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救村妇刘立保泄机,遇豪杰陈起望探信
且说卢方出庙旁观山景,忽见那边来了个妇人慌镇静张,见了卢方’说道:“救人呀,救人呀!”说着话,迈步跑进庙去了。卢方才待要问,又见前面有一人穿戴军卒服色,口内胡言乱语,追逐前来。卢方听了,不由的气往上冲,劈面将掌一晃,脚下一踢,那军卒栽倒在地。卢方赶步,脚踏胸膛,喝道:“你这厮私行追逐良家妇女,意欲何为?讲!”说罢,扬拳要打。那军卒道:“你老爷不必起火,小人实说。小人名叫刘立保,在飞叉太保钟大王爷寨内做了四等的小头子。只因前日襄阳王爷派人送来一个坛子,内里装定一名豪杰的骨殖,说此人姓白名玉堂。襄阳王爷恐人把骨殖盗去,是以交给我们大王。我们大王说,这位姓白的是个义士好朋友,就把他埋在九截松五峰岭下。本日又派我带领一十六个喽啰抬了祭礼前来,与姓白的上坟。小人因出恭,落在前面,刚好遇见这个妇人。小人觉得幽山偏僻,欺负她是个孤行的妇女,也不过是臊皮打哈哈儿,并非诚恳要把她如何样。就是这么一件事情,你老听明白了?”刘立保一面说话,一面偷眼瞅卢方,见卢方愣愣何何,不言不语,仿佛入迷,忘其以是,前面说的话约莫全没闻声。刘立保暗道:“这位别有甚么症候罢?我不趁此时逃脱,还等甚么?”悄悄从卢方的脚下滚出,爬起来就往前追逐喽啰去了。
此时已有傍晚之际。正走之间,只见前面一片火光,旁有一人往下谛视。及至切近,倒是韩彰,便悄悄问道:“二弟,如何样了?”韩彰道:“四弟已然下去二次,言上面极深极冷,寒气彻骨,不能多延时候。以是用干柴烘着,一来上来时能够向火暖寒,二来借火光以作水中眼目。大哥脚下立稳着,再往下看。”卢方登住顽石,往泉下一看,但见碧澄澄回环来往,浪滚滚高低翻滚,那一股冷飕飕寒气侵入肌骨。卢方不由的连打几个寒噤,道:“了不得,了不得!如许寒泉顺水,四弟如何受得,寻不着印信,性命倒是要紧。如何好,如何好!四弟呀,四弟!摸的着摸不着,快些上来罢!你若再不上来,劣兄先就禁不起了。”嘴里说着,身材已然打起战来,连牙齿咯、咯、咯抖的山响。韩彰见卢方这番风景,唯恐有失,赶紧过来搀住,道:“大哥且在那边向火去,四弟不久也就上来了。”卢方那里肯动,两只眼睛直勾勾往水里紧瞅。半晌,只听忽喇喇水面一翻,见蒋平方才一冒,被顺水一滚,打将下去。转来转去,连续几次,好轻易扒住沿石,将身材一长,出了水面。韩彰伸手接住,将身今后一仰,用力一提,这才把蒋平拉将上来,搀到火堆烘拷暖寒。迟了一会,蒋平方说出话来,道:“好短长!好短长!若非火光,几乎儿心头迷乱了。小弟被水滚的已然力尽筋疲了。”卢方道:“四弟呀,印信固然要紧,再不要下去了。”蒋平道:“小弟也不下去了。”回击在水靠内取出印来,道:“有了此物,我还下去做甚么?”
