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嫁

长安街，慈心寺，百里红绸，鼓乐震天。

德阳公主豁然回身，绝美的脸上一片肃杀，她凤眸如雪，冷冷的盯着寺人，嫣红的唇瓣微微开阖，冷冽如冰的声音冻得民气尖发颤：“那又如何？这不就是你主子但愿看到的吗？”

“代嫁？”一道锋利的声音呵呵呵的笑起来，如被猫爪抓挠瓷碗时收回的声音，刺耳刺耳，“好啊，皇上恩情，给你们挑选的余地。如果德阳公主不嫁，就由雪菱代嫁，德阳公主这就剃了发，在此削发，终其平生不得踏出慈心寺半步。”

寺人和他身后带来的人齐齐打了个寒噤，德阳公主就算已成前朝公主，气势还是如此魄人，皇家威仪不容踩踏！

德阳绝美的凤眸微眯，一股骇人的气势蓦地升起，在这大雄宝殿中缓缓逸散：“哼，当然，他更但愿本公主在此削发，他便能随心所欲、暗渡陈仓……”

“公主，雪菱愿代您出嫁！”一个端倪如画的女孩儿满面是泪，跪在冰冷砭骨的青砖上，膝盖与空中相撞的沉闷声音透着深沉的痛苦与绝望。

雪菱盯着两人，一个是喜娘，一个是尼姑，一边是冷冰冰的戒刀，一边是喜庆的红帕，而这两样，都不是她主子应当走的路！

长安百姓一起跟从，看着这豪华的场面，脸上皆带着冰冷的嘲笑。

之前还在讽刺耻笑的寺人俄然变了神采，难以置信的瞪着女子柔弱的背影，他冷凝开口，尖厉的嗓音再度刮着人的耳膜：“德阳公主，你可想清楚了，你要嫁的人，是我大商朝治下的他国质子，并且……嘿嘿，还是个无药可救的傻子！”

死寂中，一道清悦冷冽的声声响起，轻而戾，带着毫无豪情的沉着，淡淡的拂过世人耳畔。

话音未落，一向捧着剃度所用戒刀的尼姑便向前迈出一步，与捧着鲜红盖头的喜娘平齐而立。

本日，前朝公主德阳出嫁。

漫天红绸系满红树黛瓦，到处绯红流彤，锣鼓喧天唢呐齐鸣，却未曾令暮气沉沉的陈腐都城增加几分喜意。

寺人还微微张着嘴，仿佛有话未说完就被劈面扑来的冰寒冻住，只能颤抖着双唇，瞪着眼看着气势高绝的德阳公主。

慈心寺中。

窗畔，有一清癯女子，俏但是立，怔怔地看着窗外入迷。她一袭鲜红嫁衣，身披金丝绘凤外裳，头戴九尾凤冠，珠钗宝器在透过窗子的青白日光中，闪动着灿烂夺目的光彩。只是那张已描丹画黛的绝美面庞上，惨白如纸。

“我嫁！”

“归去奉告他，休想！”德阳凤眸蓦地一睁，气势滚滚，“我德阳只要活着一日，他就休想安枕一日！就算他唾手得天下，也休想辱我德阳半分！”

声声震聋发聩，将一众寺人骂得灰头土脸，狼狈而走。

“唉，这人间那边是净土？”方丈老尼看着寺院里外充满的红绸和掩面驰驱的寺人宫人，不由长叹一声。

连缀百里的乱世鼓乐，一向吹打着来到城池近郊的慈心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