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逐鹿（二）

大顺军中，田见秀和刘宗敏一向是作为李自成左膀右臂的存在，而田见秀因为儒雅随和且饶有智略，更能服众、更得士心，是李自成名副实在的副贰。北伐事关国运，李自成御驾亲征既能提振士气也能收拢民气，乃必定的挑选。安排职位声望仅次于己的田见秀坐镇火线，不但是对田见秀才气的承认，也是对他忠心的庞大信赖。

田见秀想了想道：“汉中府四五万，湖广及河南大抵也有四五万，四川不太清楚，估摸着一两万人吧。”

诚恳说，从见到赵当世那一刻开端，田见秀的心中就巴望与如许一个不世出的人杰比武，现在获得机遇，本身具有的筹马亦是可观，怎会胆怯退畏。

牛金星点头道：“月前我军偏师攻山西摸索，虽大获全胜，但也震惊了山西明军的惊弦。山西巡抚蔡懋德、巡按汪宗友平分拨遣标营副将熊通、河东兵备道郝??等部于各处防河，目前尚未完整到位，再拖下去，再进山西恐怕就没那么轻易了。”

吴汝义吐吐舌头道：“不是陛下算给我，我都不晓得我们当下竟然有这么多兵马。”

田见秀闻言，不由愣住了，又听李自成道：“野战五营走后，陕西加上河南，另有差未几十万人，全听你节制，老吴、辛思忠、李友他们也持续跟着你，挡住赵营，是否可行？”

吴汝义听到这里，沉吟了好一会儿，还是忧心忡忡道：“事理是这个事理，但是赵当世莫非就会坐视我军北伐而毫无行动吗？他如何说也是明廷的提督。”

李自成面有毅色，做个总结道：“于大义、于局势，我军都应先北伐明廷。如果为结部分的得失执意与赵营死磕血战，不但我军上风顿无，乃至会晤临两面仇敌夹攻的窘境。因小失大，遗患无穷。”

李自成哈哈大笑了一阵，方道：“说的好！老吴你脸皮薄，碰上赵营不要脸的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冲上来揍你一顿，你还不是哑巴亏损有苦说不出。”

田见秀道：“当然，帝王之业，在于匡扶宇内、一统四海。若只偏安一隅，即便顶了个天子的名号，毕竟不过沐猴而冠，算不得真材实料。”又道，“让你老吴当天子，你自也不会只想当个占有一二省的土天子。”

李自成沉思了半晌，乃道：“去北京，我要带野战五营全数畴昔，才算妥当。刘宗敏、刘芳亮、袁宗第、谷英及李过一个都不留。”转而道，“但是陕西及河南，必必要有人盯着赵营。赵当世手腕不凡，非平凡人能敌。老田，我想过了，还是把你留下最合适。”

李自成斜嘴一笑道：“想做大事，要么盔甲够厚，要么脸皮够厚。张献忠、罗汝才等人，哪个不是几次无常，乍降乍叛的厚脸皮。人生活着，脸皮薄，寸步难行。”

牛金星也道：“恰是如此，崇祯在位一日，我军一日难定天下。各路明军遥尊北京如蚁附膻，源源不断，杀是杀不尽、除是除不完的。要断其本源，就必须直捣黄龙，毁了明祚、废了崇祯，方能一劳永逸。”

“这些人......仿佛都......都死在赵当世的手里。”吴汝义讷然喃喃，一股寒意袭遍满身，“为了扫清停滞，赵当世真可谓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田见秀道：“攻陷北都城，明活力数尽了，天下人自会看清谁才是真龙天子。”

田见秀听了立即起家跪在地上，跟着他，在场吴汝义等将领亦都哗啦啦跟着五体投地，山呼万岁。

宋献策凑趣道：“陛下脸皮厚似铁，才气坐上龙椅。崇祯小儿脸皮薄，龙椅可坐不稳。”

吴汝义不快道：“赵当世想当天子，那么到头来，还是免不了与我大顺一决雌雄了。”

插科讥笑了几句，李自成转回正题道：“以是我军北伐，是根基战略，在此期间，必须将赵当世稳住。”而后自问自答，“如何稳住？一要安其心，二要戒其军。”

“老田，我军当前有多少人马？连月来没管军务，记不得了。”李自成扭头问道。

“军事防备？”

“臣等谨遵天子谕旨！”

李自成看他用心文绉绉的模样，忍俊不由道：“老吴，你不必如此，我几个都是老弟兄，你更救过我的命，说话随便些便是。”

田见秀是李自成以下专门卖力大顺军队的一把手，天然了然于胸，立即答道：“我军五营野战兵力十万出头。除此以外，陕西、河南招安凭借以及驻防的另有很多。”进而道，“河南那边，南阳府杨彦昌九千、汝州高一功七千、汝宁府任名誉八千、开封府王文耀六千、归德府谢应龙五千，别的李境遇、刘洪起、沈万登也算上有个两万两千人，加一起总计五万七千余人。陕西这边，我在关中有三万、投降的宁夏卫牛成虎五千、西宁卫党守素七千，加一起总计四万两千余人。”

吴汝义因而道：“那好，你倒是说说，甚么时候才气算打赵当世的好机会？”

李自成挥了挥手指道：“我先问你，若论我军之敌，当今天下何者能当之？”

“赵当世既然到汉中了，我这两日就会派人去与他联络，敞开天窗说亮话便了。即便他还是跟我虚头巴脑，但把事情说开了，两边都能放心，趁便也可摸索他的态度。”李自成缓缓说道，“当然，民气难测，我等对赵当世的观点，都是测度，谁也料不准赵当世后续会如何行动，以是需求的军事防备是必必要做的。”

