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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5章 女帝师五(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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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旸转头望一望天气:“畴前你们多么密切,本日你便在她面前多待一会儿,也不肯意。倘若我不在城中时,你肯来看她,经常欣喜她,她就不会病得这么重。”

固然宇文君山与王甯已被枭首,但是叛徒吴粲之死,亦足慰民气。银杏鼓掌称快:“吴粲出售了襄阳城,献首进京,凑趣信王,多少人背后里恨得牙痒痒。这叫现世报,来得快!”

我又笑道:“再者,人会扯谎,物件却不会。以是物证比人证可靠很多。殿下只是请来了人证,还当去详查物证,才气定论。”

那女人道:“太医新近为王妃开了一张药方,太妃请王爷一同去参详。”

绿萼与银杏相视一眼,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如此说来,又有人要丢性命了。”

我淡淡道:“证词几次,要么是受人教唆,要么是怀有私心。两条锦带又如此类似,说是被人栽赃,也不无能够。更何况文绣坊与文思坊都已经证明了那条紫玉锦带是曹氏所赠,青玉锦带乃是捏造。信王爱重王妃,天然不肯多问。”

高旸道:“依你。”我起家行了一礼,携银杏与绿萼藏在书架以后。高旸道:“出去吧。”

高旸明知启春借华阳的剑杀我时,是多么刻毒与断交。我至死也不会健忘,她奋力拦住三才梭的右手是多么敏捷,就像被三才梭洞穿的疤痕,永久留在启春的手掌与手背。他也该当晓得,我并不善于与蓄意暗害我的人和颜悦色、卑辞好言地周旋。对慧贵嫔是如此,对启春亦是如此。我先是发笑,忽而转念,这何尝不是本相揭露前,他最后所表达的美意与交谊。幼年至今的惦记与数月的优容,我不是不感念,但是我与他一样,也是“骑虎难下”了。

我点头道:“辨认锦带只是开端。不了了之?毫不会。”

我悄悄挑起锦带,但觉银丝沉重,触感清冷光滑:“这条锦带,既有丝织纂绣,又有犀玉巧工,只要翻查少府监文绣坊与文思坊积年所做器物的簿册图样,两比拟对,孰真孰假立可辩白。”

当年夷思皇后命我探查徐嘉秬命案,此中的惊险与无法,至今影象犹新。没有父亲与熙平长公主在宫外策应,我毫不能措置得如此天衣无缝。若高旸也像陆后普通命我查探吴粲的命案,我必败无疑。想到这里,我不由感念:“不提是好的,不然又要多事。”

他的头几近埋入锦带与图样之间,苦思直至冰莲化尽,方一指青带:“此物是捏造的,但是也足以乱真。”

高旸不睬会我,冷哼一声:“杖杀。”李威应了。高旸又问道,“文思坊和文绣坊的人来了么?”

我惊诧:“吴粲……吴珦的孙儿?”

正说着,车到了昌隆里。一下车,小钱便迎了上来。他伸长了脖子向后看,见李威没有跟返来,笑意似开了笼的鸭子,漫山遍野、层层叠叠。我一面扶着他的部下车,一面惊奇:“甚么事情,这般好笑?”

不太小半时候,银杏便亲身捧着玉銙锦带来了。高旸回到书房,只见他已戴好玉冠,将衣带束紧。鬓发一丝不苟,环佩仿佛。银杏奉上一只铜边彩漆的木匣,我亲身揭开,公然是一条紫地金丝、紫玉镂雕的玉銙锦带。我笑道:“这便是曹氏临终时赠送玉机纪念的物事,连这只匣子,也是景灵宫的。殿下尽管唤人来辨。”

我叹道:“可惜襄阳城与皇太后密旨都已在信王手中,全部江南都在张望二王的成败。再希冀有人像王甯与宇文君山一样起兵,实在是难了。”

我叹道:“本想让钜兄弟拿去江南的,想想这东西是御用的,坊中定然有迹可循。何况王甯他们早有反意,所缺独一纸圣旨,倒不必真的拿皇太后的衣物去。”说着暴露一丝怠倦的笑容,“听钜兄弟说,连刘离离也没有辨认出真假,也幸亏你的绣工好。”

我忙道:“且慢。还请殿下饶过她们的性命。”

绿萼嘻嘻笑道:“那不是大海捞针?”

宇文君山与王甯兵败,昌王阻于洛阳城下,甚么“大事”都不能让我提起兴趣。李威不在,我也干脆不加粉饰:“情势如许坏,还能有甚么功德?”

我笑道:“令她二人前来辨认,并非不成。如何辨认,却要听玉机的。”

小钱点头晃脑了好一会儿,方才笑道:“是吴粲。”

高旸一怔,眼中闪过一丝歉意:“依你当如何?”

