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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1 谁言废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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弹冠相庆者,扼腕感喟者,眉飞色舞者,神采镇静者,咬牙切齿者,兼而有之。

“嗡——”哄声四起,百官瞠目。

所谓夜长梦多。三司会审,人证物证,悉数省去。新帝金口玉言,一言九鼎:“来人,杀无赦!”

别说新帝,便是张让等人,亦喜极而泣:“天佑我也,天佑我也!”

小黄门蹇硕,朗声朗读:“太后诏曰:自先帝以来,天下板荡,群盗蜂起。幸赖祖宗庇护,危而复存。上帝未熄雷霆之怒,乃报应于先帝,故盛年崩于困龙台上。遗命胞弟合肥侯,继任大统。然朕(窦妙自称)仰瞻天象,俯察民气,炎汉气数未尽,却非交运于陛下(新帝)也。夫‘大道之行,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好’。九五之尊,适时宗室诸刘中‘有德者居之’。‘夫礼者,忠信之薄,而乱之首’。陛下罔顾人伦,大逆无道。愧为人子又岂能为君?宜当拔除帝位,遣回封国,另立新君。”

“是张让!”百官中忽起一声低喝,引来满场哗然。

“老奴历经三帝,刀锯余人,即将入土。”张让缓缓昂首,直视新帝:“人前为恶犬,人后为忠狗。一腔赤血,日月可鉴。何如老无用矣。‘衣莫如新’、‘兔死狗烹’,亦是人之常情。敢问陛下,本日是杀我等一人,还是要灭我等满门。”

“杀无赦——”身边虎贲中郎将王越,振臂高呼。

新帝浑身一震。双拳紧握,跟着蓦地松气。绵若有力,缓缓前扑的后背,又过电般悄悄绷直。正襟端坐,终未失礼。

新帝气得浑身直抖:“大胆狂徒!堂堂大汉禁卫,竟受命于内宦老贼!”

细细辨认,恰是不成一世,权势滔天的十常侍!

细观(大平座)座下动静,统统皆不出新帝所料。面露得色,一声清喝:“来人,带内宦!”

在十常侍被押来鞠城的这段时候里,新帝如坐针毡,度日如年。神情看似专注,目不转睛,俯瞰场内两边鞠手,你争我夺,竞相挥杆。

最后,一锤定音,废立新帝。

陛下何意?

其次,“流火天降,麒麟送子”之吉兆,并非应在新帝身上,不然又怎会是灵思皇后,无端孕身。

情势急转,新帝一时目瞪口呆。千算万算,竟不料泄漏风声。奇策早被十常侍窥破。更不料自先帝崩后,便被人忘记的西园卫,竟彪悍如此!

众目睽睽之下,新帝起家离席。

再次,新帝德行有亏,礼法有污,食乳蒸母,愧为人子更没法为君。

新帝傲然一笑:“尔等专恣蠹政,祸乱天下。大家得而诛之。天下仁人志士,皆恨不能食汝肉而寝汝皮。诛三族可乎!”

上军校尉小黄门蹇硕,迈步出列,高举敕令:“奉太后命,废无道昏君!”

是了。

张让眸中戾气,一闪而逝:“陛下杀我满门犹不解恨,竟还要诛我三族。”

这才,放心看戏。

窦太后圣旨,振聋发聩。被小黄门蹇硕中气实足,朗读出口。嗡嗡作响,落针可闻。

“哈哈哈——”列队跪于场中的十常侍,相互看过,齐齐仰天长笑。笑声苦楚,如诉如泣。

五局以后,半场闭幕。看台观众,意犹未尽。

曾被蓟王披丧送亲的何进,一时目眦尽裂。

十局鞠赛,分红高低半场。半场之间,另有“一刻时”的歇息时段。两边皆可改换马匹、器具。乃至可替代最多三名新鞠手入场。

百官纷繁回望,居于高位的大将军何进。然大将军,却眼观鼻,鼻观心。面无神采,岿然不动。一派宿臣之姿。

新帝一席话,振聋发聩。然看台世人却交头接耳,窃保私语。饶是三公九卿,文武百官,亦云山雾罩,不知以是。

凭栏俯瞰全场,吐气开声:“明天齐聚,为太后寿。溥(普)天同庆,俱欢颜。自朕继帝位以来,勤恳政事,复兴汉室,不敢有一日之疏。遂有‘流火天降,麒麟送子’,窃觉得,此乃上帝之嘉许也。然外忧内患,相伴成害。黄巾外忧虽灭,两宫内患犹在。朕寝食难安。本日便趁此良机,一举肃除内宦(内患)!”

目工夫狠暴虐,新帝竟不敢与其对视。却目光闪动,气势不减:“大汉律令,祖宗家法,朕,岂能秉公。”

斯须,五指箕张。有一猖獗血目,自指缝暴露:“死士安在!”

待笑罢,又各自点头,挥泪当场。

竟是绣衣追魂弩!

日暮西山,朝霞尽染。忽听号角雄浑,鼓声隆隆。

起首,盖棺定论,先帝乃受天谴而亡,故遗命非不成逆。

新帝志对劲满。双手虚按。公然大快民气。

飞虻箭四射而下。竟穿胸洞背,破板楯重甲。

鞠赛自蓟王刘备横空出世,遂被蓟国发扬光大。东西护具,法则园地,皆有大幅改进。

实则目空统统,心中忐忑难安。呼吸混乱,乃至数次闭气,险惊怖而亡。

“西园卫安在!”眼看人头落地,赵忠尖啸刺耳。

王越怒急:“尔等欲造反乎!”

“在!”音犹在耳,弦如雷吼。

待杀声渐止,新帝居高俯问:“尔等,知罪否?”

好像好天轰隆,新帝气血冲顶,两眼一黑,险昏倒在地。

只是,只是,为何如此?

“西园卫在此!”箭如飞蝗。持刀虎贲郎纷繁中箭毙命。便有板楯禁卫,列队入场,将十常侍层层护在阵心。

便有虎贲郎,鱼贯而入。将五花大绑的张让、赵忠等人押入鞠场。

“嘶——”新帝只手遮面,扶额长嘶。

“喏!”

稍作回味,百官皆心领神会。

一时群情激奋。不知是谁挑头,喧闹中喊杀渐起。斯须,竟杀声震天:“杀!杀!杀!”

特别是“罔顾人伦,大逆无道。愧为人子又岂能为君”之句,直戳新帝心窝。虽语焉不详,隐晦并无提及。然新帝聪明,又焉能不知。眸中厉色陡增。狂病似要当场发作。

此时现在,此情此景。能废立新帝,唯嫡母皇太后,窦妙一人。

为首之人,恰是上军校尉小黄门蹇硕。撤除前中军校尉孙坚、新任典军校尉胡毋班,众校皆在!

“护驾——”

便在此紧急关头,有执金吾王斌起家奏道:“陛下假嫡母上寿,大肆殛毙,欲血腥二宫。别有用心,难道愧为人子乎?”

直到虎贲中郎将王越,剑履登阁。传语曰:十常侍带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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