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天赐良机
幸亏丁翎这小我,模样儿长得端方,她瞧着也非常扎眼,何况,他还与她有了肌肤之亲!
看模样,今儿这婆媳二人,又得去庙里烧香拜佛、求安然了。
骧儿眼眶一红,泪水在眼里直打转,当着娘的面,却连哭都不敢哭出声。
赶巧给她碰上那婆媳俩出门时的场景:丁老太走在前头,手里攥着一串玛瑙佛珠,一边走一边嘴里还神神叨叨的,不知念了哪门子的经?痴娘灵巧地跟在背面,手里拎了一篮生鲜生果,百依百顺地随婆婆一道出门去。
“骧儿!不准把明天的事说出去,对任何人都不准提!闻声了没?”房间里再无旁人,王妩怜沉声望吓,吓得孩子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忍着痛点了头,她这才和缓了神采,伸手重柔地抚摩着孩子那一头软发,欣喜道:“骧儿真乖,听了娘的话,你小姨和姨父他们,不会再赶我们走了!”
清当局亡后,民国初年仍见于官方的七出条律,那一家人竟冠给了她三项恶名,以此作为休妻的来由。
如此冥顽科学的老太婆,令王妩怜看在眼里,乐在了心头:碍眼的人一走,可让她逮着机遇找那“假和尚”计帐了!
娘亲的手一摸孩子的头,骧儿强忍在眼眶里的泪水,哗啦一下,涌了出来,委曲又难受地哭了起来。
婆家人带给她的伤害,难以抹灭,历历旧事,毒火般日日煎熬在心头,这畸形扭曲了的心态,许是给孩子烙下了抹不去的暗影,骧儿怕她,七岁大了还在睡梦里惊叫着尿床……
“脑筋烧胡涂了吧!”王妩怜悄悄瞪了儿子几眼,吓得孩子神采煞白,紧抿着嘴唇,不敢再乱叫了。
饶是耐着性子哄骧儿不哭了、垂垂睡去了,她心头憋的一股子火气,却还没消,疲惫极了,也没半点睡意。
翌日,骧儿高烧渐退,缓缓展开了眼睛,一眼看到娘亲,孩子眼底畏缩的光芒,实是又惊又怕,满面惊骇之色,嘴巴里猝然“啊啊”地尖叫起来。
骧儿他爹也是的,听几句闲言碎语,就说骧儿不是亲生的,被家里那七大姑八大姨调拨几句,合起伙来欺负她一个!她那里受得了这窝囊气,嘴里头顶撞几句,挖苦调侃,连大伯子的软肋都被她狠狠掐捏了一把,惹得他那丑媳妇醋劲儿狂喷,里里外外的辩论不休,家丑传扬,招外人闲话了,那一家子人颜面上就挂不住了,同仇敌忾似的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竟然横了扫帚将她逐出门去。
特别是“淫”这一出,令前夫抛妻弃子时理直气壮!
对着镜子,学着窑子里的窑姐儿搔首弄姿,内心却总觉别扭,猝然就想到婆家逐她出门时,那一纸休书上所写:操行不端!
无私的人,凡事都先想着本身,老是感觉旁人亏欠着本身,却看不到自个身上的弊端。
王妩怜坐在床边儿,拧着一根湿毛巾,覆在孩子滚烫的额头上。
王妩怜恰是如此。
她得找个靠得住的男人,给自个撑腰。
“腿很疼吧?”痴娘挺心疼的,摸了摸孩子的额头,烧是退了,不过孩子这神采如何不大对劲?
