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9 恍然(上)
“母亲,你想多了。”谢俪将这林氏的来龙去脉完整地交代了遍,后才淡淡道:“竟敢使春药利诱王爷,当真是不知廉耻,没法无天。不过这番失了孩儿,也算因果循环。”
“我们老爷进士落第,最是爱重三少爷,一心盼着能早日金榜落款。”蓁蓁陪在谢儇近八年,最是主仆情深,看谢儇闷闷不乐,愁眉苦脸,逗她笑道,“蜜斯切莫担忧,三少爷返来不也说了么,郑大儒极赞林公子学问,说是好生预备,春闱得中的掌控还是不小的。”只是到底幼年,名次如何不敢作保。
丫环们忙取了巾帕,打了温水出去清算。
不过秀才离进士可远着呢。
摄政王妃如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才道:“你觉得举人是满大街的包子铺吗?你好生想想,三弟考中孺子试那会,我们府上开了三天的流水宴,大宴来宾,施粥布棚,散尽米钱。便是护国寺,母亲就捐了一千两的香火钱。何况,林府那位公子是十岁的小秀才,两年后竟又中第,难不成还能遮着掩着。”
“蜜斯忘了?孙小秀才可比三少爷还早一年过的孺子试,本年才十二。听闻孙大学士也成心让他了局尝尝手。”蓁蓁如数家珍,一一道来。
李氏冷冷一笑:“林氏既在正院失了孩儿,你姐夫和姐姐本想着给一个庶妃之位,欣喜欣喜。”
蔡嬷嬷福了福身,恭敬道:“老奴瞧了瞧林姬,气色虽还差些,不过身子想是无碍了。再好生保养着,便能规复如初。”
谢儇拢了拢汤婆子,暴露苦笑:“你今儿也闻声了。这林氏怕就是他的亲姐姐,两淮盐道林大人的独子。”
“且不必管她。王爷自有考虑。”哪怕汲引了林氏,不过一庶妃罢了,没有娘家帮衬,没有后代依仗,还不如扶养至公子的吴姬面子。
摄政王妃美意提点:“是庶出的。这位林大人并无嫡出的孩儿。”
谢儇还想说些甚么,脑海中又闪现燕绥的翩翩身影,仿若离了水的鱼儿,张着嘴却哑口无言。随后心不在焉地跟着母亲归了谢府,回到住处,她劈脸盖脸地问道:“三哥呢?”
“难怪。”庶出的就是上不得台面。
谢儇仍抱着一丝但愿,扯出笑意,问道:“姐姐,这些年应当没有第二个十二岁落第的少年了吧?”
撇开林家家世,少年品性。
“甚么呀?”谢儇回过神来,强自挑着话头。
“十岁便是秀才,十三岁得中秋闱,少年得志。”摄政王妃缓缓说道,“这林氏已有十八,在京都都是老女人了,何况是江淮。不过林大人待价而沽,待得来岁恩科,这位林公子高中二榜,不怕无人求娶。”
凡是有些家底财帛的人家,必然好生庆贺。哪能偷偷摸摸地乱来畴昔,普通来讲,以林氏在两淮的职位,必然广散请柬,开宗祭祖,好一番忙绿高兴。
蓁蓁在内心偷偷腹诽着。
“孙小秀才?”
谢儇也晓得这事理,满腹的酸楚肝火压抑了几分,道:“三哥来岁可定要落第才好。提及来,三嫂可有个举人哥哥,高将军府的嫡宗子。”
大丫环蓁蓁见郡主一改本来的寂静无神,猛地暴躁起来,回想起在摄政王府听到的话,想通后果结果,非常怜悯主子,回禀道:“三爷本日上了孙府,与孙小秀才一同向孙大学士讨讲授问。”
“如何,你还熟谙第二个十岁秀才呀?”摄政王妃眸中闪现出精光,盯着很有些魂不守舍,无精打采的mm。
谢儇暗道,这江淮风水真好,本觉得三哥很了不起,不想碰到了燕绥,而现在竟然连这林氏都有一个超卓的弟弟。
她莫非要嫁一个与姐姐争宠的妾室弟弟做正妻吗?今后姐姐如何与林氏来往?何来的正妻严肃与面子?
传闻有人曾是九岁秀才,考了二十年才落第,可见少年景名,并非功德。
“哦?”不但李氏有了兴趣,连谢儇都抬了头。
“如此便好,库房里另有支上好的雪参,你打发人一并送去。”
谢儇推开了给她擦衣服的燕笑,有力地否定:“我哪能熟谙呀?”
光林姬与他是亲姐弟这条,母亲和姐姐怎能接管?
李氏道:“另有哪个,就是你在姑苏见过的。听闻这林大人也是科班出身,诗书人家,最懂礼义廉耻,竟教出了这类废弛家声的女儿。”
不等摄政王妃再说些甚么,蔡嬷嬷领着丫环进了暖阁回话,李氏瞟了眼蔡嬷嬷的神采,心下有些疙瘩。
摄政王妃神情平平,倒不是多不幸林氏,只是她也有了身孕,总得为孩子积点德。林氏若真香消玉殒,死于正院,不说王爷太妃如何对待,她内心也会不安。
不等李氏感慨几句,谢儇竟摔了滚烫的姜茶。地下铺着绒毯,茶盏滚了滚便停在了榻边,深红的茶渍洋洋地流了半边的米白福寿羊绒毯子,极其狼狈。
她望着mm有些惶然,凄苦又含着期盼的眼神,一锤定音:“据姐姐所知,王谢望族里头,只要这位林公子了。”
蔡嬷嬷上前小声道:“王妃的意义,老奴透了点口风,只是这林姬太不识好歹。”
“是哪个林氏呀?”谢儇插了句嘴。
燕喜含笑捧上了热茶,摄政王妃接过,悄悄道:“听闻这林氏另有一个弟弟,王爷曾与我提及过,是可贵的俊才。论起来,比信之还早过的孺子试。”
谢儇唇角笑意惶然,有些淡淡的疏离:“这青年才俊倒是多,十岁刚出头竟是秀才了。”
李氏笑开了眼:“不见怪就好,林氏自取其辱,不必多理睬她,调度好身子便让她搬归去吧。”她又瞅着女儿尚未显怀的腹部,道,“现下没有甚么比好好养着身子更首要,你这胎,太医说不是很稳,须万般谨慎。”
蓁蓁很有教书先生的风采,点头晃脑道:“蜜斯想错了。这都城里各处权贵高官,可放眼瞧瞧,子孙略有出息的不过如许几家。这内里靠着科举晋升的实在凤毛麟角。郑大儒连中三元,不过可惜,只是宁国公的庶弟。再数下来,便是我们家老爷,二榜进士出身,另有三少爷。而孙大学士学问极好,嫡长孙也是秀才了。”
关头是人家十二岁中第,如果来岁拿下春闱,便是大周最年青的二榜进士了。
李氏想起这些庶出的东西,不由思及林氏,问着女儿:“王爷可有见怪?”实在莫说摄政王,全部嫡派皇室,都子嗣薄弱。宫中太后对女儿夙来不满,太妃虽宽大慈爱,但事关子孙血脉,不见得好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