到了那边,见世人祭礼摆妥,单等刘立保。刘立保也不说长,也不道短,走到祭桌跟前,双膝跪倒。世人同声道:“一来奉上命调派,二来闻传闻死者是个豪杰。来,来,来,大师行个礼儿,也是该当的。”世人跪倒,刚磕下头去,只听刘立保哇的一声,放声大哭。世人感觉惊奇,道:“施礼使得,哭他何益?”刘立保不但哭,嘴里还数数落落的道:“白五爷呀!我的白五爷!本日奉大王之命前来与你老上坟,差一点儿没叫人把我毁了。焉知不是你白叟家的默佑庇护,小人方才得脱。若非你老的阴灵显应,约莫我这刘立保保不住,叫人家弄死了。哎呀!我那有灵有圣的白五爷呀!”世人听了,不觉要笑,只得上前相劝,好轻易方才住声。世人原筹算祭奠完了,大师团团围住,一吃一喝,不想刘立保余恸尚在。世人见头儿如此,只得仍将祭礼装在食盒内里,大师抬起,也有抱怨的,辛苦了这半天,连个祭余也没尝着;也有迷惑的,刘立保今儿受了谁的气,来到这里借此宣泄呢?俱各猜不出是甚么原因。
本来此二人乃是郎舅,使棍的姓陆名彬,使叉的姓鲁名英。方才那妇人便是陆彬之妻、鲁英之姊,一身好技艺,经常进山网罗禽兽。因在山上就瞥见一群喽啰上山,她便吃紧藏躲,唯恐叫人瞥见,不甚雅相,待众喽啰畴昔,她才渐渐下山,意欲归家,可巧迎头遇见刘立保胡言乱语,鲁氏用心惶恐,将他诱下,原要用袖箭打他,以戒下次。不想来到五显庙前,一眼瞥见卢方,倒不美意义,只得嚷道:“救人呀,救人呀!”卢大爷方把刘立保踢倒,这妇人也就回家奉告陆、鲁二人,以是二人提了利刃,带了四个猎户前来,要拿刘立保出气。谁知他早已脱逃,只得找寻那紫面大汉,先到庙中寻了一遍,见供桌上有个包裹,却不见人。又叮咛猎户四下搜索,只听那边猎户道:“在这里呢。”陆、鲁二人吃紧赶到树后,见卢方一张紫面,满部髭髯,身材凛冽,气势昂昂,不由的悄悄恋慕,赶紧上前称谢,道:“多蒙恩公救拔,我等感激不尽,叨教贵姓大名?”谁知卢方自从听了刘立保之言,一时恸彻心髓,迷了赋性,信步出庙,来到树林以内,全然不觉。现在听陆、鲁二人之言,蓦地还过一口气来,方才复苏,不肯说着名姓,含混答道:“些须小事,何足挂齿。请了。”陆、鲁二人见卢方不肯说着名姓,也不便再问,欲邀到庄上酬谢。卢方答道:“因有同人在山下相待,碍难久停,他日再为拜访。”说罢,将手一拱,回身竟奔顺水泉而来。
忽听那边有人答道:“三位功已成了,可喜可贺。”卢方昂首一看,不是别人,恰是陆、鲁兄弟,赶紧执手,道:“二位为何去而复返?”陆彬道:“我等因恩公竟奔顺水泉而来,甚不放心,故此悄悄跟从,谁知三位特为此事到此。公然这位本领高强,这泉内没有人敢下去的。”韩彰便问:“此二位是何人?”卢方就把庙前之事,说了一遍。蒋平此时却将水靠脱下,问道:“大哥,小弟很冷,我的衣服呢?”卢方道:“哟!放在五显庙内了。这便怎处?贤弟且穿愚兄的。”说罢,就要脱下。蒋平拦道:“大哥不要脱,你老的衣服,小弟如何穿得起来?莫若姑息到五显庙再穿不迟。”只见鲁英早已脱下衣服来,道:“四爷且穿上这件罢,那承担弟等已然叫庄丁拿回庄去了。”陆彬道:“再者天气已晚,请三位同到敝庄略为安息,明早再行如何呢?”卢方等只得从命。蒋平问道:“贵庄在那里?”陆彬道:“离此不过二里之遥,名叫陈起望,便是寒舍。”说罢,五人离了顺水泉,一向来到陈起望。
