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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只恨此生心已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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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一句惨白有力的话,竟也叫她心中生出无穷安慰与痛苦的喜乐来,捂着嘴,她回身大步跑去。

“你做事,自有你的事理,何况你和他情分颇深,娘又怎会不知。”轻叹一声,冷剑心抚上圣沨脸颊,“沨儿,委曲你了。”

扶雪珞看他神采窜改,不由暗叹一声,心中委实恋慕洛云岚喜怒思念与否,都能安然表示在脸上。殊不知他本身的神情看在世人眼里,又何尝不是一种殷切?

萧如歌闻言不由敛下怒容去,望向萧冷儿,倒是可贵露了真情,神采极哀。

要知扶雪珞在旁人面前向来拘礼,最知进退。但一来与洛云岚辩论已成习性,与一干人多日相处下来,也非常敦睦,比来倒更加见了开畅。

他所说那香囊倒是多日前依暮云送给洛云岚。听他提及,洛云岚不由自主便伸了手去握住,那多处的线头似还如第一次握住时那般扎他的手,面前闪现出那常日里最是开朗利落的女人在送这东西给他时的红晕满面,一时不由痴了。

圣沨嘲笑一声:“你心中想的若当真如你所说,那我倒要实实在在的恭喜你。”

扶雪珞浅笑点头,方往前一步,眼神一转已瞥见山下远远的一阵灰尘飞扬,五人五骑,缓慢的由远而近。一时心中狂跳,细看之下,当中可不正有他日思夜想的那人?洛云岚也已看到这景象,两人对望一眼,俱是大喜,却哪还顾得甚比武之事,双双发挥轻功向山下奔驰而去,世人自是紧随厥后。

萧如歌浑身一震。

早已风俗他如此自行安抚,扶雪珞点头笑道:“随便弃剑,这可不是习武之人该有的行动。”

庚桑楚不语,折扇慢摇。

冷剑心星目中亦总算闪过一丝真正的笑意。

洛云岚眨了眨眼:“三句话不离冷儿,有人是不是早已对她朝思又暮想?”

所幸,所幸他们有个好女儿,而她不但有个好女儿,亦有个好儿子。二十年前她觉得彼苍负尽她平生,二十年后再看,老天待她亦不薄。

微一点头,萧冷儿松开他手向前行去:“统统都好,也已经找到了风赤霞风前辈,有幸得他互助。”

但产生在他身上,毕竟也只得一句“几乎”。

盯了他二人的紧紧相拥,庚桑楚倒是连眼神也未曾变一下,半晌方道:“如此,你是盘算了主张、今后都陪在她身边?”

萧冷儿只觉喉头一紧,目睹他越走越近,手心竟泌出薄薄一层汗来。

“她本身的事,便由得她去处理,我们又何必插手。”轻叹一声,萧如歌不再多言。

伸手抱住她,萧冷儿怯怯叫一声“娘”便再说不出话来。她原觉得对她多少是有些痛恨的,颠末这些日子,再见到她,却发明心中放不下的始终是那段母女情。

心中本来极其欣喜,扶雪珞只觉得本身会如洛云岚普通喜难自禁,目睹她上马在本身身前立定,容色一如畴前,却又凭添很多风霜与疲累,一时只觉如何也看不敷,就此看痴了去。

手上微凉,却又留有她的余温,心中有些失落,扶雪珞与她一道前行,目光过处却见中间的洛烟然正凝神瞧了他,不由一怔,讪讪道:“烟然,这些日子可安好?”他方才心机全在萧冷儿身上,又那里重视到就站在一旁的洛烟然?

十八年来,这一样是这一家人头一次将相互的手紧紧握住。

“那些都不首要。”拖过楼心镜明的手,萧冷儿用力握住,笑靥如花,“我们是一家人。”

远处一个黑衣女子身形隐在夜中,一样谛视那两人分开的方向,神态绝美,不是香浓又是谁?

