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叶公好龙
两人无语，也知战局危急，拔擢林丹汗是无法之举，若林丹汗守不住白城，西逃，则漠南尽入建奴之手，等若平增数十万兵力。开原至山西商路断绝，势成孤城，两相短长取其轻，也顾不上今后了。
周云嫣错愕，不免多看了他一眼，马城心惊，警悟，此君也是雄才大略的人物，虽贪婪却知进退，今后也得防上一手。
第一百五十九章 叶公好龙
林丹汗裹着厚厚的棉袍，手持马鞭，看气色仿佛年青了十岁不但。
雪后草原，大好天。
数日夜后回转开原，方知一件大丧事，老父毕竟是册封了，封开原伯。全套伯爵的仪仗，连圣旨都被马林供了起来，打这起皇明多了一名伯爷，开原马氏成为勋贵之家。欢乐过后，马城心知朝中大乱，必定是阉党干政，天子手中权力大增，才有了这位新科开原伯，开原马氏，妥妥的阉党中人。
马林又重重的哼了一声，马城却反问道：“敢问熊公，广宁如何了？”
笑闹过后，周云嫣也正色道：“丁将军所言甚是，夫君当有所防备，林丹汗此君有凌云之志。”
丁文朝扭捏过后终按捺不住，猜疑道：“少爷这是与虎谋皮。”
马城也笑这道：“汗王圣明。”
任谁都晓得他非是大发慈悲，而是怕这些仆从死的太快，乃至于守着金山银山没法变成财产。出了正月，多量木料从山西运到，火爆法和野生开采并行，让此处矿山的效力刹时进步，大量粗铜在重兵扼守的堆栈中堆积起来。
林丹汗哈哈笑道：“小王也知精铜提炼不易，只要四成，如夫人可还对劲。”
熊公喉头爬动连辩驳都做不到，只得安抚：“王公许是一时胡涂，受了小人蒙蔽。”
熊公又有些语塞，却低声道：“广宁自是守不住的，辽河水浅，无险可守，十余万兵马可用者不到一万。”
这自是客气话，熊廷弼面色灰败，却殷切道：“老夫此来另有其事，前日朝中参你父子勾连蒙古，企图谋反，你父子切不用心生嫌隙。”
马城豁然，知他应是极宠嬖这个小妾，娶妻娶才，算是开原军中一大特性了，至不济也能培养出几个成器的后辈。
马城一笑，歉意道：“我只能给汗王三成收益。”
熊廷弼也有些焦炙，仓猝劝道：“开原伯莫急，老夫观新皇睿智聪慧，很有先皇之遗风，你父子可上表自辨，清者自清。”
熊公自山海关绕路山西，走漠南商路至开原，身侧只要十余名保护。看着非常狼狈的熊廷弼，马城唏嘘，此公头上虽还挂着个辽东经略的头衔，但辽东之地尽失，部下没有一兵一卒，实在狼狈，辽西兵权则被王化贞紧紧把持，重又集结了十余万兵马，看架式是筹算死守辽河防地。
林丹汗不觉得意，想也不想便承诺了：“可，三成便三成。”
马城苦笑：“撑的过春季再说吧。”
财帛动听心，马城还是藐视了一座铜矿，对蒙前人的致命吸引力，每日里大块的铜疙瘩从矿场里运出来，大小头人连眼睛都红了。马城敢拍胸脯包管气候转暖以后，建奴如果再攻白城，白城蒙古残部大家要与建奴玩命了，三万马队雄师玩起命来，怕是要杀成尸山血海了，铜是粗铜，却动听心魄。
马城神采转冷，马林气的颤栗，几乎气的摔了手中茶碗。
周云嫣被他一声如夫人喊的俏脸泛红，却承认了，一贯如北地女子的风雅。
两人谈笑甚欢，又议定三成收益以粮食，盐米扣头，囤积粗铜每两月一次运往蓟州，长城以外由蒙人护送，进了长城如何运到蓟州，便只能由马城父子头疼了，最多是打通几个镇守总兵，将沿途各镇总兵也神不知鬼不觉，绑到马氏父子这艘大船上。议定以后击掌为誓，任谁都晓得这盟约不过是一纸空文，临时有效。
林丹汗表情颇佳，仍笑着道：“摆布这些粗铜在小王手中，也是一文不值的，三成已是小王占了便宜。”
马氏父子神采稳定早在预感当中，兵马又不会平空变出来，辽西所谓十余万雄师，多数是军户，流民拼集而成，真正能打的兵马，还是一万多辽沈残兵，此中只要戚金统帅的浙军气力大抵完整。
临别时林丹汗各式恳求，如杜鹃啼血：“总镇大人开恩，小王只求破甲劲箭万支，精甲多少，若小王守不住这白城，统统休提。”
马城笑道：“汗王要如何做。”
林丹汗更是集结重兵扼守矿场，通红的眼睛让马城也暗自心惊。
马城错愕，调侃道：“有些长进了，晓得咬文嚼字了。”
张云嫣在顿时笑的花枝乱颤，丁文朝面红耳赤辩白道：“拜少爷所赐，标下新纳三房爱妾，书香家世，万历五年中过举人的。”
周云嫣照实翻译，林丹汗眼中精光四射，笑着道：“自是你我二人分帐，这么大一座铜矿，这便是长生天的旨意。”
马伯爷对政治还是一贯的不敏感，只是感念新皇恩德，新皇过了这个年才十六岁，当可初创一番奇迹。新科伯爵府浑家员来往，过不几日熊廷弼亲至，马林错愕，仓猝带兵出迎，将熊公接到伯爵府，不敢怠慢。
提起先皇，马林神采才都雅了些，先皇圣明，在马伯爷心中是比天还大的。
此时马城冷声道：“参我父子勾连谋反，必是巡抚大人的手笔。”
很久，马林才冷然道：“熊公明见，我父子三代得先皇知遇之恩，起于草泽，这谋反做乱的活动是千万不敢做的。”
马城不语，周云嫣调皮道：“不知汗王要如何分帐。”
小憩半晌，用了膳，熊公气色都雅了些。
重赏了探矿队高低，马城便方法军回开原了，还带走了矿场囤积的万斤铜料。
是日天降大雪，白城西南百里处，很多帐篷被大雪压垮，较为青壮的仆从趁着好天，正在将帐篷重新搭起来，而这些仆从多数是蒙人，来自更北方的败北部族。蒙古部族之间攻伐交战，败者便只要沦为仆从的了局，更北方的唐奴乌梁海，也存在着部分蒙人部落。虽是天降大雪冻死几百头牛羊，林丹汗族情面感还是非常高涨。
马城稍一踌躇便承诺了，许了他破甲劲箭三万支，锁甲千副，怎也要助他抵挡住建奴数月后的猛攻。破钞天然是要从铜猜中扣头的，开原防地久无战事，这些军器凑一凑尚可拿的出来，而不至于伤筋动骨。林丹汗大喜，亲率王帐精锐送出三十里，方挥泪道别，大队马队踏雪滚滚而去。
马林还是有些猜疑，委宛道：“熊公但有叮咛，马某无有不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