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看小说
会员书架
爱看小说 >历史军事 >女帝师(全集) > 第325章 女帝师五(50)

第325章 女帝师五(50)

上一章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下一章

我屈一屈膝道:“县主可还安好?”

一个熟谙的女子声音笑道:“本来是玉机mm。”接着便听银杏朗声道:“奴婢拜见信王妃。”

信王若真的要过夜,又有甚么难堪?事到现在,莫非我还会顾念这一己之身么?只是这话却不便说出口。我展开高旸的折扇,慢条斯理地晃了两晃:“你说得很有事理,看来我要好好防备着才是。你说,当如何防备呢?”目光透过飞舞的青莲,一瞬不瞬地落在银杏脸上。

李威呆站了半晌,见我无话,只得躬身辞职。

城中有的是不平信王的人,都能够做昌王的内应,信王防不堪防。我笑道:“如何拿下长安,就能如何拿下都城。”

银杏赶紧下车施礼,恭恭敬敬道:“新平侯进宫来看望曹娘娘。”

我点头道:“信王还没有放下对我的狐疑,只是皇太后挺身出来,他临时不究查。我若再做几件好事,今后一并究查,可就难说了。”

我只得下车,深深行了一礼。启春权势滔天,却与我一样,单车入宫,身边的从人也只要两个丫头,一个内官,一个车夫罢了。她亲身下车扶我起家,又还了一礼:“好久不见mm了,mm统统可好?”

银杏忙道:“奴婢瞧信王非常流连忘返,还觉得他彻夜要赖着不走。幸而两封告急军报摄走了他,不然女人可就难堪了。”说罢低了头,眸子子转了两转,想抬眼瞧却又不敢。

我一怔,心头莫名一痛:“曹氏不是已经有身六个月了么,好端端的如何会小产?”

我只得道:“王妃所言甚是。”

李威道:“女医说,固然饮食无缺,但表情郁郁,导致胎死腹中。传闻是个男胎,王爷听了,非常可惜。”

柔桑的声音临窗而起:“只要这些东西能带出宫来,你们爱甚么就都拿去吧,来日散了,也不枉我们主仆一场。”宫女们唤着“娘娘”,抽抽泣噎哭成一片。

李威道:“政事上有苏司政,王爷没有甚么不放心的。”

整座宫苑冷冷僻清的,正殿外空无一人。两株梧桐寂寂相对,树下两大一小三头灰鹿呆望来人,石雕似的一动不动。树影落在石台上,砖缝中生出丛丛杂草。风吹草偃,阶前的铜凤微染绿意。气候阴沉闷热,红墙碧树都覆盖着一层灰意。

银杏奇道:“不是说昌王已经攻陷西京了么?莫非女人不信?”

我笑道:“昌王虽兵精粮足,到底只要三万人。倘若我是他,便乘胜直进,攻取都城。”

银杏叹道:“可惜,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位王爷分出胜负来。”说罢又将荔枝核丢入水中,一只蛙被惊得跳上了荷叶,又一头扎入叶底密布的浮萍中。水光滉荡,荷叶翻如风波。

我微微一笑:“在玉机的内心,你永久是柔桑县主。”

老宫女道:“启禀娘娘,朱君侯来了,正在殿外等待。”

银杏蹙眉不平:“信王怎能将与女人说的话,转头说给王妃听?”

