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看小说
会员书架
爱看小说 >历史军事 >女帝师(全集) > 第9章 女帝师一(9)

第9章 女帝师一(9)

上一章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下一章

芳馨不解:“封女人固然来凑趣女人,但与御驾亲征有何相干?”

我醒过神来,忙道:“不怪绿萼,是我本身粗心。快起来吧。你和红叶一道把午餐端出去。”绿萼起家出去了。

不一时,长宁宫的执事白带领宫人出去问安。待统统办理安妥,我微感困乏。芳馨道:“女人用过午膳便过来了,这会儿小睡半晌也好。”

第二日,我被封为从七品女巡。我与锦素、史易珠、徐嘉秬三人齐齐跪在凝萃殿中,高举双手接过官告[16],三呼万岁,方才起家。内侍走后,芳馨慎重收起官告。未几时,守坤宫的桂旗来传皇后旨意,赐我居住长宁宫西配殿,主殿启祥殿由五岁的皇子高曜居住。

我笑道:“在窘境中亦不忘教诲女儿读书,如此聪明坚毅的母亲,莫非不值得我多问一句么?”

我忙道:“女人很好,今后还如许叫。”

回到北厢,我满腹苦衷地在榻上坐下。绿萼泡茶上来,我口中焦渴,端起茶杯,心不在焉地喝了一大口,忽觉滚烫,不由全吐在裙子上。芳馨见状,一面拿帕子替我擦拭,一面指责绿萼:“你在思乔宫学端方的时候,莫非不知茶要七分热么!”

芳馨笑斥:“现在该叫大人了,还一口一个女人地混叫。”

芳馨谨慎问道:“女人才刚欢欢乐喜地去处于女人道贺,如何返来却不大欢畅?”

锦素以行书誊写《庄子·齐物篇》,有一句没一句地念着。待写到“不知周之梦为胡蝶与,胡蝶之梦为周与”一句,我看那“蝶”字写得尤其逼真,翩然似展翼飘飞,不由想起了白天的梦境。

只听锦素又道:“我也没甚么回礼的,便写了一幅字送给她。不知她送了甚么给姐姐,姐姐又回了甚么给她?”

锦素侧身在铜盆中洗去手上的墨渍,一面笑道:“姐姐睡着的时候,封女人也亲身去姐姐屋子里送东西,厥后又到我屋里来,送了我一方银丝龟纹砚。”说着翻开地上的锦盒,内里是一尺见方、厚约三寸的大砚台。一丝雕花也无,银丝龟纹却甚是光鲜,果然是一方好砚。

芳馨笑道:“虽说公主是金枝玉叶,说到底怎能与皇子比拟?圣上现在只要两个皇子,天然不肯放他们在母切身边一味娇宠。白日在书房读书,放学了自有女官侍读。且皇子们到了十二岁,还要开府另住呢。”

锦素赶紧合上锦盒:“mm必然不消。”

我笑道:“闺中女儿互赠玩物,倒也不必太当真。只是这方砚台过分宝贵,还是收起为好。若被别有用心的人看去,恐怕要肇事端。”

我低头思忖,并不言语。锦素低头道:“姐姐,我内心乱得很。”

我叹道:“锦素与我交好,我本来觉得我们出身附近,可在宫中作伴,现在看来,也不得不谨慎了。”

指尖突然一停:“我明白你的顾虑。”

我忙伸谢,说道:“小妹最爱青金石。封女人是如何晓得的?”

我点头,叫芳馨拿了昨日长公主犒赏的红宝石花钗做为给杜衡的见面礼。若兰迎我出来,只见锦素与杜衡正细看官告。见我来了,杜衡忙上前施礼,千恩万谢地受了花钗。只见她高髻银环,恰是执事宫女的平常打扮。只是肌肤粗黑,面相朽迈,三十如许的年纪,看上去竟老了十岁。

我笑道:“莫非她们二位的剑术不是普通高超么?即便有高低,也在伯仲之间。”

我点头道:“mm公然是去奉侍周贵妃之子。”

芳馨笑道:“女人的聪明自不必言。但只一样,于大人虽和女人交好,那杜衡恐非庸常之辈,女人还请留意。”

我支开窗户,只见若兰带着几个小丫头端了饭菜进了锦素的屋子。“她方才所说,触及朝政,事关严峻。如何连姑姑你都没有传闻,她却晓得得一清二楚?”

