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寿宴
立在她身侧的，不是别人，恰是孙媳崔大奶奶。
桃香悄悄点头：“那我这就去清算一下。”
“今后也多添点荤腥，她们几个还小呢，老是吃这些个也不好。”盛娇笑道。
除了自家摆了二十几桌以外，崔家还另在城里最大的两家酒楼设席，接待那些个来宾，不成谓不热烈。
崔老太君语气沉了沉：“去派人找，别闹出甚么不得了的动静来。”
即便是知州沈大人瞧见了，都要叹一声这一场寿宴不知花掉了多少雪花银。
凭他外头闹得如何，盛娇已然在榻上歪着。
正迷含混糊着，房门掩开了一条缝，一个矫捷的身影窜了出去，氛围中只残留下浅浅的几声偷笑，紧接着盛娇只感觉怀里一沉，脖颈处凉得很，刹时展开眼，发明竟然是一把铜钱。
素白的指腹悄悄摩挲过那暗色古铜的柜子一角，她 眉眼沉了沉，忽儿从口中冒出一句：“我们如果这个当口走了，岂不是叫报酬难，老是要好好等着，反正戏台子已经搭好了。”
桃香掌勺也数年了，很故意得，这几个素菜得了，一样鲜美适口，非常下饭。
桃香：“娘子就会惯着她们。”
桃香随盛娇进了内屋，问：“本日我们还去城郊么？”
她们一来，不管是崔老太君还是崔大奶奶都走不开了。
“跟你们说了，让娘子多睡一会子，偏要来闹，转头细心你们的皮！”
待穗儿返来时，陈家婆媳已然入坐。
用罢了中饭，几个水丫头争抢着清算洗碗。
她的头发已然斑白，发髻梳得整整齐齐、光亮可鉴，这个年纪也不消甚么花儿粉儿的，只以一副红宝石的赤金头面戴着，做成那雍容华贵的春日花开的模样，衬得她更加容光抖擞，仿若年青了十几岁似的。
把药材重新理了一遍，又登记入册，随后捧着医书，一看就是大半宿，直到快天亮才合眼。
崔大奶奶方才奉侍好老祖宗布菜，见穗儿来了，便临时搁动手头的事儿走到一边：“如何？”
念及此，崔老太君的笑容有些发僵。
那卖力收礼登账的管家忙得头都不抬，一旁的两个小厮行动敏捷，脚不沾地，即便如此，还是架不住那流水似的礼品往崔家送。
“外头人多，缓两日再去吧。”盛娇翻开床边一只小抽屉，将里头的银票点出来数了数，确认数额无误又细心地放了归去，重新上了一把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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穗儿抬高声音：“不见大爷，冬容那丫头也不见了。”
但瞧她白玉般的脸庞莹润娇美，点点红唇染得胭脂格外素净，端庄风雅，和顺娴雅，确切当得起崔家的门面，也难怪崔老太君最心疼这个孙媳了。
一大早便有粥棚开门，给四周贫苦人家施粥发粮的；到了正中午分，崔家沿着街道还洒了很多铜板，哄得世人追捧高兴，倒也发了一点小财。
一家五口坐下来用饭，菜色简朴，却也甘旨。
桃香红了脸，低下头没吭声，算是默许了。
心头一软，她抬手捏了捏水蕙头上的小发包，弯起嘴角：“好，我都给你收着。”
崔家高低一干人等都是孝字当头，如何能不上赶着服侍孝敬。
没缓过神来，那笑声明朗甜脆起来，竟是家中最小的水蕙丫头。
这会子，外头的鞭炮都放了半条街了，热烈得跟过年一样。
水蕙正在换牙，咧开嘴一笑，竟缺了两三颗牙齿，那模样甚是惹人发笑。
崔家布庄的买卖可不止在淮州，另有四周州县也都有他们家的铺面，与之买卖来往的人，更是不计其数，更有那方才鼓起的裁缝铺子，也有他们崔家的一份。
生得斑斓，娘家又得力，入门后为崔家开枝散叶，叫婆家如何不爱？
趁着喝酒的空档，她低声问身边的孙媳：“茂学人呢？”
现在办寿宴的崔老太君，本年已然六十整。
被闹腾了一会儿，打盹都跑了大半，盛娇起家洗漱换衣，桃香在外头的堂屋里与水菱水芹两个丫头摆好了中饭。
这个年龄虽不算奇怪，但也可贵紧了。
为了个唱戏的角儿，竟保持嫡老婆都不顾了，还差点闹出笑话来。
这些银钱都是这几日得了的。
本来就打算着这两日去送的，不巧又撞上崔家寿宴，满城欢娱。
吵成如许，也没能将盛娇吵醒。
崔家正宴，那最大的一个圆桌的上首，崔老太君端坐着。
就是近些日子崔老太君的大孙子闹得有些不像模样。
“不买糖。”水蕙不笑了，满脸正色，“给娘子收着，给你用。”
往上数三代，崔家就已经摆脱了泥腿子的身份，弃了那在田间刨食的谋生，早早来到淮州城内定居。
崔大奶奶快速给身边的丫环使了个眼色，穗儿立马体味，悄悄退到一旁，趁着无人发觉，从背面的偏门闪了出去。
陈家与崔家乃世交，这么多年了都有来有往，情分颇深。
崔大奶奶刚要应了，只听外头一阵喧闹，竟是陈家老太太领着两位儿媳过来赴宴了。
寿宴这一日一大早，城里便热烈起来。
盛娇还没开口，桃香便虎着脸出去了。
“娘子，快些起来，外头好生热烈，好多人跟着玩儿呢，这是我捡来的铜钱，喏，都给娘子。”
孩子眼里的当真深深打动了盛娇。
盛娇要将这些送去城郊，那边有一处善德堂。
崔大奶奶面露难堪，还是实话实说：“早些个还在这儿的，跟着父亲一道在门口迎客来着，孙媳一向跟在母切身边摒挡，这会子却未曾瞧见。”
“我也惯着你，你今后每日都添些肉，也叫我打打牙祭，如何？”
此时的崔家，府门大开，多少来宾鱼贯而入。
昨个夜里她睡不着，起来忙活了好一番。
盛娇笑了：“你也别骂她们，反副本日外头热烈，她们年纪小，也不要老是拘着，且叫她们也好好玩一玩。你瞧，我们水蕙也是无能的，竟还捡了这么多的铜板，转头拿去买糖吃吧。”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就惹得崔大奶奶肝火中烧。
水蕙吐了吐舌尖，面上倒是很惊骇，那双眼睛却贼溜溜地打转，一副鬼灵精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