“畴前我总觉得,这辈子最大的错事,便是成为您的女儿。”一字一字说着,萧冷儿俯脸枕在他手上,“但是这一起上想透了很多,才发明,并不悔怨,并不抱怨,也很感激,你和娘将我带到这世上。”

冷剑心看在眼里,只觉心中酸痛惭愧难言,不由自主亦握紧了圣沨的手。他们这些当爹娘的,多年来都未尽过本身的任务,未曾抚养过本身的后代,都看似无可何如,又明显谁都有错。

“他既然得知你已经返来,必然是要来找你,既然如此,我们何不先去找他。”萧冷儿神采淡然,倒真似无所谓的模样,“何况我与他现在无甚牵绊,见与不见,倒也不必太着紧,不然难道是落了决计?”

萧冷儿不由看得风趣,不等她笑出声,一阵风却也已卷到她面前停下,端倪如画,风神如玉,不是扶雪珞又是谁?

“如此,我们进屋再谈。”一手执了一个,信步向前,冷剑心只觉多日来最畅怀便是这一刻。

一轮比试下来,洛云岚早已大汗淋漓,随便扔动手中宝剑笑道:“我自问从小聪明无能机活络捷不知胜你多少,偏生这武学一道,十八般技艺,倒是样样及不上你,这可当真应了那句‘人无完人’。”

“我请娘帮我封了大哥的经脉,”萧冷儿低声道,“这此中有些启事……但愿娘亲不要怪我。”

但庚桑楚当日承诺扶雪珞三月以内不起战事,倒也言而有信,两边人马固然时不时还会有些小摩擦,也总算没鼓起甚大风波。

此时楼心圣界世人当然还留在泰山下迟迟不肯拜别,武林盟一干人不知启事,天然更不敢冒然分开。如此,便成了一个对峙的局面。

圣沨道:“你二人若要独处片……”

他这般说时,萧冷儿明知他现在字字都是为着本身,却也不由去遐想当日堪堪得知泰山一役时世人的模样,依暮云痛斥楼心圣界,乃至也与圣沨活力起来,而她和洛烟然却也只顾着本身心中担忧,又哪曾想过他的感受?现在回想,他公然、倒是他们当中最不好受的那一个?心受两重煎熬,而她却从未存眷过。

痴痴而立,庚桑楚折扇慢摇,便垂垂摇出不为人知的苦楚和肉痛来。他想起那一次回转去看她刻在山壁边的字:“上有青冥之高天,下有渌水之波澜。美人如花隔云端……长相思,摧心肝!”

庚桑楚原是要与她打个号召,目光转处却倏然落在圣沨身上,面上笑容也自跟着僵住。萧冷儿随他眼神望去,倒是圣沨灰败神采与晦涩双目,不由心中暗叹,她前来原是为着圣沨之事,未曾想过要瞒他。

说话间两人已走到圣界中人安营帐前,萧冷儿还未出声,一人已自掀帘而出。火光中那人大步流星向二人走过来,折扇半开,长身如玉,傲视间双目含笑,皎如星月,摄人风采更胜畴前。

喉头发涩,半晌庚桑楚摇扇轻笑道:“当日你分开之前,我说过的话你但是忘了?这统统本来与圣沨无关,而我心中也从未想过要罢休。”

她不动,庚桑楚现在又那里有先她而动的勇气?

其别人此时也听到响动,纷繁迎了出来。楼心镜明之前传闻萧如歌景况,在萧冷儿几人面前虽一再表示得无甚所谓,现在看到萧如歌坐在轮椅上被萧佩如推出来,心中一酸,瞬时便红了眼眶,几步迎上前蹲下身去,两人执手相望,一时都忘了言语。

萧泆然还是不甘心,见萧如歌向他连连使眼色,这才作罢。直到二人走出去,这才恼道:“他二人现在恰是相见不如不见,冷儿多见他一回,还不知又要如何了,徒弟你为何……”

萧冷儿此时方抬眼看他,目中凄惨,已叫贰心中一颤,几乎便要节制不住本身向她走去。

“这一起我与冷儿一起,心中是从未有过的安然喜乐,却也时候要顾虑着你们。尤厥厥后得知、得知泰山之事,冷儿几民气急如焚,我莫非却没有半分焦急?”

那声音失了畴前的脆甜,倒是温良如玉,扶雪珞心神一颤,不由自主反握住她:“我、我好生顾虑你,这些日子,你可安好?”