长宁宫亦分为前后两进,前面一进主殿为启祥殿,两侧为书房和寝殿。西配殿名为灵修,东配殿名为瑞修。前面一进有后殿和东西配房四间,规制同粲英宫一样。灵修殿甚是阔朗,上首一张紫檀长案,案后是高及屋顶的书架,一只竹梯闲闲靠着,书架上只寥寥数册。北面是两进寝室,里进较大,是我的寝室。外间有两张小床,是宫人守夜奉侍的场合。南厢为平常起居之所。

我笑道:“我们在宫里,她在宫外,是外臣。便是启姐姐她们,也要避讳几分。”

锦素道:“这是济慈宫里传出来的,说是因为群臣反对,将官司打到太后那边去了,太后这才找皇后和贵妃商讨。传闻昨夜守坤宫的一个宫人因为打翻了铜盆,被皇后杖责了。”

天气阴沉,阳光照不透绵绵白云,风中满盈着春日特有的凝涩气味。我内心一沉,冷静不语。

我奇道:“如何皇子要独居一宫,公主却不必?”

念及刚才与锦素相对无言的难堪,恐怕杜衡早已向她言明短长。我微一嘲笑:“莫非本日还没领教么?昨日封女人俄然来送东西,恐怕也是为御驾亲征之事。”

封若水从未与我说过话,本日俄然送了如许贵重的礼品来,不知是何企图。春季的阳光暖和兴旺,不似夏季的焦灼与夏季的淡薄,亦无秋凉的萧索。我倚在榻上瞻仰阴沉的天空,一只云雀正停在劈面的房檐上,悠然傲视。昨日此时,我甫别长主,本日之我,已非昨日之我。

我沉吟道:“藏珍阁人来人往,依姑姑看,太后宫里的事会不会是……”

我叹道:“姑姑,这两日你听到济慈宫和守坤宫的动静了么?”

这一日,粲英宫中的人去了一半。

我旋身歪在榻上,叮咛沏一壶浓茶出去。芳馨笑道:“喝了茶更加睡不着了。”

我笑道:“未知女人有何见教?”

我一见书案书架,顿时喜出望外。只见秘色山川雕花大笔筒中竖着十来支是非不一的新笔,一方松枝眉纹端砚和几支快意云头宫墨陈放在案角,桌面上铺着上好的细白宣纸,仿佛急待我去挥墨填满。

封若水笑笑,不置一词。走到天井中,她仍向我的窗口望了一眼,刚好我也站在窗前目送她。目光相接,俱是一笑。她款款而去,似一朵鲜艳无匹的牡丹,悠然盛开于夸姣的春日。

芳馨慨叹道:“聪明坚毅,这倒没错。当初她在监舍中教女儿读书,好些人笑话她,说她痴心妄图,一个罪臣之女,莫非还想做娘娘不成?谁知两三年间,于大人便得了周贵妃的赏识,连杜衡也调去藏珍阁,只做些洒扫的轻役。传闻她能写会算,执事便让她帮手点算登录,若非罪臣家属,现在也是一宫执事了。”

芳馨笑道:“那也一定。写字的窜改多了,为人的窜改就少了。奴婢觉得,于大人远不如女人。”我本想诘问一句,忽闻绿萼催我进宫。天涯流云乘风窜改,一眨眼的工夫,已换了好几种姿势。谁还记得它刮风前的模样?谁不等候它下一刻的风韵?谁又能似锦素这般,将旧光阴贮留在笔锋当中?既会变,又何必问?

锦素道:“姐姐和我一起用午膳吧。”

我更加猎奇:“那藏珍阁是个甚么样的处所?”