银杏笑道:“奴婢可不敢笑女人,只是想起了别的事,感觉好笑。”说着唇角一扬,微含娇羞,“女人不见怪奴婢猖獗,奴婢才敢说。”

为了让柔桑母子活下来,熙平长公主不吝抛出举家十七条性命。那孩子还未出世,便已是周身血污。想来不堪重负,以是自行拜别。“曹氏没了孩子,也甚是不幸,毕竟是故主,去瞧一瞧好了。备车,现在就去。”

银杏捏着小银勺的手一颤,顿在青瓷碟子边,收回叮的一声。她半是摸索,半是安慰:“女人已经惩办了真凶,那里另有‘几件好事’让女人做?有太宗和先帝的忠臣在,另有昌王殿下,女人何不歇歇?信王的成败,就交给天意讯断好了。只当……是为了婉太妃和东阳郡王。”

启春绾着螺髻,只戴了一对素银簪子。淡石青色的纱衣,透出衣衿上用银丝绣成的云凤纹,益发显得超脱而凝练。比拟之下,我的白衣显得有趣而造作。

银杏道:“但是越国夫人说——”

我也不与他客气,笑吟吟道:“信王殿下是要出征了么?”

我笑道:“我死且不怕,还会怕信王妃么?”

我不觉得然道:“你还没有明白么?信王与王妃是结发伉俪,磨难爱侣,情分非比平常,自来是无话不说。佳耦之间,说便说了,有何出奇?王妃还曾劝我嫁给信王呢。若不是那日一时动了歪念想杀我,信王对她的话自是坚信不疑。”

我嘲笑道:“谁反不是一样!起码昌王没有弑君。”

银杏笑道:“信王何不一开端就杀了裘大人?岂不利落?”

我点头道:“信王一心想让皇太后禅位于他,若先帝一崩逝,便迫不及待地剪除先帝的亲信旧臣,那还如何博得百官万民的心?若不是为了民气与后代的名声,又何至于要迫不及待地杀了朱云,废去曹氏,赐死高氏?再残暴的人,也不能把面子都撕烂了。”

我笑道:“昨夜我曾向信王提及,曹氏未入宫前,曾来过仁和屯。信王也曾好几次命我看望曹氏。”

天刚亮,李威便候在门口了。村居闲适,我起得迟,累他等了好一会儿。因而请出去,一面叮咛上茶。李威忙道:“君侯不必忙。信王着小人传几句话,这就走。”

启春笑意亲和:“表妹是mm的旧主,夙来待mm亲厚,我传闻,她还亲身去仁和屯看望过mm。信王曾数次让mm来景灵宫看望表妹,mm本日才来,可真是无情。”

我拿纨扇一拍她的肩头:“嘴上认错,内心却在笑我。”

银杏恍然道:“女人如许说,奴婢就明白了。”

银杏忙道:“奴婢觉得女人还是过两日去的好。曹氏方才小产,恐怕信王妃也是这会儿去看望。信王妃正恼着女人,若碰上了,只怕不好。”

李威道:“王爷恰是明日午后出征,来不及与君侯道别,特遣小人前来请安。”

我笑道:“泾州太守裘玉郎半夜杀了主将,开了城门,引昌王入城。”

甫一回身,银杏便迫不及待道:“信王妃晓得曹娘娘去过仁和屯也就罢了,又是如何晓得信王曾让女人来景灵宫的?”

我笑道:“信王将裘大人外放西北,或是为了让他阔别要地,或是为了一举毁灭,或是为了让常乐把守、管束,乃至杀掉,不想裘大人竟反客为主了。怨不得信王说常胜利事不敷败露不足呢。”

我笑道:“信王殿下公然雷厉流行,我还觉得安排朝政事件,总归需求两日。”

我没好气道:“想说就说,不说我也不爱听。”

杀朱云,废柔桑,我确是煞费苦心,但是没有扳倒信王,我仍觉远远不敷。我正色道:“‘天视自我民视,天听自我民听’[107]‘天人祐助之际,必先实施’[108]。总要先尽人事,才气窜改天意。”

柔桑挣扎着想坐起家,却力量不支。几个宫女都来不及上前相扶,我赶紧托住她的肩膀,在她腰后垫上软枕。柔桑敛裙,蜷起双腿,表示我坐在榻上,一面抚着鬓边的乱发,笑道:“姐姐还记得,现在也只要玉机姐姐唤我县主了。”

