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5 粗中有细
心中一动,戏志才遂笑答:“此乃,置之死地而后生也。”
此乃羌语。张飞岂能晓得。这便嘿声一笑:“说甚么鸟语,且说人话!”
打头数骑,一阵低语。便有人上前喝问:“两家既是和亲,为何掠我大豪!”
“取兵工铲掘地。如有碳灰,便是来路。”先前戏志才已奉告。构造马车,内装碳灰。一起撒下,便是暗号。
奔入谷中,三千马队这便上马,取兵工铲在手。抢挖积雪,堆垒障墙。清理出的空中,恰好用来宿营。军帐亦很快搭建结束,马匹先入,擦汗披毡,喂**料净水。规复体力。三千虎熊之士,奋力铲雪,很快便将障墙垒砌。
话已至此。阿素终道出心结地点:“钟存皆知,乃我烧当送亲步队。今张校尉领兵西去,难道祸水东引。”
“举火!”张飞一声令下,冰雪障墙上立即举火如昼。
猛张飞,粗中有细,此电光石火间的二三事,亦足见一斑。
“然也。”阿素咬牙点头。
戏志才欣然点头:“贵女公然聪明。”
轻骑而来,所携辎重未几。粮秣只够数日。且无辅兵、兵车营地。统统从简不说,还需亲力亲为。
斯须,火线标兵快马回报:“左边谷道有碳灰!”
先前安营时。张飞举目四望,见山岭风大,无有积雪,这才放心。此是为防马蹄震响,乃至雪崩。
鸡飞狗跳,牛羊乱叫。
耳边北风吼怒,身边篝火炸响。
改换马匹,张飞独领十八骑,立在谷口处。
西倾山中,张飞所部。
肉干就酒,越吃越有。
猛张飞一马抢先,冲出障壁。
若无三千把“兵工铲”,如何能在短时候内,堆出一道数百丈之长的冰雪障壁。
“敢问校尉,天寒地冻,可否喝酒一杯。”便有队率问道。
飞奔半日,天气渐晚。
饱食以后,和衣而卧。
见羌骑三三两两,上马扫雪搭帐。障上成律归,附身问道:“校尉奇袭否?”
世人并未趁乱逃脱,而是悄悄暗藏下来。
将将入夜,便听蹄声如雷。沿纵横山谷,反响不觉。王庭羌骑,已杀奔而来。
“喏!”
已取下披身大华毡的阿素,不由发问:“戏丞先前假扮‘豪夫’,不恰是调虎离山之计也。现在羌骑倾巢而出,王庭只剩老弱,何不趁机逃脱?”
“喏!”
智如戏志才,又岂能不知:“贵女但是忧心,我设此谋,乃是引钟存与烧当争斗。”
张飞笑道:“皆饱食熟睡。鸡鸣时分,与我奇袭敌营!”
所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少时,蓟王刘备仿照后代军用全能锹打造的“巧工铲”,经将作馆改进,已更新数代。称“兵工铲”。攻防兼备,巧用百功。故又被兵士称为“铲盾”。
“统统皆如贵女所料。”阿素之智,令戏志才亦颇多另眼相看。
阿素深看戏志才一眼:“戏丞莫非另有未尽之言?”
“戏丞怕还未尽言。”阿素言道:“鄙谚说‘虵(蛇)无头不可,鸟无翼不飏。’戏丞亦或担忧,若失女豪,钟羌群龙无首,一盘散沙。乃至种落出走,漫衍四野。反难节制。”
“喏!”
戏志才笑道:“如贵女所说。临来时,我已快马去信大震关。算算光阴,主公或已距此地不远矣。王庭羌骑虽走,然西倾山中却漫衍大小种落无数。按羌人风俗,不得女豪之命,无人可变更种落一兵一马。为防万一,故暗藏王庭,觉得策应。”
“有何不成?”张飞笑道:“仅此一杯!”
便是狡猾如钟羌,又如何能想到。自家女豪并未远去,竟藏在王庭以内。
本来只设备大营辅兵。然诸如张飞麾下一万精锐,皆人手一把。如前所说,翼德小胖,所得俸禄犒赏,皆用在了兵刃上。此时,足见一斑。
身后弥补障墙缺口的兵车,遂向两侧移开。放张飞与十八骑入内。
“不去。”张飞咧嘴一笑:“回营饱食,再蒙头熟睡!”
“本来如此……”戏志才欣喜道:“如果旁人领军,多会避入岔道,藏匿踪迹。引钟羌王骑一起追逐,乃至兵围烧当。坐山观虎斗,收渔人之利。何如,张校尉出身燕赵,奸佞耿烈。猜想,必不会分开正路。多数依山下寨,据谷设障。待追兵到时,一战破之。坐等主公雄师前来,一举荡平钟羌。”
“贵女稍安勿躁。”戏志才言道:“明日,当有分晓。”
骤见火光。正映着雪色亮光,纵马疾走的王庭羌骑,纷繁勒马。
阿素又问:“先前戏丞为钟羌指路,不担忧张校尉安危否?”
张飞笑答:“辅汉大将军麾下,后军校尉,燕人张飞是也!”
羌骑一惊,汉话脱口而出:“你是何人!”
王庭羌骑,亦奔驰半日。又扫雪搭篷,待打理好统统,倒头便睡,如何能起。
“校尉!”见张飞步入食帐,队率曲候,纷繁起家相迎。
张飞举目四望,见山岭风大,无有积雪。这便指着左边山谷言道:“人马速入谷中,堆雪为障,横栏谷口。”
“喏。”
“报,前路已无人马踪迹,皆没于落雪冰封,不知如何行走。”便有标兵来报。
“本来如此。”阿素喃喃低语。斯须,这便觉悟:“蓟王设反客为主之计,便是要平百万钟存。”
“何故知之?”阿素仍心存疑虑。
西倾山王庭,一时兵荒马乱。妇人孺子,驰驱呼号。
羌渠大惊失容。再看张飞身后。何来长长一道冰雪障墙,竟横断山谷!墙上举火如龙,立满兵士。疾行半日,人困马乏,如何能战。因而拨马便走,出一箭地外,草草安营。
戏志才笑答:“张校尉麾下万人,皆千里挑一之虎熊懦夫。兵甲精美,人马具装。张校尉更有万夫不当之勇。加上钟羌女豪被劫,民气惶惑之下,便是三千破十万,易耳。”
又道“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缟”。三千兵马,一起奔驰,马力多已不继。再行强袭,力有不逮,难尽全功。故行养精蓄锐。
而在围满热泉池沼的帐篷营地当中。一顶颇不起眼,四周堆满杂物,无人问津的大帐篷内。戏志才与和亲贵女及数十保护,另有昏睡不醒的女豪,皆在。
见兵车重又堵住缺口,为族人戒备的羌人标兵,亦不由松了口气。
无妨。卷成一卷,驮在马后的皮裘睡袋,不但防风防水,亦充足暖和。将行军大帐从百辆兵车内取出,依山搭建。再掘火塘,燃炭火。暖气自生。
鸡鸣时分,皆呼呼熟睡。劈面构造兵车,已缓缓移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