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骗豪杰贪婪一万两,作媒妁认识二千金
忽见甘婆从前面端了小菜杯箸来,见蒋爷已将那配房东仆让到上屋明间,晓得为提亲一事,便嘻嘻笑道:“如何叔叔在明间坐么?”蒋爷道:“明间宽广敞亮。嫂嫂且将小菜放下,过来见了。这是我侄儿艾虎,他乃紫髯伯的义儿,黑妖狐的门徒。”甘婆道:“呀!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得一家人。’就是欧阳爷、智公子,亡夫俱是好了解。本来是他二位义儿高徒,怪道如许的漂亮呢。相公休要见怪,恕我无知,失敬了!”说罢,福了一福。凤仙只得还了一揖,连称:“好说!不敢!”秋葵过来,将桌子帮着往前搭了一搭。甘婆安设了小菜,倒是两份杯箸,本来是蒋爷一份,本身陪的一份。现在见这相公过来,回身还要取去。蒋爷道:“嫂嫂不消取了,配房中另有两份,拿过来岂不费事。不过是嫂嫂将酒杯洗净了,就无妨事了。”甘婆瞅了蒋平一眼,道:“多嘴讨人嫌呀!”蒋平道:“嫂嫂嫌我多嘴,返来我就一句话也不说了。”甘婆笑道:“好叔叔,你说罢,嫂嫂多嘴不是了。”笑着,端菜去了。这里蒋爷悄悄的问了一番。
少时,蒋平增草返来,秋葵便唤道:“蒋叔请进内屋坐。”只这一句,把个蒋平吓了一跳,只得进屋。又见一个后生,迎头拜揖,道:“侄儿艾虎拜见。”蒋爷借灯光一看,虽不是艾虎,却也面善,更觉建议怔来了。秋葵在旁道:“她是凤仙,我是秋葵,在道上冒了艾虎的名儿来的。”蒋爷在卧虎沟住过,俱是认得的,不觉惊奇,道:“你二人如何来到此处呢?”说罢,回身往外望一望。凤仙叫秋葵在门前站立,如有人来时咳嗽一声,方对蒋爷将父亲被获情节略说梗概,未免的泪随语下。蒋平道:“且不必哭泣。侄女仍以艾虎为名,同我到上房。”说毕,和凤仙来到明间坐下。秋葵一同来到上房。
厥后焦、孟二人见沙龙很多日期不见返来,便着史云前去看望几次,不见信息,好生设疑。一时触怒了焦赤性儿,便带了史云猎户人等闯到公堂胡闹。谁知大家皆说县宰因亲老乞假回籍,已于三日前起家了。又问沙龙时,早已解到襄阳去了。焦赤听了,急得两手扎煞,毫无主张。纵要闹,正头乡主已走,别人全不管事的,只得吃紧回庄,将此情节奉告孟杰。孟杰也是暴跳如雷。顿时鼓吹,内里皆知。凤仙、秋葵姊妹哭个不了。幸亏凤仙有主张,先将孟杰、焦赤二人安设,恐他二人卤莽生出别的事来,便对二人说道:“二位叔父不要焦急。襄阳王既与我父作对,他必悄悄差人到卧虎沟前来图害,此庄倒是要紧的。我父亲既不在家,全仗二位叔父支撑,说不得二位叔父劳累,日夜梭巡,务要加意地防备,不成疏懈。”孟、焦二人满口答允,只要日夜庇护此庄,再也不生妄图了。