我笑道:“封女人请说。”

红叶欢乐道:“才刚内阜院又拨了四个丫头来奉侍女人,另有四个内侍,都在外候着,要给女人存候。”

芳馨红了脸道:“奴婢没有读过书,比不得杜衡那样有见地,恐怕毫无用处。”

我笑道:“mm才刚与姑姑团聚,我就不扰了。”

我笑道:“是了,回宫后有个侍读陪着复习功课,老是好的。想前朝的昏君,生于深宫,善于阉宦妇人之手,是以昏庸无能,断送了江山。用过午膳也不必午歇了,从速搬去长宁宫要紧。”

绿萼忙跪下:“奴婢该死。”

芳馨道:“藏珍阁是宫里收纳百般贵重陈列和珠玉宝器的处所。或有新造的,或有破坏的,或有不消的,或有偿还的,都在藏珍阁中。年深日久,那些非常陈腐的,多数熔掉或是卖掉。藏珍阁的执事偶然也会衡量着有无,让内阜院增加些新的来。算是个要紧的处所。”

我笑道:“女人真是观人入微。昨日在殿上,幸聆女人高着,甚为倾慕,只是未敢攀附。早知女人这般平和,小妹就该早去拜见。现在劳动女人过来,愧不敢当。”

芳馨笑道:“恰是,是新年里与延襄宫一道题的。”

长宁宫在粲英宫之北,匾额上以隶誊写着“长宁宫”三个大字。较之延襄宫,这三个字端方拘束得有些稚拙,似是才习字不久的孩童所题。我见墨色尚新,不由问道:“这三个字也是于女人写的么?”

封若水笑道:“今晨见启女人和邢女人比剑,才晓得诗文上所写,并非一味夸大。大胆叨教姐姐,启女人和邢女人,究竟是谁的剑术更高超?”

见我面色凝重,她一时不敢说话,好一会儿才道:“女人,午膳齐备了,还请先用膳吧。”忽听院中一阵脚步杂沓,启窗一望,本来是徐嘉秬带了一干宫人搬东西出宫。我笑道:“也不知徐女人要搬去哪个宫室?”

写毕,锦素细心将笔洗净,搁在青釉刻花笔山上。若兰与若葵一左一右提起锦素写过的纸张,锦素抚颌细细考虑。我则在一旁绣着绿萼白天只绣了一半的桃花瓣。待墨迹干了,锦素命人收起,这才坐下陪我饮茶。

锦素道:“是从七品女巡,赐居永和宫西殿,永和宫正殿毓福殿赐赉皇宗子显居住。”

我拉起锦素的手道:“mm大喜。mm被封为女巡还是女史?住在哪宫?”

忽听门外绿萼道:“封女人来了。”话音未落,封若水款款而入。只见她一身樱桃红平金团花襦裙,珠翠满头,灿烂夺目,与昨日清雅端庄的少女判若两人。她的鲜艳,亦不在史易珠之下。

芳馨道:“方才徐女人身边的石兰奉告奴婢,徐女人和史女人都被封为从七品女巡。徐女人去东宫奉侍陆贵妃所生的平阳公主,史女人去了西宫奉侍周贵妃所生的义阳公主。”

锦素道:“明天启姐姐和谢女人府里早早来接,启姐姐顾不得向姐姐告别,就先走了。她叮嘱我向姐姐道歉。”

锦素深深地望着我:“姐姐莫非不是去奉侍皇后之子么?”

这两日,我像是做了一场梦。梦中的繁华倏忽而来,又倏忽而去,连风中各种鲜花嫩草的香气都那么逼真。想起刚才昼寝的梦境,我白发苍苍,锦素却还是十二岁的模样。不知是现在的我梦见了大哥的我,还是大哥的我梦见了现在的我。

芳馨一怔:“女人如何问起杜衡?”

芳馨的面色忽而发白:“奴婢记得。当年圣上还是太子,若非太子——”她停了一停,恍然道,“是太子!御驾亲征,该立太子监国才是!”