银杏与刘钜朝夕相处五年之久,却不及华阳长公主数面之缘,也难怪她心中不平。但是他们之间的情事,我实在不便插口,因而冷静将她剥好的荔枝吃了几颗。好一会儿,银杏深吸一口气,仿佛收敛情思,笑问道:“才刚何事引得信王如此暴怒?奴婢老远就闻声了,仿佛要把桌子都敲碎了。”

我笑道:“那种军报,论理不该让我这个外人听到。还是谨慎些好。”

她教唆情郎杀了丈夫,不想提起“先帝”二字,竟轻飘飘毫无滞碍。我一怔,一点讨厌自心头生出。我强自忍耐,欠身道:“多谢县主。”

启春笑道:“mm出来吧,我也该走了。”相互行过礼,启春登车而去。我望着她的车出了宫门,这才打发车马出去,带着银杏步行入宫。

大块大块的阳光落在院落中的青石砖上,出现不平的光。沟壑愈深,苍苔愈冷。我微微眩晕,一时想不来这“景灵宫娘娘”究竟是谁。李威忙又道:“便是曹娘娘。”

沿着矮墙畴昔,柔桑的殿宇在望,固然高大宽广,毕竟敝旧。庑瓦缺损,门墙剥落,彩漆灰败,镂雕恍惚。柔桑在此囚禁,就像她的心居于她的胸膛,普通的仓促而破败。她该当在此囚禁平生才是。想到这里,我隐有称心。我又道:“若那日我死在信王府,信王这会儿已经即位了。信王妃深爱夫君,天然要帮他完用心愿。借华阳的手杀我,实乃上上之策。换了我,也想不出更好的防患已然的体例了。”

银杏道:“恕奴婢直言,昌王起兵,只怕也有野心。”

我叹道:“幸亏他没有恶待晅儿。”

银杏撇一撇嘴:“钜哥哥的公主mm在睿王府中,甚么动静听不到?只怕不等女人叮咛,他的公主mm就一五一十地都奉告了他。”说罢扶我坐下,一面命人上了新茶,一面若无其事地剥了两颗荔枝。我这才发觉高旸竟然将他的折扇落在了地上。

银杏被我瞧得满脸通红:“奴婢如何晓得?幸亏昌王已攻陷长安,信王不得不回城去。”停一停,又问道,“昌王倒是不负女人所托。只是拿下长安后,前面又当如何?”

我笑道:“前几日进宫,我见濮阳郡王境遇不好,便向信王提了两句,他就气成阿谁模样。”

我笑道:“统统都好,谢王妃体贴。”

银杏目送小钱与李威走出院子,忍不住浅笑道:“奴婢看他眼巴巴地看着女人,女人就是不肯体贴一下信王。七尺男儿,真是不幸又好笑。”

银杏低了头道:“女人息怒,奴婢不该说那样的话。”我也不知该说甚么,因而她剥荔枝,我吃荔枝,又沉默下来。好一会儿,方见她抿嘴偷笑。

我一怔,随即转头嗤的一笑。银杏顿时松了一口气,眸子子都要瞪了出来:“女人笑甚么?”

我笑道:“信王妃是最讨厌贩子的,少年时便与越国夫人道情分歧,两人是向来不说话的。先帝在的时候也还罢了,现在越国夫人除了一点财帛和一个虚爵,另有甚么?信王妃若真的心狠手辣,随便找个借口,便能摒挡了越国夫人,即便囚禁、用刑、下毒,谁又何如得了信王妃?越国夫人的话是很有事理,毕竟也要信王妃衡量利弊,认了这个事理才是。”

我随老宫人走入西偏殿。只见柔桑披垂着长发,侧卧在榻上,青裙委地,面色蜡黄。她以手支腮,正看着宫女们将她多年保藏的物事摆设在地上。衣裳金饰,日用什物,册本文墨,陈列玩物,样样俱全,几近找不到处所插下足去。四个白衣宫女沿墙跪着,低头哀哀抽泣。

李威又道:“另有一事,王府也是今早才得知的,王爷命小人也奉告君侯一声。景灵宫娘娘明天夜里小产了。”

领我出去的老宫女请我在檐下稍候,本身先进殿禀报。

车从后门入景灵宫,才行了一箭之地,便听劈面有车驶来。门路狭小,我命人遁藏道旁。劈面的车却停了下来,一个清脆的女子声音问道:“是谁进宫来?”

