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拾陆：月宫春色】

我用心打趣他，道：“那我可不要，玉兔金蟾都不是能够言语的，我还想着一个能与之诉说的，你要变了它们，我可就要找其他能够说话的人去了。”

他笑笑，道：“这诗另有后半阙，叫玉兔银蟾争保护，嫦娥姹女戏相偎。遥听均天九奏，玉皇亲看来。”

桂花香得很，刚进门便充了满屋子的味儿。见了我道：“这些日子过来，姐姐的头发已经长得如许长了。”我略略侧过甚，将三千青丝分了两分梳到前面来，这才看到，发丝已经到了腰间靠下一尺摆布。

我作了个噤声的手势，向芸儿道：“你这丫头现在嘴上更加没忌讳了，甚么话都如许胡说。”

因着没甚么烦心的事情，那发丝乌黑透亮，像是良墨普通。加上我又不爱浓墨重彩的打扮，只是重视些平常的保养来，每日拿花瓣与珍珠粉兑了水洗面，又在饮食上多以补血养气为主，看着铜镜里的素面也扎眼得很。

他到我面前，手指微微拂上我的下巴，又轻柔用了力，教我的面微微抬起来与他对着，道：“有道是白衣净水出芙蓉，那些盛饰艳抹的，都不算是甚么大美。”我特长将他的手指丢开来，道：“你这个促狭鬼，更加不羁的没了度，从速出了去，教我梳洗好了。”

时气一日日凉起了来，这天我晨起刚要打扮，便见着芸儿打内里来，手里拿着丹桂泡的花瓣水。

又笑道：“芸儿看着淳芳仪与惠芳仪的穿着打扮，只怕衣服上的金线叠起来就要几斤重，畴前只是听人说宫里的女子三寸弓足，碎步纤纤，都雅的很。现在再看，只怕是身上的华服美衣加上髻上的朱玉翡翠，压着人走得慢，又说宫里的女子要德容礼节工，如何都不如我们如许安闲。”

我的目光被他的眼睛羁着，开口是极温软的语气，轻声道：“各处有各处的端方，可不管你与我，还是我与你，都是能够没了分寸的。如许的景象，倒叫我想起一首吟桂花的词来，叫做水晶宫里桂花开，神仙探几次。红芳金蕊绣重台，低倾玛瑙杯。现在，芸儿可把水晶宫里的丹桂倾了铜罐中了。”

“知我者，莫若灵儿也。”他的声音悠悠响起来，手里攥了翠色的带子，上面是个鸳鸯绣荷包，只是那荷包比平常荷包大了一些，我眼里看着阿谁荷包，悄悄笑出声来。

我作了个冥思的姿式，道：“我现在可幸运的要死了。”又将脸凑到他面上道：“现在王爷台端亲身给小女子带了早膳，可不是折煞我了。”

芸儿瞧着我的面，道：“姐姐夙来不喜好甚么金钿簪钗，在打扮打扮上花的时候少得很，今后如果进了宫内里，只怕每日要费了心机打扮打扮，想着都感觉累得很。”

当时我想，约莫浮生如此，光阴静好，便不过是这般风景罢。

芸儿听了我的话，赶快将桂花水端了我面前来，姿式轻柔而活泼，道：“这是本日早上带了晨露开的第一波桂花呢，姐姐快些洗罢。”

子珩望着我的眼睛，一下子吻上我的唇。

他也不走，只是细细打量着我的面，继而将手里的荷包放在妆台上。拿了脸帕在水中浸浸，又使了力量拧的半干，将帕子放在我的脸颊上，和顺地擦擦。

替我拭完脸颊后，又道：“灵儿现在便是月宫里冰清玉洁的月宫仙子，珩即便为兔为蟾，便都心甘甘心了。”

我摸摸她的头，宠溺地笑笑，道：“现在是安闲一些，可你瞧瞧我们王爷，那里像是受得了宫廷束缚的。”

子珩笑着刮刮我的鼻子，道：“那我还是老诚恳实做个陪你说话的人罢，猜猜我给你带了甚么。”

芸儿嘟了小嘴道：“我只是怕姐姐累着。”

我被他突如其来的行动惊得脸上一红，脸颊朝后微微蹭蹭。芸儿见了如许也笑笑，莲步朝后退了出去，只剩着我俩在阁子里。

他将脸帕又放在水里浸浸拿出来，姿式超脱而和顺，口中悄悄道：“宫里有宫里的端方，可我这里没有，你本来是甚么模样，现在还是甚么模样。”说罢拿起帕子，又替我微微拭了一下脸颊，微凉的露水，带着桂花的暗香，在他的手里变得甜美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