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6 偷梁换柱

数百年来。桢中城多次扩建，建宁年间已颇具范围。

前有大宛，万里之遥。后有赖丹，远隔七载。敢问大王，可知何为‘虽远必诛’？”

“不管间隔是非，年代长远。有仇必报，便是大汉行事。”使者微微一顿：“十年前，孟陀、任涉，籍籍知名，大王幸运得胜。十年后，长史名震北疆西域，屡战屡胜，挟威而来。兵强马壮，麾下皆虎贲。大王可有必胜之掌控？”

疏勒王又笑：“十年前，凉州刺史孟陀，遣任涉等率各国三万人马围我桢中城，血战四十余日不下，粮尽撤围。十年后，桢中城固若金汤，早已今非昔比。长史再来，孤又有何所惧？”

疏勒王粗声言道：“口说无凭。”

疏勒王嗤鼻一笑：“长史有精骑万余，龟兹亦可出兵一万。戋戋五千兵马，岂堪大用？”

建宁元年，疏勒王于猎中被叔父和得所杀，和得自主为王，扼守桢中城。建宁三年，凉州刺史孟陀，派任涉等率西域各国三万人马围攻疏勒桢中城，四十余日不下，粮尽撤围（此处有争议，详见《曹全碑》）。

但是，仍有顾虑。

桢中地处丝路要道。扼葱岭东西咽喉，中原商贾，凡经南道，皆要在此修整歇脚，而后西逾葱岭，前去贵霜，安眠及罗马各国。而从贵霜、安眠及罗马等国东逾葱岭，欲往中原的西域游商，亦要在此城立足歇马。

心念至此，疏勒王便已意动：“龟兹王太后，虽是莎车公主，却也一定可托。”

汉通西域以来。东西方商贾，云集桢中城。在此开市贸易，互通有无。使本来这座葱岭脚下的小城塞，日渐繁华。

时下，西域诸国皆已分歧程度汉化。莎车、疏勒自也不例外。当然，论汉化程度之深，当属龟兹。

“如此，甚善。”疏勒王终究心安：“正如莎车使者所言，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先发制人！”

不可。需先发制人。

“……”疏勒王哑口无言。

“大王有所不知。”使者这便言道：“长史虽有精骑一万，却要屯守数城。此时，它乾城中不过两千兵马。今龟兹新王即位，时势动乱，民气不定。龟兹将士亦未能尽数归心，岂能为长史所用？故需留大半兵马驻守龟兹，以防有变。我家大王虽只出轻骑五千，却可从乞伏部再借鲜卑突骑一万！加上大王五千精骑，足有两万雄师。十倍于长史。且出其不料，攻其不备。焉能不堪？

“事成以后，愿献钱百万，牛羊十万头，粮食一万石，兵甲三千套！”使者掷地有声。

危急关头。岂料承平道与莎车国，竟齐来相劝。

此乃天赐良机。机不成失，失不再来。若等长史尽收龟兹民气，西域诸国皆为其所用。当时，如班都护故事，合诸国雄师，发兵讨伐大王。则情势危矣！”

送走莎车使者，便有一风仙道骨的汉家道人，从殿后翩然走出。

“……”疏勒王沉默不语。

“起来吧。”连疏勒王都看不下去了。

妥了。

“疏勒国，王治疏勒城，户千五百一十，口万八千六百四十七，胜兵二千人。疏勒侯、击胡侯、辅国侯、都尉、摆布将、摆布骑君、摆布译长各一人。南至莎车五百六十里。有市列（列肆）。西当大月氏、大宛、康居道也。”

“大王有所不知。为防王太后干政，长史欲立其子，杀其母也！”

“此乃辅国侯将计就计。”承平道人笑行一礼：“单凭莎车王，又如何能说动乞伏鲜卑出兵。还不是我教在暗中运营。”

妥了。

“果如戈渠帅所料。莎车王欲合三家之力，截杀长史一行。”疏勒王沉声道。

“有我王亲书礼单在此，请大王过目。”使者这便将礼单呈上。

疏勒王又道：“若乞伏鲜卑不来，又当如何？”

头戴金师子冠，高居王座在疏勒王和德，将手中莎车王亲笔手书，看了数遍。这才微微昂首，冲殿中使者居高喝问：“动静是否失实？”

“实不相瞒。辅国侯之以是能窥破长史之计，乃因王太后暗通动静。龟兹虽由长公主临朝称制，龟兹王倒是王太后嫡子。只需撤除长史，解王太后与辅国侯杀身之祸。当时，龟兹便是我教之天下。龟兹与疏勒两家，只需结秦晋之好，互为樊篱。再并四周小国，强大阵容。便是大汉再发兵器，又有何所惧。”承平道人笑道。

莎车使者，一针见血。

此时现在。

“轻骑五千。”

莎车王使，这便躬身答道：“回禀大王，此动静乃出当今龟兹太王后之口，天然千真万确。”

承平道人浅笑施礼。

“本来如此。”疏勒王这便解去心结：“莎车王欲从孤处借兵，须见诚意。”

“莎车王，筹办遣多少兵马？”

“十年前，若非贵教辅国侯暗施援手，孤又岂能稳坐疏勒王位。渠帅且放心。于情于理，孤定会将辅国侯救出囚笼。”

细细看过，疏勒王这便言道：“只需莎车王能借来一万鲜卑突骑，本王必出雄师同讨。”

“疏勒南至莎车五百六十里。”道人笑道：“大王可先屯兵国境，待莎车与乞伏部联军赶到，再拔营不迟。”

“谢大王成全。”莎车使者肃容下拜，虽一丝不苟，汉礼却也只要五分相象。

三家合力，再得乞伏鲜卑互助。此战定矣。

使者点头称善。却又转而言道：“有道是事不宜迟。汉庭常言‘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前有大宛王匿宝马、杀汉使，虽远距万里，大汉亦发兵伐之。围城四十余日，破其外城，宛大恐，走入中城，共杀王，持其头以降。后有前龟兹王杀校尉赖丹，七年后大汉发兵讨伐，老王虽死，血仇未灭，斩贵族姑翼，以祭赖丹。

“渠帅所言极是。”疏勒王连连点头。自从杀侄篡位以来，日日寝食难安。目睹新任长史，屯驻它乾城，欲发兵西进。存亡一线，如何能不如坐针毡。

煌煌四百年，大汉虎威犹在。先灭匈奴，后灭鲜卑。十年前虽幸运得胜，却至今未能得汉庭宽恕策封。新仇宿恨，未曾取消。长史必定发兵问罪。难不成，也学大宛，共杀王，持吾头以降？

距凉州刺史孟陀围城，已过十年。十年间，自主为王的和得，苦心运营，多次加固扩建，桢中城已成铜墙铁壁，号称葱岭绝城。又广招兵马，屯兵数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