柔桑道:“姐姐好眼力。这条锦带,还是我初入宫时,先帝所赐。若要送人纪念,也只要姐姐配拿着。”说罢唤回一个宫女叮咛道,“这条锦带,拿匣子装好,玉机姐姐出宫的时候记得交给银杏女人带走。”

柔桑的眼睛顿时红了,低了头悄悄抹了眼泪。几个宫女还跪在地上,面面相觑,不知所措。柔桑挥一挥袖道:“都下去吧,我和玉机姐姐说说话。”众女起家,贴着墙根出去了。柔桑一指地上的物事,“这里的东西我都不消了,正要散了去。姐姐既然来了,也挑一样去,留作记念吧。”

银杏笑道:“曹氏病了,女人可要去景灵宫?”

银杏双肩一耸,掩口笑道:“女人为太宗的儿子说话,也难怪信王暴跳如雷。女人在太宗身边多年,出了宫也不肯嫁人,信王当然不痛快。这但是信王的芥蒂。”

银杏道:“东阳郡王是婉太妃生的,信王顾怀旧情,想必不会难堪他。”

【第三十五节 梨花尽落】

孽子不能出世,论理我当欢畅才是。我抚一抚胸口,想要摸清楚那一阵莫名其妙的痛苦是从那边而来。那孩子是柔桑对母亲的顺服,也是柔桑对宿命的抵挡,是朱云罪过的血脉,也是朱云倔强的保存,是熙平遗下的母爱,也是熙平病笃的挣扎。他就如许无声无息死在母腹当中,我统统关于如何面对这孩子的假想,都落了空。孩子没有了,我对柔桑的恨意仿佛也掏空了大半。我叹道:“晓得了。”

银杏赞叹了一番,道:“奴婢记得裘大人是在先帝遇刺后外放去泾州的,一个外放的文官,竟杀了信王的老将,如此倒是信王失策了。”

眼睁睁看着?那也不见得。

我笑道:“信王掌控朝局,信王妃天然也东风对劲。每日迎来送往,不晓得多繁忙,只怕没有多少心机破钞在这类情爱小事上。大局如此,藐小胜负,底子不必放在心上。”说着心中一动,“你不若想想,倘若我让钜兄弟去刺杀信王妃,信王还会待我和颜悦色么?”

银杏无言以答,甚是懊丧,只一味低头呆望本身的脚步。景灵宫冷僻,四望不见一人,她的脚步虽轻,仍有微小的反响,像是一个孤傲的人在自问自答。银杏走了好一会儿,方叹道:“越国夫人一说,奴婢感觉是女人赢了,听女人一说,又感觉信王妃胜了。”

银杏咋舌道:“都城城池坚毅,那里能拿得下?”

银杏猎奇道:“昌王究竟是如何拿下长安的?”

我哼了一声:“信王班师,不就是昌王兵败么?这话我如何说得出口?”

我扫视一周,刚巧脚下盘着一条龙凤纹玉銙锦带,銙以紫玉雕成,龙衔凤尾,悠游云端。龙须凤羽,纤毛毕现。我顺手一指:“便这一件好了。”

柔桑道:“快请玉机姐姐出去!”

李威不但晓得苏令是忠于信王的,并且不惮在我面前明言,倒也大胆。只是高旸特地遣人来奉告我他要出征,我却鄙吝说出“班师”二字。相对沉默,非常难堪。很久,我淡淡道:“晓得了。”

上一章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