“那便由我或是雪珞陪你同去。”萧泆然半分不肯相让。

目睹萧冷儿神采更加愤怒,萧如歌这才出声道:“如此,你早去早回。”

如此说得一阵,萧冷儿几人便先自下去安息。

多日来心中何尝不是郁结难抒?楼心镜明黯然一笑:“她也是你的女儿,你们父子二人道子如同一个模型里造出来,我又能劝得住哪一个?”

半晌庚桑楚毕竟再问道:“你此番前去,既然已经寻到风赤霞,为何却并未……”

心中肝火隐现,庚桑楚再看萧冷儿时,目中已有薄责。当日他力排众议让圣沨随她分开,心中只想着今后能让他二人天高海阔,哪能想到再见到圣沨时,他不但全然没他想像中那意气风发,更是一副吃尽苦头的落拓模样。

待几人说完此行颠末,萧如歌已是连连痛斥:“混闹,实在混闹!你们怎可为了我、怎可为了我……”话未说完他已是咳嗽不止,楼心镜明待要为他顺气,却反被他推开。二十年来伉俪二人向来相敬如宾,少有红脸的时候,萧如歌现在望了楼心镜明倒是斥责不已:“她们几个小孩子倒也罢了,你是她娘亲,又怎能由着她的性子,如此妄为?”

她声音甚是平平,庚桑楚却听得心中绞痛,毕竟是他又害她多一次。

“如此,我便成全你们。”很久方说出这一句话来,庚桑楚似已用尽满身的力量,面上笑容更加迷离清疏,“若无其他事,这便分开罢。”

晚餐过后萧冷儿便拉了圣沨要出门去,在坐之人都心知肚明她要去那边,萧如歌几人自不会多言,倒是萧泆然冷哼一声道:“你现在与他大仇不共戴天,还巴巴跑去见他何为?”

洛云岚脾气豪宕不羁,最是张狂萧洒不过,世人相处下来,早已见怪不怪。秋明玉、张继风等世家弟子,更是在心中悄悄恋慕他的我行我素。便听扶雪珞又笑道:“你这脾气,熟谙冷儿以后倒是更加见长,也难怪她向来引你为知己。”说到萧冷儿名字,他语声已不由自主温和下去,面上笑容,也不若方才明朗。

依暮云甫一上马,已被飞奔前来的一人喝彩一声揽入怀中,此中气味她再熟谙不过。她向来不拘礼法,这又是她殷切思念之人,便是半点未曾抵挡,与来人紧紧抱住。

却不待他开口,圣沨已先自出声道:“你莫要怪冷儿,也切莫自责,这统统本来是我本身的决定。”

“我于途中接到家兄手札,得知家父景象,便请风先生为家父医治。至于我本身,倒是无谓。”

秋明玉起家笑道:“扶兄,你前日指导小弟那几招,小弟自傲已谙练于心,还请扶兄再见教一番。”

“风雨同路,存亡共命。”说这话时,绝色的少年却不知为何要俄然回身去背对两人,萧楚二人看不见他神情,天然也不知他究竟如何想。但那声音中的果断与情义,倒是不刺耳出。

萧冷儿撇一撇嘴:“你不必到处给我神采与我抬杠,我萧冷儿一贯自认光亮磊落,欺人之事却还不屑做。”

冷剑心到底还是先走到她身边,轻抚她长发叹道:“乖女儿,这些日子可苦了你。”

对峙半晌,圣沨面前这景象,内心又何尝不痛?咬一咬牙,他上前便拽了她手臂要分开。想也没想已摆脱他手,萧冷儿脱口问道:“若没有圣沨,你……”

扶雪珞既不承认也不辩驳,只笑道:“有人连比武也舍不得摘下人家女人送的香囊,想必对那女人更是魂牵梦萦、夜不成寐。”

“既然如此,我便该尽一个女儿应有的任务与孝心。”昂首望他,萧冷儿笑得畅怀,“畴前十八年,我从未贡献过爹娘,今后的日子只怕也难以不时候刻相聚,便让我现在得尽孝时且尽孝,爹觉得如何?”

