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 投桃报李
长安宫中，多西域诸妃陪嫁女眷。后又有倭人贵女百人当选。先前，穆朱紫来往二宫，传授汉宫仪。最后那批西域女眷，皆已修习结束。正分批迁入蓟王宫，补宫人之缺。女眷来源，也已查清。皆出身西域五十五国王室，本为媵妾。辈分春秋虽有整齐，然却符合礼法所规。至于春秋，对蓟王而言，更不是题目。
“奴婢拜见陛下。”得新帝宠幸，程中大夫姿容日盛。
须知，蓟国王城，东、西、南、北，四宫，以“回”字形相连。西宫走向乃“南北直立”。三座宫殿，皆“坐北朝南”。并非“坐西向东”。四宫八殿，皆坐北朝南。牢记。
所谓“南面称尊”，“北面称臣”。宜当“相其阴阳之和，尝其水泉之味，审其地盘之宜，正阡陌之界。”择风水宝地。
“孺子何人所选。”新帝吞涎又问。
新帝悄悄点头：“这是天然。”平心而论。先帝能传大位，善待其子，亦是投桃报李。
王宫车驾列队宫门。当选女眷与各自老友，挥泪而别，又满怀希冀，登车远去。
与我何干？
“贱妾知错。”程中大夫年纪虽长，然在新帝面前，却好像怀春少妇。举手投足，娇媚无穷。
至于腹中麟子，种出那边。或早或晚，必有定论。
董太后又道：“‘兄终弟及’。我儿既已继位，王美人所生贵子，终归与大位无缘。想必已孕‘麒麟子’的灵思皇后，此时亦能看开。此（贵）子，当性命无忧。假以光阴，还需劳烦我儿，授予封国，令其安身。足可告慰先帝在天之灵。”
新帝百看不厌，伸手搀扶：“朕有言在先，四下无人，当自称‘妾’。”
“朕欲‘童口夺食’也！”
“大胆。”新帝眸中欲焰，一点即燃：“程中大夫不顾朕之饥，竟先喂食别人。”
董太后展颜一笑：“父子同朝，嘉话自成。”
正如董太后所言。先帝在时，多有废长立幼之心。彼时，王美人所生‘贵子’，另有机遇担当大统。何如先帝临终遗命，兄终弟及。为均衡各方，蓟王又力排众议，策立何后所生皇宗子为太子。时至本日，贵子再无机遇。何后当可放心。更何况，今又身怀‘麒麟子’。论高贵，王美人所生皇次子，焉能与何后腹中麒麟嫡子，相提并论。
王妃所居，曰“凤凰殿”。左国令士异，将受封“兰林朱紫”，居西宫“兰林殿”。王太妃自居“增城殿”。西宫三殿，“增城殿”居中，“昭阳殿”与“兰林殿”，一上一下。
待新帝败兴返回玉堂后殿，程中大夫已恭候多时。
来时便知宴无好宴。新帝不动声色：“依母亲之意，曹嵩父子，当授何职。”
“陛下所言极是。朕……已尽知。”董太后焉能不知。新帝乃是借孙坚之举劝谏，莫再积“不义之财”。
彼时为披香博士，今为昭阳朱紫。先人曰：“旧巢共是衔泥燕，飞上枝头变凤凰。”不过如此。
“拜见朱紫。”
“曹嵩当为太尉，曹操可为兖州牧。”董太后脱口而出。
鄙谚曰：“徒弟领进门，修行在小我。”为能早日当选，女眷们颇多用心。未曾有一日倦怠。穆朱紫顺次遴选，非常对劲。
“明庭免礼。”穆朱紫天香国色，贵气逼人：“此来乃为‘兰林殿’择选宫人。夫君大婚将至，宜早做筹办。”
骏马香车逐后尘，绿珠垂泪滴罗巾。王宫一入深如海，萧郎本就是路人。
待罢筵。新帝起家告别，太后自命人恭送不提。
新帝深看董太后一眼，略作深思，这便应允：“当如母亲所言。”
言及此处。董太后先是会心一笑，又略显自惭形秽。勉强开口道：“孙坚乃真豪杰。”
“此事人尽皆知。”怀中程中大夫媚眼如丝。
“涨也。”程中大夫笑答。
“朕当亲试之。”新帝正欲将其抱入龙榻，忽随口一问：“太后偏殿豢养逐鬼孺子，此事知否。”
见机会已到。董太后似漫不经意，随口一说：“先帝北巡前，本欲擢升大司农曹嵩，为太尉。圣旨也已制定，然事与愿违。自陛下继位，朝政统统如旧，未有涓滴折损。日前，大司农子，曹操，领兵安定东郡，很有军功。何不‘父子同赏，以成嘉话’。”
“陛下意欲何为？”程中大夫明知故问。
“孙文台，江东猛虎也。”新帝知之甚祥：“母亲可知。数日前，孙坚豪掷金珠二十亿，经蓟国豪商田韶，买来一支明轮船队，大划子只，十余艘。”
世人躬身答话，无人敢平视：“喏。”
稍后，董太后乘胜追击：“前五官中郎将，西园中军校尉孙坚，受命重返江东，募兵讨贼。今荆、扬等地，群盗皆灭。陛下当调回京畿，委以重担。”
各达目标，各取所需。温馨家宴，其乐融融。
正所谓“此一时，彼一时”也。终归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蓟王寝宫，名“合欢殿”。故蓟国有民谚：“夕入合欢，朝出朱紫”。亦是指此。
蓟国长安城。
“饱否？”新帝吐气笑问。
“乃掖庭令毕岚。”程中大夫又答。
“传闻，金珠皆是抄贼寇巢穴所得。孙坚觉得是不义之财，故虽堆积如山，却熟视无睹。干脆兑给蓟王，一了百了。孙坚亦有言在先：普天之下，能将‘不义之财’合法其用者，唯蓟王一人耳。”
知子莫若母。母子之间，又何必多言。董太后借家宴，名为曹嵩父子、猛虎孙坚求取高位，实则滋长董氏外戚之权势。而新帝亦借此事，与董太后还价还价。调换太后不再卖官的承诺。
然为入蓟国，又何必人辇？
新帝点到即止：“乱世初平，百废待兴。卖官鬻爵，可休矣。”
“闻太后亦常亲手豢养。”秀色可餐，新帝已急不成待。
“妃嫔媵嫱，王子皇孙，辞楼下殿，辇来于秦，朝歌夜弦，为秦宫人。”
“孙坚家资，竟丰富如此！”董太后大惊。话说，若非分得先帝销金窟内半数资产，董太后卖官鬻爵二十载，身家尚不如孙文台。
新帝亦笑。然神采中却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何止太后？”程中大夫，勾魂夺舍：“贱妾亦‘常来常往’。”
遥见王宫车驾到达。长安令甄逸，携属吏列队相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