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情路多舛情毒深(一)
言罢已转对竹影命道:“你去一趟冷波苑,只说屈神医在清心斋相请。”
四姨太太?出岫在旁闻言,有些不解。莫要说云府女眷不该等闲见人,即便是要见,屈方莫非不该先见太夫人?又怎会提出要见四姨太太?
这些传闻,都将云府这位四姨太太勾画成了一个颇具奥秘感的人物,令人忍不住地想要刺探更多。可出岫晓得分寸。
听闻此言,云辞垂目蹙眉,神采更加寂然。屋内就此沉寂下来,一种令人担忧心慌的沉默缓缓飘零,直至竹影的禀报声再次响起:“主子,四姨太太来了。”
言毕停顿一瞬,又弥补道:“与当年老侯爷和夫人所中之毒,如出一辙。”
出岫闻言有些绝望,她本想见借此机遇四姨太一面,可现在……到底是不能违逆云辞的意义,出岫只得笑着辞职。
两人相互感受着来自对方的暖热,有一种相濡以沫的温情。可不知为何,出岫脑中俄然蹦出来关于这四个字的出处——
果然是出身姜族,这位四姨太鸾卿,端得有一种异域之美。
恍忽当中,出岫好似抓住了甚么,可动机只一瞬而过,已消逝无踪。
“侯爷与那出岫女人,可有肌肤之亲?”鸾卿与屈方所问,一模一样。
跟着时候渐渐流逝,云辞只觉本身的心也垂垂吊了起来,不上不下,唯恐屈神医断言,为出岫诊出甚么重疾来。也不知这般过了多久,才听屈方笑道:“恭喜女人,已无大碍。”
鸾卿闻言,未假沉吟,伸出一只白得晃眼的玉手,对云辞道:“请侯爷让我探一探脖颈之处。”说着已上前一步,略微翻开云辞襟前,看了一眼。
出岫赶紧回神,笑着点头。
出岫明白他的心机,便冷静起家,如常前去清心斋奉养。
如此折腾半晌,再进清心斋时,理所当然比以往晚了近半个时候。幸亏云辞没有多想,只觉得是她昨夜劳倦,起得晚了。
云辞见那婀娜生姿的背影已渐行渐远,才缓缓敛去笑意,正色看向屈方:“神医请直言,出岫但是有何不当之处?”
他再看向出岫,笑道:“一月前你身染时疫之时,我命各地去寻屈神医,原想着能为你治病,可现在时疫都畴昔了,人才找到。”
岂料屈方又是笑道:“侯爷,既然鄙人来这一趟,也为您诊一诊安然脉罢。”
这份豪情来得太快,太猝不及防,她几近尚未做好筹办去接管。可现在,到底还是顺着云辞的意义,踏上了他为她铺好的路。
“快请!”云辞面上暴露几分忧色,不想这才二十余日,屈方竟已从南熙边疆到了房州。
出岫看向云辞安然清澈的目光,沉吟一瞬,不知是否要将今早本身再度咳血之事相告。正兀自考虑,此时但听竹影在外一声禀道:“主子,屈神医来了!”
“岂会?”云辞看着她红润的面色,仍旧感到难以放心,便笑道:“还得光驾屈神医为你看一看喉疾,可别落下甚么病根。”他决计避提咳血之事,只怕她多虑。
“那屈神医岂不是要白跑一趟。”出岫轻声笑道。
方才竹影在路上已说过神医屈方在此,鸾卿便直白相问:“侯爷与屈神医唤我至此,所为何事?”
半晌以后,竹影引着沈予的徒弟、医中圣手屈方入内:“侯爷、出岫女人,好久不见。”屈方边进屋,边拱手做礼。
但见她自顾自地走入云词典房以内,并不俯身施礼,只点头道了一声:“侯爷。”神采冷酷,未见笑容,果然如她的住处“冷波苑”普通,周身冷波浮动。
出岫抿唇而笑,不再说话。
这般胡思乱想着,却见云辞已紧了紧手劲:“在想甚么?”
出岫长舒一口气,又想起本身两次咳血之事,应是耐久失声导致喉头呆滞淤血,如此也就放下心来。
出岫终究抬眸,缓慢看了云辞一眼,神采娇红欲滴:“都是花架子,帮不上你。”
出岫大感惊奇,明显自那日咳血以后,这二十余日已无甚非常,怎会本日又……
出岫正兀自想着关于四姨太太的各种,但听云辞已是含笑道:“四姨娘整天不踏出苑门一步,不过本日屈神医来访,想必她很乐定见上一见。”
云辞知她脸皮极薄,受不住逗弄,也知见好就收。又想起昨夜去探她时,那一摞厚重的帐本,语气一变,改成轻斥:“今后可不能熬夜了,那些账簿,不是你的差事。”
屈方沉吟一瞬,先道:“冒昧问一句,侯爷与出岫女人……但是有过肌肤之亲?”
“泉涸,鱼相与处于陆,相呴以湿,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如何不歇着?”他故意逗弄她,勾唇含笑,好似清晖。
屈方并未马上回话,斯须,才又道:“四姨娘出身姜族,最擅蛊毒。是与不是,还须得她来确诊一番。”
云辞坦诚地“嗯”了一声,眉峰蹙紧如连缀山川,毫不粉饰担忧之色:“可需再唤出岫出去?”
