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Chapter09. 才子佳人

他一愣，随即莞尔：“不要活力，气坏了身子，我心疼。”

方蹇又是一愣，继而低低地笑了：“书玉，分开这里，我会更不高兴。”

“那是天然，”书玉笑得调皮，“以是，要不要跟我这个好人走？”

“书玉。”方蹇俄然正色。

“横白玉八根柱倒，堕红泥半堵墙高。碎琉璃瓦片多，烂翡翠窗棂少。舞丹墀燕雀常朝，直入宫门一起蒿，住几个乞儿饿殍……”

“你不是想找明月么？”方蹇将她的惊奇尽收眼底，不疾不徐道，“我帮你。”

“云月是甚么时候被赎身的？”书玉又问。

这一幕唱的却不再是李香君与侯方域的初见。

她摇点头：“醋。”半晌，又闷闷道：“但是我信赖你。”

“不醋了？”他笑问怀里的人。

书玉方才从曲音中回过心神。月明楼的伶人多唱的是风花雪月，这一曲《哀江南》纵唱工冷傲，亦讨不到半点好处。没有伶人情愿唱这又难又不讨喜的曲。

“……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来宾，眼看他楼塌了！这青苔碧瓦堆，俺曾睡风骚觉，将五十年兴亡看饱。那乌衣巷不姓王，莫愁湖鬼夜哭，凤凰台栖枭鸟。残山梦最真，旧境丢难掉，不信这舆图换稿！”

“固然信赖，可还是忍不住活力。”她凶巴巴道。

书玉回过神，笑道：“好。明天听甚么曲呢？不管甚么曲子，只要你唱，必然好听。”

方蹇一滞，继而悄悄一笑：“书玉，你是好人。”

爱一小我，情愿拿全数的身心去信赖，却还是会为明知不成能产生的事而气恼。

书玉抬头，悄悄地看着台上的女子，道：“方蹇，你想不想分开月明楼？”

他又何尝不是如此。

“嗯？”书玉扣问地看向她。

方蹇想了想，答：“是位富商，肯一掷令媛为云月赎身，想来应当会好好待她。”

方蹇一愣：“我从未想过分开这里。”

书玉接过茶盏，状似偶然地问道：“传闻那位云月女人要出阁了，嫁的郎君可好？”

方蹇本日着月红色宽襦长裙，高高的绣花立领环住了颈处，更显得姿容雍雅，脖颈纤细。她微微一笑：“本是要欢迎一名客人，可半途云月女人出去把那位客人带走了。”

书玉微微一滞。算起来，贺子峘发信给辜尨恰好就是在上个月。

“不是让你在摘星阁里等我吗？”他蹙眉，“你若走丢了，我该上那里找你？”一回摘星阁便不见了她的身影，问遍诸伶人小生亦不知她去处，他当即一间间包厢找了畴昔。

“你不消接客吗？”书玉有些迷惑，包厢里除却她俩，再无其别人。

“为何不说是伯牙与子期？”书玉调侃。

方蹇略一敛眉，再睁眼时已眸光悲切。几个音符唱响，寥寂哀凄之感顿生。

方蹇答：“就在上个月。”

书玉一字一句道：“你若想分开，我必然尽尽力带你分开。”顿了顿，她又道：“你在这里，并不高兴。”

“你救得了一个方蹇，能救得了统统的伶人么？”方蹇的眸色有些凉。

方蹇不答，却望着书玉道：“你说，我们这模样，算不算一对才子才子，郎才女貌？”

书玉呆了呆，随即噗哧笑了。本日她着一身男装，台上的方蹇水秀长裙、谈笑晏晏，可不就是戏折子里的才子才子？

书玉却笑，眉眼里坦开阔荡：“我承认我的才气不敷，但在我才气以内，能帮一个便算一个。”

蓦地，唱音一顿。书玉的心亦随之一顿。俄顷，一声幽幽感喟跟着音符而下——

水袖一收，裙裾一扬，台上的女子眼角噙一滴泪，倏而放高了嗓音。极醇的音色雌雄莫辨，的确要拨动听者内心最敏感的弦。

她蓦地伸出双臂环上了他的颈：“这不是找到我了吗。”语气竟有些撒娇。

方蹇微皱了皱眉，当真道：“不好，还是才子才子好些。”

方蹇却唱了。

月明楼夙来赎身轨制严苛，数十年来胜利赎身的只寥寥几人，且皆为劣等伶人。此番仅短短一个月，月明楼的红伶便要出阁，真的只是偶合？

书玉一愣。这曲是苏昆生所作的《哀江南》。

“好呀。”书玉眉眼弯弯。

如许地在乎一小我。

甫一昂首便看到了疾步而来的辜尨。

他低低地笑了。

方蹇看了看书玉，轻声道：“你能来我这里一趟，实属不易。我们不谈那些有的没的，可好？”

美意难却下，书玉跟着方蹇进了包厢。

“月明楼里能够如许随便……抢客么？”书玉问得有些游移。

方蹇坐到了小案前，为书玉添了一盏茶：“三楼以上的红伶要做甚么，我们那里管得住。何况，出劣等伶人的价位，享上等伶人的接待，哪位客人会不乐意呢？”

独合唱给她听。

他一愣，先前还在暗斗，这番便好了？也不查问他在隐室与水月芙月共处的细节？这倒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当然，其间盘曲他决然是不会让她晓得的。

书玉内心一跳。云月？那么方蹇先前接待的客人便是刚才她误打误撞见到的阿谁带着面具的男人。

夕阳偏西时，书玉正在三楼的走廊里看着满壁的油画。

这回，书玉愣住了。她不解：“为甚么？”

“……诌一套《哀江南》，放悲声唱到老。”

方蹇微微红了脸：“再唱《桃花扇》好不好？”

曲毕。方蹇松弛了一身之力，笑看着台下的书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