且说凤仙饮水以后,马上复苏,睁眼看时,见灯光亮亮,桌上菜蔬犹存,包裹还是,本身迷惑道:“我喝了两三口酒,莫非就喝醉了不成?”正在思考,只见秋葵张牙欠口,翻身起来,道:“姐姐,我如何醉倒了呢?”凤仙摆手道:“你满口说的是甚么!”秋葵方才觉悟,手把嘴一握,悄悄道:“幸亏没人。”凤仙将头一点。秋葵凑到跟前。凤仙低言道:“我醉得有些奇特,别是这酒有甚么原因罢?”秋葵道:“不错。如此说来,这不是贼店么?”凤仙道:“你听!上房有人说话。我们悄地听了,再做事理。”是以姊妹二人来至窗下,将蒋平与甘婆的说话,听了个不亦乐乎。吃紧回转配房,又是欢乐,又是愁烦。忽听窗外脚步声响,是蒋爷与马添草料,奔了碾台儿去了。凤仙道:“等蒋叔父返来,便唤住,即速请进。”秋葵即倚门而待。
一日,本县令尹俄然来拜,声言为访贤而来,襄阳王特请沙龙作个魁首,督率乡勇操演军务。沙员外觉得也是功德,只得应允。到了县内,令尹待为上宾,优隆至甚,隔三日设一小宴,旬日必是一大宴。慢说是沙员外自发得对劲,连孟杰、焦赤俱是望之垂涎,真是“君子可欺以其方”,哪知这令尹是个极其奸猾的小人。皆因襄阳王晓得沙龙本领高强,甘心破万两黄金,拿获沙龙,与蓝骁报仇。恰好的遇见了这贪婪的赃官,他道:“拿沙龙不难,只要金银凑手,包管事成。”奸王公然如数交割,他便设想将沙龙诓上骗局。这日恰是大宴之期,他又暗设樊笼,以殷勤劝酒为题,你来敬三杯,我来敬三杯,未几的工夫,把个沙龙喝的酩酊酣醉,行动皆难,便叫伴当归去,说:“你家员外多吃了几杯,就在本县堂斋安息,明早还要操演军务。”又赏了伴当几两银子,伴当欢欢乐喜归去。就是孟、焦二人也习觉得常,全不在乎。他却悄悄将沙龙托付来人,连夜押送襄阳去了。
厥后凤仙却悄悄使得用之人,到襄阳探听。幸喜襄阳王爱沙龙是一条豪杰,成心收伏,不肯侵犯,唯有囚禁罢了。差人返来将此情节说了,凤仙姊妹心内稍觉安抚,复又思忖道:“襄阳王作事这等奥妙,约莫欧阳伯父与智叔父一定尽知其详,莫若我与妹子亲往襄阳逛逛,倘能见了欧阳伯父与智叔父,当时大师商讨,援救父亲便了。”主张已定,悄悄与秋葵商讨。秋葵更是乐从,便说道:“很好。我们把闲事办完了,趁便到太守衙门再看看牡丹姐姐,我还要与乳母请存候呢。”凤仙道:“只要到了那边,那就好说了。但咱如何走法呢?”秋葵道:“这有何难呢!姐姐扮作相公,充作姐夫,就算艾虎;待妹子扮作个仆人跟着你,岂不铛铛么?”凤仙道:“好是好,只是mm要受些屈了。”秋葵道:“这有甚么呢。为救父亲,受些屈也是该当的,何况是逢场作戏呢。”二人商讨明白,便请了孟、焦二位,一五一十,俱各申明,托他二人好好保守庄园。又派史云吃紧赶到茉花村,唯恐欧阳伯父还在那边,尚未起家,约在襄阳会齐。诸事分拨停妥,她二人改扮起来,也不乘马,唯恐犯人疑忌,仿佛是闲游普通。幸亏她姐妹二人虽是女流,倒是在山中行围射猎惯的,不至于鞋弓袜小,寸步难行。在路路程,非止一日。这天恰好行路迟了,在妈妈店内,虽被甘婆用药酒迷倒,多亏玉兰劝止援救。