芳馨道:“女人是说方才于女人说的事情么?奴婢并没有传闻。”

【第七节 此朱为卞】

此处笔势无犹疑,运力无转折,不比延襄宫的字,刚柔并济,疏朗富丽。一样的隶书,被她写出甘苦两味。我不由心生畏敬:“下笔百变,锦素真是七窍小巧心。”

芳馨正色道:“史女人和徐女人是奉侍公主的,天然不在话下。于大人与女人是奉侍皇子的,圣上偏疼皇宗子,但女人奉侍的二皇子才是皇后所生,这将来……”

芳馨游移道:“这……宫里向来人多口杂,如果小事,倒也无妨。朝政大事宫里向来不敢胡说。奴婢也不知,于女人的动静为何竟如此通达。”

锦素奇道:“姐姐为何不回礼?”

我拍拍她的手道:“明天是你的好日子,别多想。”我本来是来道贺的,谁知氛围急转而下,变得有些难堪。因而起家道:“顿时要传膳了,mm又忙着搬屋子,我已道过喜,这就归去了。”

我一惊:“这动静可真?”

我见周遭无人,遂问道:“姑姑可晓得于大人的母亲杜衡么?”

锦素轻声道:“姐姐可晓得昨日皇后为何临时去了太后宫中?”我摇了点头。锦素又道:“北燕犯境,圣上要亲征,皇后恰是为这件事情去了太后宫里的。”

封若水道:“并无特别之事。只想着我本日就要出宫,却还未与姐姐谈说一二,深觉得憾。故特来拜访。”因而相对饮茶,谈了几句诗文。忽听封若水的小丫头在门外道:“女人,府里的车已到修德门外,该出发了。”

封若水道:“昨日见姐姐戴了一支青金石花簪,本日又见姐姐腕上也戴着一串,故此猜想。刚好我这里有一套坠裾,成色尚可,就送给姐姐,也不算孤负了。”

世人礼毕,已近中午,我叮咛红叶:“你去看看于女人在做甚么,就说我要去看她,问她得空么。”不一时,红叶回道:“于女人的母亲杜衡姑姑来了,若兰她们正在收东西。于女人说女人几时去都能够。女人现在要去么?”

芳馨汇集各宫意向,能一说话中关键,更从十年前骁王谋反之事考虑呈当今宫中局势,当真想深一层,她并不比杜衡的见地差。只不知她为何年过三十才得个出身,还是来奉侍我如许一个出身卑贱、毫无根底的女官。

锦素失声道:“如此看来,是我虑事不周,不该回赠那幅字给她。”

我不由红了脸道:“是我贪睡了。”

芳馨道:“藏珍阁人多口杂,杜衡听上几句,再猜上几分,倒也不难。”见我不说话,又道,“女人既然问起杜衡,奴婢有些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我浅笑道:“封女人送了一套青金石坠裾给我,我并没有回礼。”

我合目道:“太祖亲征,不幸弃万民而去,梓宫尚未回朝,庶人高思谏与高思谨便迫不及待地谋反。这件事姑姑还记得么?”

封若水望望天气,起家告别。我忙起家相送。她一只脚已在门槛外,俄然回顾道:“我心中有个迷惑,还请姐姐开解。”

我胡乱转着左手上的桂枝银戒指,一颗心亦被调拨得没有方向:“姑姑请说。”

回屋后,芳馨扶我在上坐好,携红叶与绿萼鄙人叩首。我忙扶三人起来。

礼毕,封若水笑道:“我瞧姐姐喜好青金石,故自作主张送了那套璆琳镶银的坠裾。不知姐姐喜好么?”

芳馨不免忧心:“于大人有她母亲帮手,她们母女同心……”

我笑道:“我也有姑姑提点。”

封若水淡淡一笑:“你我同殿遴选,并无高低之分。姐姐多虑。”

直到晚膳时分,皇后与两位贵妃也没有旨意下来。晚间,我去锦素的房里看她写字。

上一章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