泰山一役月余后,萧冷儿一行人终究从赤霞峰赶返来。

那字的中间,竟生了一株凌霄花,连多于枝桠也无。他去的那天,恰好开出一大朵花来,竟叫他深深感佩了去,今后再难忘那一种飒爽却苦楚的孤勇。

始终未曾答话,萧冷儿直到此时才上前去,蹲下身握住萧如歌双手,半晌低声道:“娘说的没错,我是您的女儿。”

萧冷儿震惊望向中间神采安静的少年,他二人现在就算说是情意相通也不为过,但她现在看他端丽容色后的古井无波,倒是猜不出也不想去猜,他想要为她寻出一个甚么样的来由来欺瞒。

“少爷本来就不是甚么剑客刀客。”洛云岚嗤之以鼻,“想要用这些所谓的武林端方束缚本少爷,那是休想。”

萧如歌用尽了力量,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两人一语过后,却再无语。

欺人或者不会,欺己倒是不免。圣沨张了张口,毕竟未再出声。

圣沨看她顷刻望向贰心疼不已的目光,这些日来冰冷心中竟也有了一丝暖意,微微一笑,续道:“但我明知彼时冷儿内心煎熬更胜我百倍,除了好好陪在她身边,我又能如何?如此,我一面舍不得分开冷儿,一面却又时候想着要返来互助于你,心中委实、委实不好受。”

一起无话,直到火线火光越来越近,圣沨这才问道:“你为何要此时去见他?”

这日扶洛二人正在半山一处空位处练武,这处所视野开阔,山下景色看得极其清楚,实为佳处。两人大半个月来每日都在此练武,秋明玉一干人亦前来张望,时不时也相互参议,倒是可贵的悠游光阴。

“沨儿他……”冷剑心问得有些游移。

他说话的当口,她眼泪已是一滴滴落下来,垂垂的越落越凶,却似要汇成一条小河,趴在他肩膀处,她泣不成声,又有谁知那是怜是痛、是悔是恨?

两人一同走到圣沨身边,冷剑心一眼瞧去便知不对,那张与本身神似的绝色容颜现在全无活力,撤除疲累便只剩下木然。

萧冷儿用力咬着唇,脚下像是生了根,竟如何也跨不出第一步来。

目中几近要垂下泪来,萧如歌颤声道:“畴昔十八年,我又何曾尽过当爹的任务,何曾有一天把你当作女儿来心疼,何曾……”

“不必。”倒是两人异口同声。再对望一眼,二人又双双转过身去。

萧冷儿捂了双颊,只是含泪点头。

大仇不共戴天?萧冷儿苦笑:“我去找他,自是有些要紧事。”

心中暗叹,圣沨却又能多说甚么:“那走吧。”

萧冷儿本来亦是要上前,见此景象反倒踌躇,便自站在原处与萧泆然闲话。眼角瞟见一人从中间屋中掀帘出来,国色无双,不是冷剑心又是谁?心中一热,她不由自主就想要迎上去,却见冷剑心眼睛第一个望的,却并非她。亦掉过甚看冷静站在一旁的圣沨一眼,萧冷儿心中一时五味陈杂。

圣沨浑身一颤,但那纤纤素手正如春水,触他容色似对待最贵重的宝贝,无穷的和顺与体贴。眷恋那样的温度,圣沨到底没有让开。

很久萧冷儿含笑一声,握住他手叫道:“雪珞。”

圣沨再看那长身玉立的男人两眼,便也回身跟了去。

“及至在赤霞峰与萧夫人回合,听冷儿与她筹议如何才气撤除圣君,当时我想到连亲妹子也叛变了他,他现在委实已众叛亲离,不知为何,心中竟有些难受起来。又想到现在他们统统人都起意要对于你,当真是心焦不已,只想返来互助于大哥。有一天我、我深夜欲要悄悄起来,没想到冷儿却早已看清我情意,却只说要尊敬我的情意,半分挽留的话都没有。她身材已不堪重负,精力又备受折磨,让我内心也仿佛感遭到她全数的难受和孤傲。实在当日你让我随她分开,我已盘算主张此生放开统统,今后常伴她摆布。左思右想,我毕竟不舍分开她,却又惊骇本身睡一觉醒来,又要悔怨了,因而、因而狠心封了本身满身经脉,没有武功,我便是再想做甚么也故意有力,恰好今后断了本身那动机。她、她晓得今后,内心自是比我更要难过百倍。”

世人听得他二人互损之词,便是一阵忍俊不由。

他一番话中倒有七层是真,萧冷儿不知不觉竟也听得痴了。

点了点头,洛烟然抢先向前走去,半字也未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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