天光发晓,甘婆早已出来筹措。蒋平把艾虎已经定了亲,想替卢珍侄儿定下这头婚事,对甘婆说了。“待向卢爷谈过后即来纳聘。”甘婆听了,也自欣喜。又见蒋爷翻开包囊,取出了二十两银,道:“大哥仙逝,未能记念,些须薄意,聊以代楮。”甘婆不能推让,欣然受了。凤仙叫秋葵拿出白银一封,道:“妈妈将此银收下,作为日用薪水之资,今后千万不要做此含混之事了。”一句话说得甘婆满面通红,无言可答,只是说道:“相公放心。如此厚贶,却之不恭,受之有愧,临时存留就是了。”说罢,就福了一福。此时蒋平已将坐骑备妥,连凤仙的包裹俱各扣备伏贴,拉出柴扉。相互丁宁一番。甘婆又指带途径,蒋划一服膺在心,执手告别,直奔陈起望的通衢而来。
自从沙龙沙员外拿住金面神蓝骁,厥后起解了,也就无事了。每日与孟杰、焦赤、史云等游田射猎,甚是安逸。
且说甘婆去后,谁知他二人只顾在上房说话,早被配房内主仆二人听了去了,又是欢乐,又是愁烦:欢乐的是认得蒋平,愁烦的是构造泄漏。你道此二人是谁?本来是凤仙、秋葵姊妹两个,女扮男妆,来到此处。
秋葵承诺,回身笑道:“这婆子竟有很多唠叨。”蒋爷道:“你二人可知她的意义么?”秋葵道:“不消细言,我二人早已俱听明白了。”凤仙努嘴道:“悄言,不要大声。”蒋平道:“既然听明,我也不必絮说。侄女的意下如何呢?”凤仙道:“侄女是个女子,如何成呢?”蒋平道:“若论此女,我晓得的。当初甘大哥在日,我们经常盘桓,提起此女来,不但丰度出众,并且家传的一口飞刀,甚是了得。原要与卢大哥攀亲,不如替卢珍侄儿定下罢。”正在议论,公然甘婆端了羹汤点心来,又是现烹的一壶新茶,还问:“要甚么不要?”蒋爷道:“已充足了,嫂嫂歇歇罢。”甘婆方回身回到前面去了。凤仙问蒋平因何到此,蒋爷将旧事说了一遍,又言:“与侄女在此,遇得很巧。明日同赴陈起望,你欧阳伯父、智叔父、丁二叔父等俱在那边,大师商讨援救你父亲便了。”凤仙、秋葵深深谢了,真是事多话长,整整说了一夜。
未几时,甘婆端了菜来,公然带了两份杯箸,俱各安设好了。蒋爷道:“贤侄,你这尊管,何不也就叫他一同坐了呢?”甘婆道:“端的的又没有外人,何妨呢。就在这里打横儿,岂不省了一番事呢!”因而蒋平上座,凤仙次座,甘婆长官相陪,秋葵鄙人首打横。甘婆先与蒋爷斟了酒,然后顺次斟上,本身也斟上一杯。蒋平道:“这酒喝了,约莫没有事了。”甘婆笑道:“你喝罢,不怪人家说你多嘴。你不信,看嫂嫂喝个样儿你看。”说着,端起来,吱的一声就是半杯子。蒋平笑道:“嫂嫂,你不要喉急,小弟甘心作陪。”又让那主仆二人,端起杯来一饮而尽。凤仙、秋葵俱各喝了一口,甘婆复又斟上。这婆子一面殷勤,一面重视在相公面上,把个凤仙倒瞅的不美意义了。蒋平道:“嫂嫂,我与艾虎侄儿相别已久,另有很多言语细谈一番。嫂嫂不必拘泥,有事请自负便。”甘婆听了,心下明白,顺口说道:“既是叔叔要与令侄攀话,嫂嫂在此反倒搅乱清谈。我那边还叮咛你侄女作的点心羹汤,少时拿来,外再烹上一壶新茶如何?”蒋平道:“很好。”甘婆又向凤仙道:“相公,夜深了,随便用些酒饭,休要作客。老身不陪了。”凤仙道:“妈妈请便,明日再为面谢。”甘婆道:“好说,好说!请坐罢。”秋葵送出屋门。甘婆道:“管家,让你相公多少吃些,不要饿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