世人笑了一会儿，李自成道：“赵当世内心清楚，现在还没到和我军翻脸的机会，反过来我等也万别被几场败仗冲昏了脑袋。”

明失其鹿，而天下共逐之。

李自成再问道：“赵当世有多少人？”

“明廷当然连败，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饶他喘气一二，卷土重来，仍然毒手。赵营则不必说，厉兵秣马多年，兵强马壮。以我军之气力，对于这二者，无庸置疑只能一个一个清算。”李自成说道，“老吴，你感觉，明廷和赵营，我军该先攻谁。”

吴汝义不解道：“赵当世既有志图王，何不干脆如陛下一样反了，同谋大业？”

吴汝义略略思虑，回道：“还是明廷吧。我军起事之初，打的就是反明的灯号，灭明民气所向。现在陛下又已登极称帝，国无二君、家无二尊，只要将明廷端了、将崇祯小儿拉下龙椅，陛下才算真正威加四海、震烁八方，才气获得天下人的支撑。赵当世虽心胸鬼胎，但名义上还是明廷的兵马，打他，远没有打明廷来得划算。”

吴汝义脸一红道：“我那里想当甚么天子，你就会挤兑人。”

李自成肃面点了点头，回身两步坐回椅上，道：“要摸清赵当世的心机，可从两个处所窥见门道。”接着道，“第一，便是我们头前说的，赵当世绝对有不臣之心。第二，明廷失势到这般境地，赵当世还是舍不得脱下他那身官袍暴露本相一展拳脚，申明他另有考量。他考量甚么，我平空猜难以猜透，不过连络第一点能够推知，或许他在等候我军攻入北都城，替他灭了明廷。”

吴汝义说道：“陛下的意义，我懂了一些，但另有些处所不懂。”这时候收敛身形，恭恭敬敬向李自成施礼，“我要向陛下就教，此时不打赵当世，何时再打赵当世？”

吴汝义不假思考道：“明廷不亡，我军难安，这是其一。既然赵当世怀自雄王霸之心，那他便算是其二。”

李自成俄然起家，负手在后，眺望殿外苍穹道：“江山如画，而这幅画，倒是用心血铺就而成。没有我李自成，就没有他赵当世的本日；没有他赵当世，还是无我大顺的本日。我军与赵营看似截然对峙，可实则相辅相成，休戚与共久矣。”

李自成应道：“此言不差，明廷与赵营，是为我军两大劲敌。老吴，如果让你统兵，你该如何行事。是先打明廷，还是先打赵营，抑或是同时开打？”

“想当婊子还要立牌坊，脸皮真厚。”吴汝义嘲笑不止，“如果他当真打的是这个快意算盘，那么我军北上，确切不必担忧他会俄然发难。”

吴汝义头摇得像拨浪鼓道：“我军虽说锋芒正盛，但明廷在北、赵营在南，天南地北，分兵讨伐，到底力有未逮。最好的战略莫过于集合力量专攻一方，稳扎稳打......”侃侃而言至此，目光一闪脑中顿悟，叹口气道，“我明白陛下的意义了。”

吴汝义皱眉道：“赵当世想借刀杀人。”

“安其心何解？戒其军何解？”吴汝义问道。

宋献策轻摇手中的拂子道：“明廷丧师失地，胆魄已没，我军正该鼓勇大进，不给它回旋的空地。山西、京畿武备废弛多年，我军大肆进步，必拥摧枯拉朽之势，直抵北都城不成题目。假定瞻前顾后错失良机，在北面堕入与明廷拉锯的局面，南边又有赵当世掣肘，两线受敌，实乃自讨苦吃。”

吴汝义此前想过，能够成为李自成争霸明鼎的敌手之人不过张献忠、马守应、罗汝才等。但是等这些人接踵谢幕，再经牛金星一句提示，他始才发明站在这些人背后阿谁真正应当正视的身影。

李自成道：“以其人之本性，大有能够。但能够必定的是，只要崇祯还还在，他就不会公开背叛。”

李自成对劲，洪声道：“以你的才气，不求进取，只守住陕西、河南的防地绰绰不足。等我带兵打下了北都城，到当时候，普天之下，能与我军争雄的就只剩下赵当世一镇罢了。我将马上南下，与你会猎湖广！”

李自成点着头道：“这么说，我军高低可战的兵力有将近二十万了。”

吴汝义一怔，讷讷道：“确切是如许，行军兵戈本来也不止盔甲厚就占便宜。看来我之前想的不对，还是得把脸皮练厚了才好。”

俄然接到委任，田见秀不由得踌躇，但只半晌，便即改颜换色，大声道：“部属接令，必不负陛下圣意！”赵营兵马十万出头，本身这里也有十万人。赵营虎将如云，本技艺下吴汝义、党守素等将领也都剽悍善战。汉中、南阳、汝宁等胶着地带两边各具上风，犬牙交叉。不管天时天时人和互有是非，实可谓棋逢敌手。

宋献策道：“我军又何尝不是如此呢？傅宗龙、汪乔年、丁启睿、孙传庭、左良玉......刀锋之所向，唯有见血封喉罢了。”

李自成淡淡一笑道：“因为他晓得，天下义兵，唯我独尊。倘若公开抵挡明廷，必定是争不过我的，是以才会如履薄冰，走另一条门路，此正所谓扬长避短也。”话至此处，神采微沉，“这便是赵当世聪明之处。论资格、论气力、论名声，他开初都远远不及我，但若论审时度势、化被动为主动、掌控局势，天下间少与之对抗者，不然他赵营何故能突飞大进，乃至与我并驾齐驱？”

吴汝义撇撇嘴道：“我只要盔甲厚，脸皮的话，只要陛下的够厚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