屈神医顺势伸手相请,并不避讳男女之妨,捏住出岫的脉搏诊治一番,又就着亮光探了探她的咽喉。半晌,没有说话。
云辞只握住她的一只手,并不言语。
“出岫颠末一场时疫,现在已能开口说话。只是前些日子俄然咳过一次血,脉象倒也无甚征象,还想请您再诊治一番。”云辞道。
“劳烦神医挂念。”出岫低低施礼伸谢。
而后,不管火线是艳阳高照,还是风雨交集,都有他与她联袂并进,风雨兼程。她不要名分,也自知出身寒微,必不能获得他最为名正言顺的老婆之位,但求如此悠长相伴,余愿足矣。
“你畴前失声之时,总爱走神;现在虽能说话,这弊端倒是改不掉了。”云辞适时放手,温言含笑:“心机太细,可不是功德。胡思乱想,更是伤身。如有苦衷,大可对我说出来。”
屈方又探上云辞的脉搏,考虑半晌,道:“也是无碍。”言罢已罢手而回,安静隧道:“前次来烟岚城是慕王相请,来去仓猝,未及见过四姨太太,不知今次可有机遇晤她一面?”
明显已有过两次缠绵的肌肤相亲,可出岫看到云辞,仍会羞赧不已。她一双盈盈水眸衬合着满面红霞,如同朝阳初升前的天涯绯色。
只一瞬之间,方才的脉脉温情已被惶恐不安所代替,出岫心底沉了一沉,再想起今早本身的咳血之兆,竟生出一种不久于人间之感。
竹影领命而去。
“屈神医客气。”云辞曾在屈方府上住过数载光阴,与他友情已如嫡亲,便也不客气,略带歉意地开门见山:“今次劳请神医折返烟岚城,本来是为了瘟疫之事。不过天佑房州,瘟疫已过,倒是另有几件小事想要劳烦您。”
“能说话了?”屈神医有些惊奇,捋了捋髯毛:“恭喜女人。”
“怎会是无用?”云辞轻声安抚:“你会操琴,写字极好,我喜好的女子,怎会无用?”
闻言,出岫面色更加润红,压下咳血的惶恐与惊奇,勉强一笑,并不说话。
话音甫落,门外已走进一个女子,着一件深蓝到近乎玄色的紧袖罗纱,裙闲逛在脚边,并不逶地。她头上盘着不常见的发髻,双耳缀着长长的描金耳坠,腰上的穿金腰带足有半尺宽,缀着狂舞金蛇,别有一番狂野而又冷傲的风情。
出岫怕担搁云辞的事件,赶紧挥去胡思乱想,便仓促折回院落盥洗涤手,又换了件衣裳。
云辞看在眼中,无尽深眷。
来者恰是四姨太鸾卿,修眉端鼻,肤色奇白,比之出岫白里透红的雪肌,她则白得更似烟纱绸缎,特别鼻梁极高,眼瞳是几近浅淡的褐色,如同……猫眼。
至此,出岫才晓得本身健忘为屈方奉茶。她忙进忙出刚将热茶泡好,云辞已对她笑道:“我与屈神医悠长不见,闲谈一阵,你先归去罢。”
“鄙人既来了,便无有不从。侯爷但说无妨。”屈方难掩仆仆风尘,笑道。
刚一走到清心斋门前,只觉喉头一甜,赶紧掩口轻咳一声。原觉得无碍,只是那掌心当中……又是一抹殷红赤色。
出岫自发屈方这话说得平常,并无甚深意,可云辞却心中一沉,面上倒是如常,只点头道:“有劳。”说着已伸脱手腕。
只是一身装束打扮并不似平常高门中的妇人打扮,乃至能够用“奇特”二字描述。
只是略微回想一番,出岫已感到本身的两颊烧热起来。她逼迫本身不去想昨夜之事,毕竟下定决计自此相随,肌肤相亲则必不成免。只是她未曾想到,一夜旖旎,云辞竟还能醒得如此早。
屈方见状,悄悄一叹:“现在我也不敢确诊,唯有相请四姨太太再来诊一诊。”
云辞尚未及开口,屈神医已将出岫及云辞的症状说了一遍。
云辞非常安然地默许。
要让四姨娘前来诊断……云辞心中一沉:“莫非是中了甚么毒?”
在来到云府两月余风景当中,她所晓得的关于四姨太太的动静中,最接地气的便是,这位姨太太住在云府内院西绝顶的“冷波苑”。
朝阳未升,清光昏黄,出岫醒来之时,身侧已不见云辞。回想昨夜,他腿疾不便,而本身又那般情动……最后,两人都是缠绵倦怠。也,回味无穷……
两人指尖交叉,他的手心贴着她的手背,温热,厚重,有令人难以健忘的触感。都说“十指连心”,出岫想,若当真连心,则他与她,现在也算心心相印了。
提及四姨太鸾卿,出岫也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对她统统的印象,只来自旁人如有似无的几句话。比方她年青貌美,风华正盛;比方她深居独院,不等闲外出;再比方其他两房姨太太都每日伴随太夫人用早膳,她却从不呈现。
“不必了。”鸾卿双手叠放腰间,神采冰冷而斩钉截铁隧道:“只诊过侯爷一人,我已能肯定你二人是中了情毒。”
出岫咬了咬唇:“我不想做个无用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