邻近中午,痴娘仓促返来了,寻了好几条街,在外头寻不到姐姐,等她赶回家中,才知家里出了事儿――骧儿摔断了腿,丁翎抱着他,刚从小镇的卫生院里返来,孩子仍然昏倒不醒,左脚打上了石膏,缠着厚厚的绷带,躺在床\上发了烧,嘴里迷含混糊地喊着娘,梦话声声。
孩子的哭声直往耳朵里钻,当娘的烦躁地皱起眉头,表情本已极差,这会儿更是气闷得很,忍不住又在内心头谩骂起阿谁死老太婆来,总感觉这老东西无私透顶,她的孩子都如许了,老东西还把痴娘唤了出去,再没人帮她顾问孩子,困了乏了,她都没法安睡下来。
畴昔各种,不堪回顾。
当了这么些年的童养媳,常日里忍气吞声、干这干那的,厨房里的活儿几近由她一人全揽了,偷个懒还得挨公婆的骂,现在,好不轻易熬到公公婆婆年事大了,她翅膀也硬了,能顶上嘴了,哪知到头来,在婆家还是啥都没捞到,饶是她阴柔着性子跟姑婆们“斗法”,还是儿是寡不敌众,还白白的玷辱了名声,在阿谁北方州里,待都待不下去了,她只得拖带着自个与前夫的娃、背着个累坠,一起南下。
这一回,她没有再仿照痴娘的穿戴,而是换上了那日吟风居里穿出来的妖艳裙装,搽胭脂点绛唇,描眉打扮,这一番“刀尺”,将她那明丽诱人之色,显衬得淋漓尽致!
痴娘哄了他半晌,却被婆婆唤了出去,她这一走,房间里就冷僻下来。骧儿缩在小毯子里,非常惊骇地看着娘亲,小小的身躯微微颤抖。
“骧儿?骧儿!”王妩怜仓猝伸手想要去安抚儿子,孩子却惊骇地扭解缆子,遁藏着她的手,惊骇得直往痴娘的怀里钻去。
真是天赐良机!
沦落至此,母子本该相依为命,但她瞧着骧儿,面前总闪现着前夫的身影!痴娘说骧儿长得像她,实在她是未见过她的前夫,骧儿身上铭记着阿谁男人的影子,她不舒心的时候见了自个的娃,都觉气闷烦躁,丢不开这个累坠,甩不掉的承担,令她更觉不公允――凭啥子前夫能不担任务,把自个亲娃抛得远远的,认也不肯认了,悄悄松松另娶新欢!他倒是过得安闲了,反累着她日日面对个酷似他的骧儿,时不时还要想着他嘴边那丝嘲笑,每当她处境悲惨、举步维艰之时,他那副嘲笑的嘴脸,就像刺一样扎在她心口,直恨得心口痒痒,忍不住就拿骧儿出气,抽打在骧儿那张酷似前夫的脸上,胡乱宣泄一通,内心竟会好受些。
七出里犯了“不顺父母”、“淫”、“妒”。
“这孩子是如何了?”痴娘从速搂着孩子,用手牢固住他的两肩,恐怕孩子再乱动又弄伤了腿。
烧着心火,趁着骧儿睡着时,她从房间里头走了出去。
看姐姐拧着毛巾的手抖啊抖的,痴娘只当姐姐是心疼骧儿,对着床\上昏倒不醒的孩子,内心头准是难受得紧,她就体贴肠上前来,接了姐姐手里的活。这一整日一整夜的,她都待在这房间里,与姐姐轮番照顾骧儿。
头一回出轨,他只当是个不测,那么……
现在,到了妹子的夫家,她可不能再吃这哑巴亏,如何着,也得为自个儿的将来合计合计,想个别例,先把脚根儿扎稳了,在丁家争个一席之地,免得今后再刻苦遭罪!
婆媳俩前脚刚出了门,王妩怜后脚就迈进了痴娘的房间,坐在栉妆台前,经心打扮了一番。
呵,不过是人长得都雅了,招男人的眼,他们自个儿把两只招子落到她身上去,没个端庄地来嬉笑调戏,如何反倒怨她姿势轻浮了?她不过是爱打扮了些,懒了些,可不是下田干活的农妇,皮糙肉厚的,自个儿长得跟无盐丑女似的,内心还不平衡,还瞧不扎眼她了?
……
痴娘跑进屋来时,空中上的血渍已然冲刷洁净了,拖把晾晒在窗台上,滴滴答答地淌着水,王妩怜拧了几下毛巾,两只胳膊就酸痛得抬不起来,――刚才冲刷空中、拖地,洗拖把,已累得够呛,这会儿连拧一条湿毛巾的力量都使不上了,拧几下,就抽几口冷气,她的神采也不太好。
而丁家,除了丁翎,那里另有别个男人可供她遴选?
倘如有第二次呢?
见骧儿似是在惊骇着甚么,痴娘柔声哄娃:“是不是昨儿这一摔,吃惊了?不怕不怕,小姨在你身边呢,疼得紧就喊一声,喊出来会好受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