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6 价高者得

张让却有口难言。难不成，将本身暗通黄巾之事，公布于众。唯有“打掉牙往肚里咽”，有苦自知。却对豫州刺史王允切齿生恨。迟早要让王允匹夫，血债血偿。

斯须。便有一中年寺人，负气出门。斜眼打量郑泰：“你是何人？”

岂料未及捂热，转眼已归陛下统统。张让焉能不痛彻心腑，痛断肝肠，痛心泣血。

“内官可归矣。”郑泰微微一笑：“我奉王命，辟司马君为新昌令，秩一千石。”

黑山，白波。河北两大贼寇，皆已前后与黄巾切割。换言之，两股贼人，已放弃“彼苍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的宿命论。退化成了纯粹的贼寇。

幕府征辟使，不是旁人，乃蓟王门下督郑泰。

正欲开口，却听堂前有人尖声细语：“司马君可知，朝廷以君有清名，已减责三百万。钜鹿太守乃二千石高官，如果旁人，需捐二千万‘助军修宫钱’方可受领。今值用人之际，陛下酌情减免。二千石官，却只取三百万钱。何其便宜。此乃天赐良机。司马君且速速奉诏，切莫因小失大啊。”

若能撤除张让与赵忠，十常侍当不敷为患！

寺人面色骤变：“但是……蓟王门下？”

何如好景不长。陛下欲将存放铜钱取回，悉数换成四出文钱。眼看入不敷出。幸运从黄门令左丰处，得琉璃宝钞一千万。真乃天大一笔“飞来横财”。

闻此言，中黄门解步亦掩口一笑，眉宇间颇多娇媚：“奴婢乃奉皇命，征司马君为钜鹿太守。秩二千石。”

张让死里逃生，痛彻心扉。

正因如此。张牛角临死前，才命张燕等人弃黄巾灯号，只举黑山大旗。

“你……”

“哦……”人群纷繁惊呼。原是蓟王门下。

郑泰穿过人群，安闲门前站定。

郑泰单手握剑，横前一步：“辅汉大将军府，门下督郑泰。”

足足五千万啊！

“中黄门，奄人居禁中在黄门以内给事者也。”秩比百石，后增至比三百石。

“司马直，字叔异。洁白，美须髯，面貌仿佛，乡闾奉之如神。”

幕府车驾，日夜兼行，到达河内时，恰好赶上朝廷公车，亦同时到达。

换言之。承平道正自北向南，垂垂退出汗青舞台。

王上费钱如流水。贼人财贿，正解燃眉之急，缺钱之危。

“恰是。”郑泰平揖相问：“敢问内官，现居何职。”

踉踉跄跄，出西邸。见张让满面披创，血染前襟。从未见阿父如此狼狈的亲信小黄门们，仓猝奔前搀扶。

琉璃宝钞啊！

很多盗窟，听闻是蓟国王师攻来，乃至寨门自开。不费一兵一卒，令黑山贼众，人财两空。

“一郡之守，本应为民父母。现在，不但不能为民做主，反要剥削百姓，以应朝廷讨取。如此行事，难道舍本逐末，倒行逆施。‘世溷浊而不清：蝉翼为重，千钧为轻；黄钟毁弃，瓦釜雷鸣；谗人高张，贤士知名。’天使请自回，恕司马直，绝难从命。”

郑泰傲然笑道：“我主所授，皆蓟国上币。四出五铢，可‘以一兑五’。便是鄙人六百石俸，亦高出太守多矣。”

“这……”寺人旋即觉悟，这便躬身施礼：“中黄门解步，拜见上使。”

衣衫褴褛，面有饥色的山中老幼妇孺，列队而行。连绵数十里。却只要少量兵车骑士沿途押送。不时另有赀库马车来往奔驰，不断于道。好不繁忙。

各中答案，见仁见智。

不等党人脱手。王允已向十常侍发难。此，恰是曹节等人，自保之道也。

心念至此，尚书令曹节眼中忽闪过一抹厉色。

三十余万老弱妇孺，知被蓟国所掠。非常淡然。亦多窃喜。启事无他。世人皆知，蓟王只除首恶，从众皆免。且迁入蓟国，足可安居。蓟王一视同仁，从未厚此薄彼。青州二十万黄巾便是先例。

话说，黑山贼本筹算捡个软柿子来捏。故与有蓟国水军驻守的六国，各自相安。只围攻承平道根深蒂固的钜鹿郡。岂料黄巾乱后，承平道如过街蚁鼠，大家喊打。旧时根底尽被连根拔起。便是约好的内应，也临时变卦。与一众豪强齐力守城，还将渠帅张牛角乱箭射死城下。

眼看言语狠恶，不成清算。郑泰自门外高喝：“辅汉大将军幕府，门下督郑泰，代主辟司马――”

时下。十常侍虽朋比为奸，却非皆手握大权。诸如尚书令一职，仍由大长秋曹节兼领。

连番打击，张让竟一病不起。十常侍纷繁登门看望。

常日里，不过收些许，入西邸买官之人的“导行费”。三瓜两枣，成不了气候。要么，便只能如张让那般，以陛下存放在府中之铜钱，放高利贷，赚取利润。

遥看赀库车队，来往驰骋。冀州官吏皆面露忧色，与有荣焉。

陛下暗夺，黑山明抢。二者有何分歧。

中山国通蓟国官道。

司马直院前，已围满宗亲四邻。郑泰大袖翩翩，信步而至。见他华服高冠，腰悬美玉，世人纷繁遁藏。

当初征张角时，皇甫嵩路过邺地，见赵忠宅邸逾制甚多，便上奏朝廷予以充公。陛下虽未理睬，却多有不悦。话说，张让因家人被围，而与黄巾贼暗通曲款。邺城亦曾被黄巾所占。却不知赵忠家小，如何逃脱。

粮草铜钱，布帛丝绸，金玉珠宝，皆身外之物。三十万老幼，才是最大一笔横财。先入住各地流民大营，调度好身材，再分批安设文安、雍阳等地。一起行来，便是在冀州境内，亦颇多虐待。究其启事，撤除冀州六国与蓟国立有血契外。冀州各处蓟国官吏，亦是主因。

入闾门，见朝廷公车亦在。郑泰遂命车夫，放快车速，停在道旁。

知张让病倒，尚书令曹节与大寺人程璜，却颇多暗喜。十常侍，以张让、赵忠为首。今二首去其一，气力大损。若能一命呜呼，当真天佑我也。

“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

自黄巾之乱始，贼人便暗中囤积于太行山中的粮草铜钱，布帛丝绸，金玉珠宝，皆被蓟国四校抄掠一空。说是集合冀州大半财气，亦不为过。单单两汉铜钱，便得数十亿。主公欲铸钱百亿。陛下五十亿，黑山五十亿。足矣。

“王允……匹夫！”急火攻心。两眼一黑，扑倒在一群小黄门当中。

好痛啊……

“这……”解步顿时语塞。

没有了高贵的教义和巨大的胡想。完整由流寇、流民裹挟而成的暴动构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