刘立保眼尖,见那边来了几个猎户,各持兵刃,晓得不好,他便从巷子溜之乎也。这里喽啰抬着食盒,冷不防劈叉拍叉一阵乱响,将食盒家伙砸了个稀烂。此中有两个猎户,一个使棍,一个托叉,问道:“刘立保那里去了?”众喽啰中有认得二人的,便说道:“陆大爷、鲁二爷,这是如何说?我等并没敢获咎尊驾,为何将家伙俱各打碎?我们如何归去交差呢?”只听使棍的说:“你等休来问俺。俺只问你,刘立保在那里?”喽啰道:“他早已从巷子逃脱,大爷找他则甚?”使棍的嘲笑,道:“好呀!他竟逃脱了,便宜这厮。你等归去上复你家大王,问他这洞庭以内,可有无端劫夺良家妇女的端方么?并且他敢邀截俺的妻小,是何事理?”众喽啰听了,方明白刘立保所做之事,约莫方才恸哭,想来是已然受了委曲了,便向前央告,道:“大爷、二爷不要起火,我们归去必禀知大王,将他重处,实实不干小人们之事。”使叉的还要抡叉脱手,使棍的拦住,道:“贤弟休要伤害他等,且见钟大王平日情面。”又对众喽啰道:“俺若不看你家大王的份上,将你等一个也是不留。你等归去,务必将刘立保所做之恶申明,也叫你家大王晓得俺等并非无端胡闹。且宽恕尔等去罢。”众喽啰捧首鼠窜而去。
卢便利问:“这几日五弟可有信息么?”公孙策道:“还是毫无影响。”卢方连声感喟,道:“如此看来,五弟死矣!”又将闻声刘立保之言,说了一遍。颜大人尚未听完,先就哭了。蒋平道:“不必犹疑,我此时就去细细探听一番,看是如何。”
相离不远,早见有多少灯笼火把迎将上来。火光之下看去,好一座庄院,甚是广漠划一,并且庄丁火食很多。进了庄门,来在待客堂上,极其宏敞显赫。陆彬先叫庄丁把承担取出,与蒋平换了衣服。转眼间已摆上酒肴,大师叙座。方才细问姓名,相互一一说了。陆、鲁二人本久已闻名,不能靠近,现在见了,曷胜敬佩。陆彬道:“此事我弟兄早已晓得。只因五日前来了个襄阳王府的站堂官,此人姓雷,他把盗印之事,陈述一番,弟等不堪惶恐。本要劝止,不想他已将印信撂在顺水泉内,才到敝庄。我等将他抱怨不已,陈述短长。他也觉的悔怨,惜乎事已做成,不能变动。自他去后,弟等好生的替按院大人忧心。谁知蒋四兄有如许的本领,弟等真不堪佩服之至!”蒋爷道:“岂敢,岂敢。叨教这姓雷的,不是单名一个英字,在府衙以后二里半地八宝庄居住么?”陆彬道:“恰是,恰是。四兄如何认得?”蒋平道:“小弟也是闻名,却未会晤。”卢方道:“叨教陆兄,这里可有九截松五峰岭么?”陆彬道:“有,就在正南之上,卢兄何故问他?”卢方闻声,不由的落下泪来,就将刘立保说的言语叙明。说罢,痛哭。韩、蒋二人听了,惊奇不止。蒋平唯恐卢方心路儿窄,赶紧讳饰道:“此事恐是讹传,一定是真。若果有此事,按院那边如何连个风声也没有呢?据小弟看来,此中有诈。待明日归去,小弟细细看望就明白了。”陆、鲁二人见蒋爷如此说,也就劝卢方道:“大哥不要悲伤。此一节我弟兄就不晓得,焉知不是讹传呢?等四兄探听明白,天然有个水落石山。”卢方听了,也就无可如何,并且新到初交的朋友家内,也不便痛哭流涕,只得止住泪痕。
蒋平就将此事岔开,问陆、鲁如何心机。陆彬道:“小弟在此庄内以渔猎为生。我这乡邻有捕鱼的,有打猎的,皆是小弟二人批评时价。”三人听了,知他二人是丁家兄弟一流人物,甚是称羡。酒饭已毕,大师安息。三民气内有事,如何睡得着。到了五鼓,便起家别了陆、鲁弟兄,离了陈起望。那敢耽延,吃紧赶到按院衙门,见了颜大人,将印呈上。不但颜大人欢乐感激,连公孙策也是嘉奖佩服。更有个雨墨悄悄欢畅,殷殷勤勤,经心奉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