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寒江（四）

一言既出，包含赵当世在内，全场寂静。

“许定国，那不是太原镇的兵马吗？谁保举的？”宦海沉浮多年，在陈洪范、范巨安等身边耳濡目染，赵当世的政治嗅觉亦远非昔日可比。许定国一个处所大老粗，在山西南部因御下不力蹉跎不进，坐视河南败局，早就风传朝廷要将他拿问到北京，现在却不罚反赏，猜想是有大佬在背后推波助澜。

徐珲应道：“陕西腐败，闯军锐不成当，秦州、榆林卫、固原州等地接踵沦亡以后，上月初，宁夏卫也失守了，官抚民、牛成虎率部投降了闯军......”

赵当世哑然一笑道：“连青海那边都逃不过闯军兵锋，这么说，当下陕西全省还真是只剩汉中府没被闯军介入了？”

天无二日，日月争辉。

政事齐头并进，军事亦按部就班，只剩外事。

徐珲苦笑道：“可不是，并且日前闯军一部更向东北由宜川县过河，进入了山西，围攻平阳府，阳和兵备道李士焜、知府张遴然等皆降。这支闯甲士数并未几，看着像是闯军用于摸索的前锋，由此可见，闯军下一步定是要打山西了。”

军制方面，将野战五营别离冠名为中吉、左辅、右翼、前锋、后劲。中吉营大纛为青、左辅营大纛为白、右翼营大纛为红、前锋营大纛为黑、后劲营大纛为黄。军职牵涉面太广，未曾大变，仍以权将军、制将军、果毅将军、威武将军、都尉、掌旅、部总、哨总品级分置。

赵当世吓了一跳，道：“如何，莫非李自成被......”

已经归营随军的杨招凤回道：“对，孙传庭对他甚是赏识，把他和五百骑都划到了总督标营，受贺珍节制。”转而道，“现在飞捷左营在地，要找个机遇将他召回吗？”

顾君恩凝重道：“千丈之堤，以蝼蚁之穴溃。何腾蛟当下看着势单力薄不起眼，但绝非王永祚那样易于操控的善茬，不能听任。白旺老成慎重，但方领矩步稍欠圆融，措置起军事自无题目，但和何腾蛟、堵胤锡那样的老狐狸周旋，只怕还差些火候。湖广为我军根底地点，白旺以外，必须再找一小我主持大局。”

“郝鸣鸾还在孙传庭那边吗？”赵当世听到这里，出声问道。

徐珲这时道：“说来好笑，孙传庭比何腾蛟还快一步保举白广恩，成果朝廷那边却不认账。以为孙传庭存亡不明，能够有诈，还需调查。孙传庭是以气得三日没用饭。”

国度初建，各种事情一一展开，又因军事为要，是以首要的一系列行动必然是环绕军事展开。定军纪，“有一马乱行列者斩之。马伤苗稼者斩之。兵死，缢妻妾从死，无别配”如此。为了获得百姓推戴，大顺朝廷宣布“五年不征”和“贵贱均田之制”，但筹措军饷的首要来源还是稳定的对大族大户的“追赃助饷”。又为平抑物价，保持朝廷官府对时价的主动权，命令拔除官方私铸的薄钱，开炉锻造永昌通宝作为畅通货币。别的开科取士，招用人才，不一而足。

“兰州也没守住，甘肃巡抚林日瑞并标下副将郭天吉等人都死了。别的闯军分兵攻西宁卫及周边各地，肃州、山丹、永昌、镇番、庄浪等一股脑都投降了，闯军顺势囊括青海四周土司和小部落，攻无不克，现由党守素等部坐镇。”

“堵胤锡师从无锡马世奇，马世奇现就在北京当官，为太子詹事府左春坊左庶子，虽无实权，但德高望重，有清正之名，且与东林党人交好。有这条干系在，堵胤锡在外保举，北都城里自不乏人照应。”坐在侧边的顾君恩淡淡说道。

赵当世道：“先生所言极是，这件事闯军和闯王的确要衡量着办。我想过不了几日，闯王又该派人来谈判了。”

徐珲自傲道：“想来是顾忌我军控扼各处要道的力度。”

赵当世点点头道：“此事我知，但本日只论陕西，不必在湖广展开太多。”目光一转，对徐珲道，“老徐，白广恩那边，我会派人盯着。你持续说吧，说说闯军比来的环境。”

“湖广方面通报来的动静称是武昌兵备道堵胤锡的手笔。”

话至此处，杨招凤忽而想到一件大事，忍不住道：“主公，李自成已经不再是闯王了！”

徐珲道：“有件事部属比来才接到风声，后续能够留意。”往下说道，“白广恩本恪守固原州，间隔汉中路远道艰，一起来投，差点把命都送在了凤翔府。他这么不畏存亡的主动，听闻孙传庭当初是许了他援剿总兵的职位，但是现在这个职位，却落到了许定国头上，白广恩非常不满，暗里牢骚满腹。”

客岁底，白广恩、孙守法等部得孙传庭的召令，纷繁来投。白广恩的军队在路上遭到闯军刘宗敏部的禁止，死了很多，终究达到汉中府的不敷半数，但仍剩四千人。孙守法从终南山里钻出来，他本部加上一起上兜揽的散兵游勇，亦有二千五百余人。除了白、孙，汉中府原驻军高汝砺、武大定二部约莫三千五百人。孙传庭本身又新招募了千报酬标营由贺珍统带，是以林林总总算下来，总督衙门麾下目前兵力大抵在一万二千人这个范围。

