较着。”
何太后悄悄点头：“持续说来。”
兹事体大。值班中黄门，仓猝入宫通禀。三宫本欲息事宁人，何如“功德不出门，好事传千里”。不出半日，洛阳城已人尽皆知。
“贼人何所求。”何太后又问。
何太后欣然一笑：“大将军觉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