小钱躬身道:“启禀君侯,出大事了。”

我亦不觉光荣:“景灵宫那种处所,比冷宫还冷。若合了信王妃的情意,王妃一欢畅,调她们出来也是有的。有私心也是平常。”

李威道:“文思坊与文绣坊的簿册图样都搬到王府来了,两位坊监也亲身来了王府。”

高旸嘲笑道:“前后不一,用心叵测。你又何必怜悯她们。”

绿萼道:“论理,这件事信王府该当早就晓得了,竟没向女人提起,煞是奇特。”

不过一盏茶的工夫,李威又捧着两条锦带、两本羊皮簿子走了出去。高旸道:“如何?”

似是本身的心跳蓦地加快,又或是她有一瞬的游移,我总觉她的答复慢了些许:“启禀王爷,娘娘赠送朱君侯的,乃是青带。”话音刚落,银杏的双肩一沉,似是大大松了一口气。

高旸眼睛一亮:“既然另有物证,那再好不过。”说罢叮咛李威,“去少府监,将景德元年以来所做的锦带玉带的簿册图样十足取来,再让他们派人来。便是翻到天亮,也要查出个以是然来。”

高旸会心,笑容透着些许无法,却也不辩论:“这就去。”又向我道,“你在这里坐一会儿。”

我不慌不忙道:“我早已说过,人证远不如物证可靠。既有言在先,还请殿下不要起火。”

银杏点头道:“依我看,该当不会。信王妃上一次想借华阳长公主之手害女人,反倒累得本身在信王面前没了信誉,这一次该当不会这么蠢。何况,她又如何晓得信王会如何扣问那两个宫女?问得花腔百出,答得自也飘忽不定。商定答案,甚是笨拙。”说着抿嘴一笑,“约莫是这两个宫女暗里商讨,推断起信王妃的情意,要诬告女人。谁知信王调转了问,又不准她们通动静。这点私心,实是天佑。”

高旸只顾埋头看图册,将紫青二带并列,细细比对。我带着绿萼与银杏,远远站在一旁,看不见图样所绘。只瞥见他的目光在图册与锦带之间来回数遭,如有所思,又似茫然。像一个未知所适的旅人,站在通衢交口,于车水马龙视而不见。

我叹道:“玉机姿陋性愚,不堪奉养摆布。昔日承王妃错爱,思之惶恐。”

银杏笑道:“非要提一句,倒像是在摸索女人。不提才好呢。”

我这才有些猎奇起来,不由立足:“头既是挂在西市坊牌上,该当不是官家判的斩刑。现在汴城戒严,便是仇家寻仇也要收敛些,堂而皇之将人头挂在西市坊牌,这凶手倒是很胆小。”

高旸点头道:“坊监亲身来,也省了很多工夫。你就拿这两条锦带,去问一问他们,让他们好生查查,如有半句不实,一并定罪。”李威捧过两条锦带,回声去了。

李威道:“殿下请过目。”说罢翻开两本图样,指了两处,“这条紫玉带,送去了定乾宫。”

小钱笑道:“此人但是迩来信王府最炙手可热的人了,城中很多人都认得呢。”

心中有个影子,却一时说不上来。忽见绿萼赶上来拍了小钱一下:“你就只晓得卖关子,究竟是谁?”

银杏笑道:“实在殿下又何尝不是爱重女人。以是不肯两难,杀了了事。”

“已拜见过王妃。”

银杏笑道:“除却文绣坊和文思坊,上贡上好玉石与斑斓的州县,一只手也数得过来,如有耐烦,尽管拿了图样一个个查畴昔。”

绿萼猎奇道:“不知信王还会如何查下去?”

李威出去了,室中俄然静得出奇。红烛高照,数朵冰莲在大瓷缸中漂游,似碧水包裹住飞焰。气候并不酷热,全部书房幽幽凉凉。银杏和李威还没有返来,这乍明乍暗、忽暖还寒的半晌,或是我与高旸最后相安无事的光阴。畴昔有多宽大,此后便有多刻毒。呆坐一会儿,还是高旸先开口道:“你去前面瞧过春儿了么?”

忽而想起当年夷思皇后数年不舍地清查将韩复赎出罪籍的王氏一族,从天下不知几万个同名同姓的人中一一辨认,终究连累出父亲与熙平长公主。夷思皇后为徐嘉秬湔雪委曲的决计与耐烦,至今令人敬佩不已。昔日的是非俱如流沙散去,天下已换了新人。我感慨道:“故意去查,老是能查到。”

高旸一面将两条锦带细细比对,一面道:“如何辨?”

高旸有些绝望,却也安静:“你也有你的性子。”

高旸笑道:“你倒不怕我查。”

绿萼笑道:“也是刘公子在江南找的玉匠技术好。”

小钱道:“凌晨奴婢去街上,瞥见一颗人头挂在西市坊牌上,洒了一地的血,都干了。汴城府派人来摘下人头,带了归去。君侯猜猜是谁?”

