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拾伍:沅芷幽兰】
下午他来时,我正翻着书细细看着,也不晓得他来了。他到我身边来,问我看的甚么。我拿了书放到他面前,他见是李白的《赠汪伦》,又道:“好好的如何看到这里来了?”我在窗下坐着,闻着窗外杏子新熟时郁郁的香,有些黯然道:“想到畴前的人事,感觉挂记。”他在我身边坐下,道:“念着故交了吗?”
芸儿拿着新的荷花出去时,看着我的身边摆着很多乐谱,又看我面上并没有甚么忧色,约莫也猜到了一二,一边玩弄着新荷,一边问我道:“姐姐还是没有遇着合情意的吗?”
“不碍事的。”他的声音在暮霭里明显灭灭的散开来。这天的傍晚很温馨,我让芸儿和兮若都去了别处,小案上的烛火明显的照着我和他的脸颊。初秋的风带着涩涩的杏子味道飘过来,掺着他身上独占的栀子香味,竟让我感觉这个夜晚,有一种莫名的诗意来。
“是,前些时候我在倚芳阁,没有甚么人肯宠遇我,只要一个叫依兰的,送了我青玉兰花簪,还事事晓得叮咛我一声好自保。我走了以后也不见她,不晓得她好不好,是不是也为了柳浥尘的事情挂记。”窗外暮霭沉沉,烛光下的我又分外苦楚些,我是真的念着依兰,他约莫也看出我的当真来,思忖了一会儿,说:“你想见着她吗?”
我笑笑将腰上的同心结拿下来给他。道:“我本就做了两个。”
如此想着,便教芸儿去唤了兮若来。我并不晓得我请依兰上门来是否会给他形成不便,如果不得,便是换了男装去倚芳阁看她也是好的,又想着畴前子珩从倚芳阁把我救了出去,又是和君夫人有友情的,约莫此事并不费事。不消一会儿兮若便到了,我和她说了我的设法。她凝神想了想,又道:“女人还是和公子说一声。”我点点头。
他的眸子里没有一丝特别色彩,笑了笑,道:“哪有你这模样贪玩的,我可算瞧着了。”又刮了刮我的鼻尖,一副宠溺的神态。
“都说兮若的插花工夫在府里是顶尖的,我看公然名副实在。”我细细打量着他的神采,又见他说:“兮若的确有双巧手。”因而顺了他的话:“可不是,你可别教人家明珠暗投,快快娶了才好。”他愣了一愣,将我一把揽在怀里,“这便妒忌了,我还当是你不会妒忌呢。”我作势要挣开他,“你便是嫌弃了我罢。快快去找你的兮若女人去。”
我把谱子放下来,“你兰姐姐可会谱谱子吗?”我想着,我应当再见她一面,让她晓得我还活着。一见仍旧的情义,我还记取。“我先前听阁里的姐姐说,倚芳阁里的女人们通乐律,善歌舞是最根本的东西,梅兰竹菊四位姐姐各自把一项才艺阐扬到了极致,兰姐姐该是最通乐律的。”
我的心机飞得远,他拉我进一步时又没有感受,竟是微微倾了下去。我感觉宽裕,忙把手收了返来,只感觉掌心腻腻的湿气化不开。又将脸颊深深地埋下去,胸口稀少的海棠花刺绣弄得下巴微微的痒。却不敢昂首看他。他袖口的金线翠竹还是苍劲矗立,蓦地揽上我的腰,将我一把打横抱起,我惊奇地出声,本能的伸出双手抱着他,待我看上他的眸子时,他笑道:“方才看你没力量,那便不要吃力量了。”
就如许便也是一夜畴昔。
“依兰。”我口中喃喃她的名字,想起这些日子我再没有见到她,不晓得她是不是也觉得柳浥尘已经死了,又是否会为我悲伤难过,“芸儿。”我唤她。
第二日下午,兮若拿了谱好的谱子来给我看。我一首首看下去,却没有一首特别合情意,这下便又犯了难。我固然晓得哼几首曲子,却对谱曲填韵一事无甚成就。
我摇点头,又拿了剩下的谱子看。芸儿瞧我如许也不敢打搅,乖乖到妆台那边打理我的嫁妆去了。珠花清算好欲放入嫁妆时,看到先前依兰送的青玉兰花簪的盒子,随口道:“先前兰姐姐的琴音也非常好听呢。”
他唇角向上扬了扬,笑意更加深一些:“珩心疼本身的心上人,如何叫做恶棍呢。”又闪出一丝促狭的笑意:“归正这也不是我第一次抱你了。”
他不罢休,反而抱得更紧一些,我内心偷偷笑着,却还是不肯依他。
有凉凉的风吹过来,把鬓角的细碎发丝吹到脸上,一阵一阵的痒。他将手压在我的手上,又将我的手放在他的心上,朗声道:“灵儿妒忌的模样也敬爱,可我若对兮如成心,早就娶了,何必还要等你。”他的胸膛有一点点暖,隔着衣物也能感受得出来。我不肯缩手,脸上飞上点点酡红,烫的像是要烧起来。低头模糊瞥见腰间的宫绦,闲时做得的小物。极浅的烟霞色夹金丝线,我用手挽了同心结的模样,又感觉色彩单调,在编好的同心结上悄悄绣了珩、灵两个字,上面穿上藐小的银珠,又加了穗子,款步行走时银珠相扣,却感觉像是春日雪水初化的泠泠声响。
“可我不晓得我见着她,对你好不好。”我脸上有委曲神采,搅着衣角,不晓得如何是好。他拉过我的手,看着我的眸子,有些舒朗的神采:“你想见她,也不是难事,我明天让兮若安排让她过来。”我昂首看他,见他笑的云淡风轻。“真的无妨事吗?”我又轻声问。
我在他的眼睛里瞥见本身的影子,那一双瞳人清冽的很,又映出背后的荷花来,我心中小鹿乱转,只感觉那荷花的粉色一向开到了酡红的双颊上来,轻声道:“你现在如何如许恶棍。”
“可不是我把江南搬来的,搬来的,是兮若。”我拉他到了白瓷敞口瓶边,又教他往里看,荷叶略小,模糊见得水下锦鲤玩耍玩耍,又悄悄碰了碰白瓷缸边沿,鱼儿吃惊似的躲到了荷叶上面,却也好玩儿的紧。
我羞得不肯再和他打嘴仗,只是听话的在他怀里,任由他抱着我。我和他的间隔如许近,紧贴着他的胸口时,他的心跳也传过来,有些清浅的快。他的身上模糊浮着栀子的香气,像是从骨子里氤氲出来,固然淡薄,却教人闻得舒畅。他一身宽衽儒袖的红色金线绣袍,我着的水碧色襦裙被他行走时带的风微微吹起来,裙下水碧色宫绦轻柔的一搭一搭吹在他的身上,被他看了去,又道:“你有如许好的同心结,怎的少了我的。”
“如何,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