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6 入土为安 生计绸缪
“大骨萝卜汤，大骨上虽无肉，可炖起汤来却食格外得香，与白萝卜实是绝配”
萝涩一边委宛的感慨，一边从怀里取出一只抛兜子来，在他面前显摆。
萝涩喊来升子，一道帮手把牛车上的东西卸下来，肉粮十足搬进灶棚去，其他杂物先归拢到房间，待早晨闲暇时再行规整。
萝涩从屋里拿出一只承担，递到了二奎手里，笑道：
萝涩晓得他炕头藏着一只铁匣子，里头不藏铜钱银子，只攒了一堆蚕豆当宝贝。
就这么焦头烂额忙过几日，总算孝过甚七，自家院中拆下了灵棚。
山子媳妇雀榕态度果断，说家里嫂子刻薄，爹娘偏疼，原是替她说了一门糟老头续弦的婚事，她本不肯，现在被拐到了凉州，山子模样端方，家里有几个小钱儿，她自是不肯归去的。另两个丫头因丢了身子，也没脸归去了，几番考虑今后认了命，也筹算留在苦水，只求二奎给童州的父母报个安然，天南地北要保重，今后如有造化，再归去瞧一瞧双亲。
这日，二奎一身厚棉衣，蹬着双新做的皂靴，跑来找萝涩，说是已找里正办好了赎人的事儿，要把三个拐来的女人带回童州去。
萝涩翻开锅盖，拣着一块萝卜尝了尝，香软甜脆，一点都不涩口，她方移了灶膛里的薪火，用余温再焖上一会儿。
阿奶走后，升子就搬到了西屋去住，东屋的炕床实在太小，升子一人睡尚且嫌挤，遑论再加上一个萝涩了。
到了饭口时分，来的人垂垂多了起来，萝涩不认人儿，多是满囤媳妇号召着。
抛兜子是缩小版的抛石器，它用毛线体例而成，中腰用生牛皮蒙出一个小兜儿，用的时候拿小环的一端套在中指上，末端捏在手中，在小兜中装上石子，最后挥动着，待惯性加大后，顺势松开末端，拿石子打向猎物，能力实足。
“那你还去么？”
满囤媳妇上家里拿白面儿和粳米去了，几个帮手的婶子伯娘，也借来了各家的碗筷凳椅，一溜儿在灵棚下摆开。
然后措置猪头，先洗净杂肉丢到沸水中焯一会儿，然后动手用纱布包着八角、茴香、桂皮、葱姜等香料丢进锅中，等用小火焖至酥烂，再除油捞起，看起来光彩红润，香糯的很。萝涩把猪头肉切薄片装进盘里，又拍了根黄瓜儿，浇着一匙子醋，就着鲜蒜便能食了。
“好，等你返来”
等满囤媳妇赶来，萝涩已经措置好了猪下水，且院子里飘着一阵阵肉香，叫人食指大动，馋得很。
大伙儿用过了饭，妇人留下帮衬清算，男人们都早早归家歇息去了，明个儿得趁早出殡使力量，让升子阿奶入土为安。
升子没甚么远亲，倒是远房叔伯有几位，常日里也冷淡着，除了这几位来吃席送了百来钱的情面外，剩下的都是此次帮手的乡邻和匠人徒弟。
萝涩开灶生火，用锅先炖起大骨萝卜汤。
比起萝涩这下一镰子，那上一剪子，升子顾着直奔目标地，他想要去看看圈套里是否有被困住猎物。等他兴冲冲的钻到圈套边探头往里看去，不由傻眼了，扭头对下落在身后一丈远的萝涩道：
“没有野猪……”
被李大虎拐来的这一起，她已知雀榕本来在辣菜作坊上工，那作坊是牛奶奶分链下的一户，只做辣条罢了。雀榕为人聪慧，很快学到了辣菜技艺，只是性子阴鸷，设法颇多，除了辣菜的做法，其他的新研发的辣菜，牛奶奶便藏了一手，没叫她晓得。
只说一件事儿，每天早上公鸡尚未打鸣，他已争光起床，第一件事儿就是来萝涩房门外喊她一声，只要听她睡眼惺忪的应了，他才放心，乐滋滋的去担水注缸，劈柴生火。
二奎闻言很吃惊，笑道：“也是奇了，雀榕姐也叫我捎带辣子，她说凉州天寒，辣椒不易种活，就叫我拉一车干辣椒返来，能塞多少塞多少，她要自行开个辣子作坊，做辣菜卖钱呢”
“站住——”萝涩呵住了他，后道：“明天赋去翻过，好好的白菜都叫你翻烂了，你要有力量，用在自家开荒的地里，咋白白便宜别人？真不去山上了？你肯定？”
哼，听萝涩没有一丝歉疚之意，升子老迈不欢畅，扭脸畴昔不睬她。
满囤媳妇一块儿帮手，她拿出面引子醒面，凉州人风俗吃面食儿，有肉有菜，还得大馒头管饱才成。
本日她承诺了要跟他一起去山上查勘圈套，可二奎一大早就来了，磨磨唧唧扯闲篇，他等着心急得不可，又不敢出去赶人，因为萝涩说过，要老诚恳实在堂屋里等她，如果迈出去一步，她就要扣掉他攒下的一粒蚕豆，他舍不得！
两人带好东西，除了弓箭镰刀，背篓剪子，水囊干粮一应不缺，这才从后山小道入山林，一点点往山里头爬去。