李威道:“文绣坊坊监说,青玉带的针法倒是邃密,是不是坊中绣工所制,倒也不好说。固然簿册中没有,但锦带帕子一类的物事,用料少,工夫也简朴,宫女绣工偶然也会做了自卖,京中到处都是。文思坊坊监说,这枚青玉銙玉料好,雕工精美,堪比文思坊。但金玉价贵,样样都是稀有的,凡是文思坊所造的器物,都历历在册,毫不会遗漏。且此物没有匠工的署字,或是文思坊的人私制,也未可知。两位坊监现在内里候命,王爷可要见么?”

高旸道:“春儿提示我的。”我吵嘴一扬,笑而不语。高旸忙道,“我晓得你顾虑甚么。春儿并不晓得我在襄阳搜得的锦带是甚么色彩,多么纹样,自也没法教唆那两个宫女扯谎。”

我笑道:“命她二人顺次出去辨认,不得通动静。”

静了半晌,只听高旸道:“出来吧。”又向李威道,“将那两个女人杖杀。”

树影如水淌过窗纱,银杏眸光清澈:“既然非死不能结束此事,信王这么快就处决了那两个景灵宫的宫女,岂不是太草率了些。留着问清楚,不是更好么?”

高旸道:“那条青玉的呢?”

李威整日在我府中,也不能探知我与采薇、易珠究竟谈过甚么。高旸常常不在京中,又如何能尽知启春的秘闻?“殿下安知王妃晓得甚么,不晓得甚么?倘若她二人一口咬定这条青玉銙锦带才是曹氏所赠,那我岂不是死无葬身之地?”说着嗤的一声轻笑,“自旧年十月伤后,我是有些贪恐怕死了。”

即便证明了紫带为真,青带是伪,也不能证明这条天青地银丝青玉銙锦带并不是我命人送去江南的。刘钜将锦带与密诏送去江南,当然自称皇太后所遣。宇文君山与王甯又已斩首,只怕他再也问不出来本相了。死无对证之事,要么“宁失不经”,要么“宁枉勿纵”。倘若我是他,也必堕入两难。

我笑笑,宇文君山与王甯的兵败,足以让我讽刺当初的异想天开:“妄图用一封衣带诏挑起江南兵变,如此荒唐不经又胆小包天,岂是我一个小小女子能为?望殿下详查。”

高旸道:“母亲唤我何事?”

高旸不懂医术,更不通药理,新开的药方何需他看?约莫是林妃传闻我来了,恐怕启春不安闲,不欲高旸与我在一起,以是遣人来请。高旸去后,我随便从桌上取了一本兵法翻看。

高旸没有留我用午膳,独自往前面伴随启春去了。在信王府对付他佳耦二人,身心俱疲。一出王府,顿觉口渴难耐,饥肠辘辘。在车上痛饮了两杯冷水,方稍稍宁定。绿萼将瓷杯支出囊中,一面道:“幸亏女人没有真的拿曹氏所赠的锦带去江南。”

正说着,忽见一个身着翠绿绸衫的中年女人低头走了出去。只见她绾着百合髻,头上插戴一对碧玉簪并一枚累丝珠花金钗。眉眼详确,气度沉寂,一望便知是王府落第足轻重的仆妇。她低眉扎眼,对我不加一瞥:“启禀王爷,太妃立等王爷畴昔说话。”

我笑道:“殿下不是说,此中有密诏么?可比对笔迹。再者,如此雕工,以假乱真,若殿下有耐烦,老是能够追溯一番的。”

不一会儿,只听另一个女子向高旸施礼。这女子的声音听着耳熟,便是当日将锦带装入木匣、亲手交予银杏的贴身侍女。高旸又道:“这条青带是孤从襄阳城带回的,紫带一向藏在新平侯府,你可辨认一下,哪一条才是景灵宫娘娘赠送新平侯府的?”

那女子不假思考道:“启禀王爷,娘娘赠送朱君侯的,乃是紫带。”

高旸道:“何为物证?”

银杏笑道:“可不是么,信王便是拿着这件东西在京中找一辈子,也找不到一个玉匠是做过这件东西的。这件事想必就不了了之了。”

无声无息了好一阵子,才闻声一个年青女子向高旸存候的声音。高旸道:“这条紫带是孤从襄阳城带回的,这条青带一向藏在新平侯府。你辨认一下,究竟哪一条才是景灵宫娘娘赠送新平侯府的?”

绿萼道:“依女人看,信王妃究竟有没有授意这两个宫女诬告女人?比方说,命那两个宫女不管如何都要说,从襄阳拿返来的那一条锦带才是曹氏所赠?”

高旸道:“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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