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事了
少女还是冷冰冰的，不想理睬他。
走在最前面的，鲜明是张参军。
张参军本想说豪杰出少年的，但在看清了众马队的模样后，只得讪讪的收了口。
少女悄悄的坐在河谷边一处草甸上，桃花眸里泛着苍茫的光，裙角如池上的荷叶，不住的随风轻摆，划出了一道斑斓的弧线。
“张参军太客气了，我们不过是一群无甚见地的武夫，若没有你们绝妙的发起，和恰到好处的共同，只怕我们就会遭了南诏人的暗害了。诸位的辛苦，某在此一并谢过。”
但他晓得，只如果和那小娘子沾上了边，必定就没甚么功德。
“嗯。”
“对了，如何不见崔公子？”
……
“此次从长安赶过来，也花了我很多的车马费。”
而斯文男人似是和张参军达成了某种和谈，此时神情轻松的上了马，拱手笑道。
马队们的身影已然远去，缩成了一个个不起眼的斑点。
张参军明显是不信赖对方并不知情的究竟，但也不好直接指出来，只得若无其事的酬酢下去。
“本日之事，多亏了诸位好儿郎脱手。”
“家主的行迹，向来不是我们能过问的。”
“这……”
他俄然有些思疑人生了。
“回城！”
河谷里连绵一片的火势亦是燃烧了。
“有一件事，我想要劳烦张参军……”
那本身为甚么会不安呢？
她的身姿窈窕，纤细中带着脆弱，叫人瞧了便打从心底的顾恤，不忍伤害她。
崔异轻咳了一声，伸手捅了捅她的胳膊。
“滚。”
到底会产生甚么事呢？
少女冷冰冰的应道。
斯文男人抱愧的一笑，眼神里却多出了几分至心实意的担忧。
半晌后。
“替我向崔公子道声谢。”
这哪是甚么红颜祸水，干脆直呼扫把星得了。
雪垂垂停了。
“软剑和腰带是请一名不世出的名匠打造的，代价令媛……以是，你必须得赔。”
虽说马队们先前已大略的清理了一遍，但高山上散落的尸骨和头颅，以及河谷里泅开的大片血迹，还是让人一见便感觉心惊。
她的面庞洁白得空，如冰似玉，竟似把漫天的飞雪都比了下去。
崔异又轻咳了一声。
这些人有的边幅浑厚，带着几分土腥子气；有的连胡子都没长齐，满脸青涩；有的却窜出了白发，额头上的皱纹能夹死几只苍蝇；有的嘴里叼了根草茎，美滋滋的嚼着，不时收回啧啧的声响；有的脱下了军靴，渐渐的抠着脚指缝，神采极其享用；另有的竟摸出了一面小铜镜，借着火把的亮光，清算起了仪容。
按理说南诏的贼人已尽数伏法，短期内都会很承平，不会起任何风波。而马队们是清河崔氏养出来的，必定不会奇怪这微不敷道的军功，更不会突破头来抢。
不晓得为甚么，他总感受有些不安，像是有大事即将产生。
“诸位真是豪杰出……”
山道上却亮起了长龙似的火把，正迟缓的往山下流动，然后在高山上停下。
许含章却嘲笑一声，“这番话，是一个有知识的人能说得出来的？”
“夏天里，我给你筹办丧事，一样是花了很多银子，还用了很多冰块。这笔账，也得好好的算一算。”
这不是疑神疑鬼，而是他在经历过多次存亡厮杀后，对于潜伏的伤害总有着凡人所不及的灵敏直觉。
又过了半晌。
但立于她身边的那小我，却不是甚么怜香惜玉的。
“传闻你克日来嗜睡乏力，精力不振。我放心不下，特地过来看看。”注1
他却不觉得意，反而往她面前凑了凑，笑容里很有些不怀美意的味道：“你坐就坐吧，为何要环绕双手于肋下？难不成又在孵蛋了？”
幸亏先前喊话的斯文男是个端庄能主事的，见他板滞不语，便风采翩翩的抖了抖披甲外系着的大氅，来到他的面前，提及了恭维却不露骨，客气却不对付的话。
张参军拧着眉头，百思不得其解。
雪地上只留下了深浅不一的马蹄印。
张参军哈哈大笑着，目光状似偶然的在人群中晃过，紧接着便顺理成章的吃惊道。
“我的知识，还不至于那般匮乏。”
他是真的不晓得崔异去哪儿了。
崔异的面上掠过了一丝不安闲的神采，旋即用云淡风轻的语气给粉饰了畴昔。
“那就最好不过了。”
此次她的腔调终究有了起伏，侧头看着他，“你如何不说，是我有喜了呢？”
“都愣着干甚么？”
一名马队立即大声喝道。
斯文男人忽地向他使了个眼色，抬高声音道。
马蹄声如雷响起，震得大地上的碎雪扬了起来。
“嗯。”
老的老，少的少，小的小。
月沉星坠，山风猎猎。
分歧于他们这群毫无经历的新丁，张参军是真刀真枪的打过仗的人，且屡立军功，即便是在重文轻武的承平光阴里，他也一向保持着甲士所特有的傲骨，哪怕是对着职位超然的文官，也未曾这般礼遇有加过。
这真的是刚才那群悍不畏死、沉肃有度的好兵？
跟在他身后的府兵们见状颇觉惊诧。
不端庄的，没事干的，闲得发慌的。
千穿万穿，唯有马屁不穿。
那边的马队们则自发的分为了三拨，一拨去河谷中将箭簇拔了返来，细心的擦拭后，支出了弩匣；一拨人将骏马牵了过来，查抄着马鞍旁的索扣；另一拨人去山间和道旁巡查了一遍，确认安然无虞后，便打了个古怪的手势。
更何况拍出马屁的这小我，本身就是极有气力的，是以这马屁的分量便显得格外的重，不止是张参军被拍得眉开眼笑的，就连府兵们也暴露了或羞怯或愉悦的笑容。
这个结局，可谓是既没有烽火，也没有硝烟，完美到了顶点。
他开朗的大笑着，冲世人抱了抱拳，又屈身一礼道。
看着南诏人非常惨痛的惨状，再想想马队们受的那点儿皮外伤，两相对比，余下的人不由感到了深深的震惊。
很久，张参军收回了视野，见四周的府兵们仍呆头呆脑的杵着，不由恶声恶气道：“是白白的捡了个现成，欢乐得傻掉了吗？还不从速滚下去，把疆场给老子打扫一遍！”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