萝涩见他背着一只老旧的箭囊，里头稀稀拉拉留着三五支箭，箭头虽磨得锋利，可箭羽疏黄，残破得不像模样——这一箭飞射出去，恐难以射中猎物。
萝涩自知有身孕，不宜过累，故而她与升子说好，只在浅林子里碰碰运气，看看早些时候挖的圈套里有没有野兔野山鸡之类的，野山猪之流她是不期望了。
两人分房而居，用饭倒是在一块儿，升子垂垂从阿奶离世的哀痛中走出来，他开端变得很依靠萝涩。
二奎嘿嘿一笑，满心欢乐接过承担，往肩上一背，乐道：
萝涩想起便感觉无法，送走二奎后，她扶着门框儿迈腿出来，见升子一脸不乐意的站在堂屋：
送二奎分开后，萝涩才回到自家屋子。
*
“这不是废话么？”萝涩搁下一把荠菜，顺手丢进背篓里。
在没钱换置新的猎弓箭矢时，这玩意是萝涩能想出来最好的行猎兵器，本来在草原，牧民放羊也会用它来摈除狼群，杀力可见一斑。
“去去去，顿时就去！”
她洗净大骨用开水汆一下，萝卜去皮切块儿，切姜丝去腥，先用灶火渐渐炖了着——
升子眼皮一跳，手碰上蚕豆时踌躇了一会儿，终究没拗过本身，还是归拢起来，拿着蚕豆往本身房里跑。
“不去”
一起上她只寻到一些黄鹌菜和荠菜，且也没几镰刀，只够自家吃上几顿尝鲜罢了。
“不如替我寻一袋辣椒种子返来，上牛家村买吧，那边农户种很多”
“她既托你了，你就便利行事吧，我要种子自个儿种，凉州虽天寒我也有体例，哪能一趟趟希冀着你去捎带，总归不是悠长之计”
并且他手里提着的弓，也不是甚么桦木牛筋，精致的一只罢了。
“哦……那可惜了，我明天连夜赶做的抛兜子，你今儿怕是用不上了……可惜啦”
“不去了！”升子闷声，拽下身上的箭囊，扔在了条案上。
升子打眼瞥见抛兜子，就挪不开眼了，他欢乐接过，乐得咧嘴直笑：
“虽知翠英婶子疼你，定是筹办妥当的，我还是聊表情意，承担里有几张春饼和一罐茄鲞路菜，你拿着路上吃，自个儿把稳”
翌日发丧出殡，盖棺封土，一应合着民风办了，一趟走下来还算顺溜。后续虽另有些琐事，到底入了土，其他的也耐着心渐渐捯饬就是了。
萝涩浅浅一笑，她这致富的体例，不知赡养了多少农户，竟有人被拐到凉州了，也不忘辣子的好处。
升子眨巴无辜的眼睛，伸脱手指，往圈套里一戳。
“阿姐，我这就走了，现在十月末，约莫十仲春初就赶返来，我娘还等着我陪她过腊八，你可有让我捎带的口信儿？或是叫我回程的时候，买些甚么带返来？童州富庶，凉州费事，若缺得甚么你同我说”
“啰嗦！野猪要跑了！”
除了矮壮的肉菜，白崧清炒，蒜蓉菠菜亦做得爽口清脆，荤素一桌，配上大骨萝卜汤，几桌白事饭也能对付畴昔了。
磨叽好久才出来，升子扛着锄头，对萝涩道：“我去给景叔儿翻菜地！”
“这煮得是甚么？香得鼻子都要掉了！”
萝涩已隐姓埋名，就不筹算再碰辣菜这买卖，请二奎捎带辣椒种子，只是为了便利本身吃辣罢了，虽说妊妇不宜吃，可她实在无辣不欢，心想着偶尔偷尝一点，过过瘾就好。
“但是，有一个女人鄙人面……”
满囤媳妇擀面、切剂子，一并笼统摆在饺子帘儿上，萝涩深思还买了猪颈肉，不如剁馅伴着荠菜，蒸大肉包子好了，比馒头更实在一些。
“野猪有腿，不跑才怪了”
故而跟二奎归去的，只剩下三小我。
萝涩笑了笑，从怀里取出两粒蚕豆，推到了他的面前，温声道：“这是你方才听话，乖乖待在堂屋里等我的嘉奖，拿着吧~”
除了野味，她还想寻些野菜回家煮汤喝，只是现在这个时节，也比较难了。
“感谢阿姐，我必然省着吃，交代给我的事儿，我也包管办好，你就放心吧，腊八我必然返来啦！”
从苦水镇回程进村，已是夕食时分，院子灵棚粗陋，是仓促起得一座，倒是棺材新漆油亮，泛着刺鼻的味道。
萝涩见他这副傻头傻脑的虎样儿，跟着抿唇一笑。
升子遇见眼熟的，会点头表示，不熟的也不会理睬。大伙儿晓得他是个傻子，天然不会与他普通计算。
萝涩考虑半晌，论说衣食住行，她已入乡顺俗，现动手里本就没几个钱儿，她没法再过之前店主女人的小日子。不过倒是有一样东西，她不管有钱没钱都离不开的，便是辣椒一味，自打来了凉州后吃不着辣子，她浑身不舒坦。
商定好解缆的光阴便在明日辰时，他特地来找萝涩告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