别的更定官制，在中心仿照内阁设天佑殿、设大学士平章军国事、六当局行政体系等，在处所则仿照巡按御史设巡按直教唆以及设处所官防备使、府尹、州牧等。总之对峙内核学明朝外名旁征博引必然要分歧的原则，长篇累牍，各驰项目。

接着封赏群臣百官，特别是一班跟着他南征北战的将帅，都册封以示权力职位。权将军、制将军级别的封侯，比方田见秀为泽侯、刘宗敏为汝侯、刘芳亮为磁侯、袁宗第为绵侯、李过为亳侯等。果毅将军、威武将军级别的封伯、子、男，比方光山伯刘体纯、承平伯吴汝义、武阳伯李友、宁陵子田虎、临朐男高一功等。

“‘明’这个字不好。天子为国之日，本该独领风骚，但是却又多出个月在旁，国初那一句传播的‘日月争辉于一天’谶言公然毕竟不能制止。”顾君恩叹了口气，悠悠而言。

赵当世点头插一句道：“如果不早点把白广恩拉到汉中，不过也是这般了局。”白广恩善战，所部亦多陕西、山西、辽东等地展转作战的老兵，气力远不是官抚民之流可比，若让他归了闯军或被闯军毁灭，对全部陕西的敌我态势会有较大的倒霉影响。

称帝后仅一日，李自成绩从纷繁的事件中临时抽身，召见了田见秀，商讨汉中事。

“白旺及庞劲明都写信和我说过湖广近期的一些风波，我之前也防备着。朝廷早不来晚不来，偏生在这个节骨眼上把何腾蛟派到湖广，是有深意的。”赵当世点到为止。

外事打头的便是以文采之士撰写檄文，一为大顺及李自成歌功颂德揭穿明朝之败北，二为传谕处所安抚百姓威慑其他明军，乃至派人照顾通牒前去北京兵部，向明廷约战。以上均有专人卖力，唯有一件事，李自成以为是当务之急，要亲身把控。

顾君恩先拥戴一声，转而道：“部属感觉，闯军还是有分寸的。毕竟即便打一仗能够推称曲解，总不能再打几仗还揣着明白装胡涂。汉中有我军驻防，是事关全部大局的题目，就算汉中只要我军一两千人在，这件事就不是纯真的军事题目。”

崇祯十七年的除夕才过，赵当世即带领清算完整的三万五千兵马经昭化、广元、朝天关、七盘关等地出川，先到宁羌州，与早便得讯前来策应的徐珲相见，以后两军合二为一，总计四万余众进驻沔县。

杨招凤道：“非也，这几日，有从关中避祸来的百姓说，李自成月朔已在西安筑坛建庙，正儿八经地建国了。批示攻略汉中府的田见秀身份显赫，也许也是以与所部首要军将临时归去了西安府，是以整支军队才毫无动静。”

徐珲等人听了这番阐发豁然开畅，就连顾君恩也不由连连点头。赵当世的生长速率超乎设想，当今只论政治目光，顾君恩承认本身比不上赵当世。

劳累稍歇，徐珲便按例将这些光阴陕西方面的表里事件一一详叙给了赵当世，重点在于孙传庭的总督衙门重见天日。

沔县是赵营在汉中府的本营地点，汉中府城则让给了孙传庭的总督衙门驻节。两个衙门离得太近，不免相互掣肘，赵营在外，反而更好遥控汉中府城。

“光一个堵胤锡还不敷。”赵当世沉吟道，“援剿总兵不是平常职务，以堵胤锡的资格，定无这么大的能量把这件事摆平。我看十有八九，真正的策划人是何腾蛟，堵胤锡不过个马前卒罢了。”

“不过遁词罢了。孙传庭本来就不得圣上欢心，圣上汲引他，也实因无人可用。孙传庭顺利时还好说，可这大半年来连战连败，先丢了河南后丢了陕西，该当罪不成赦，可他毕竟是攸关数省局面的首要角色，在先前余应桂死活不肯到差的环境下，朝廷还没筹议好如何办他，他说的话，又如何能够再获得采取。”赵当世缓缓而言，“何腾蛟不一样，他平空而现，想必被圣上寄予厚望，朝廷给不了他财帛兵马，当然要多做些共同了。只要何腾蛟开口，许定国一介罪将才有机遇柳暗花明。”

“如果何腾蛟掺杂进了这件事，他汲引许定国，是要......”顾君恩神采一沉。

赵当世摇点头道：“不焦急，我军不缺他那五百骑。他能顺理成章留在孙传庭的侧畔，对我军的用处更大。届时派人去和他说，要他放心持续为孙传庭效力，不要暴露马脚。”接着又道，“我军与总督衙门攥一起，汉中府兵力足有五万多，够用了。”

赵当世想了想问道：“闯军自吴汝义部得胜后如何就没再打击汉中？我打川北的这段时候，以闯军在陕西的大好局面，不该该不再尝试。”

徐珲经他提示，亦点头不迭。

崇祯十七年正月月朔，东风对劲、横扫六合的“闯王”李自成登极玉宇，在西安府正式建国，国号“大顺”，改元永昌。他本人改名自晟，并改西安府为长安府，称西京，取秦王府为宫殿，更认了李继迁为太祖，追尊曾祖以下历代并加谥号供奉古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