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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独龙桥盟兄擒义弟,开封府包相保贤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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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爷与公孙先生来到书房,见了包相,行参已毕,将三宝呈上。包公便叮咛李才送到前面收了。展爷便将本身如何被擒,多亏茉花村双侠援救,又如何蒋精装病,悄地里拿获白玉堂的话,说了一遍。“惟求相爷在圣上面前递折保奏。”包公一一应允,也不升堂,便叫将白玉堂带到书房一见。展爷忙到公所道:“相爷请五弟书房相见。”白玉堂站起家来就要走。蒋平上前拦住,道:“五弟且慢,你与相爷是亲戚?是朋友?”玉堂道:“俱各不是。”蒋爷道:“既无亲故,你身犯何罪,就是如许见相爷,恐于理上说不去。”白玉堂蓦地觉悟,道:“幸亏四哥汲引,几乎儿误了大事。”

白玉堂不知蒋爷用的是激将法,气的他三尸神暴出,五陵豪气飞空,说:“好病夫!你把白某看作多么样人?慢说是开封府,就是刀山箭林,也是要逛逛的。”蒋爷笑嘻嘻道:“老五哇,这是你的实话呀?还是仗着胆量说的呢?”玉堂嚷道:“这也算不了甚么大事,也不便与你扯谎。”蒋爷道:“你既情愿去,我另有话问你。这一起身虽则同业,你万一用心落在背面,我们可不能等你;你若逃了,我们可不能找你。另有一件事更要申明,你在皇宫内院干的事情,这个罪名非同小可。到了开封府,见了相爷必须谨慎谨慎,听包相爷的钧谕,才是大丈夫所为。如果你仗着本身有飞檐走壁之能,血气之勇,不知端方,口出胡言大话,就算不了行侠尚义豪杰豪杰,就是个浑小子,也就不必上开封府去了。你就请罢,再也不必出头露面了。”白玉堂是个心高气傲之人,如何能受得这些激起之言,说:“病夫!现在我也分歧你论长论短。俟到了开封府,叫你看看白某是见过大世面,还是没有见过大世面,当时再与你计帐便了。”蒋爷笑道:“结咧!看你的好好劲儿了。好小子!敢作敢当,才是豪杰呢!”

且说白玉堂纵身上船,那船就是一晃,渔翁赶紧用篙点住,道:“客长好不晓事。此船乃捕鱼划子,俗名划子,你如何用猛力一趁?幸亏我用篙撑住,不然连我也就翻下水去了。好生的荒唐呀!”白玉堂原有苦衷,恐被人追上,难以脱身。幸得此船肯渡,他固然叨叨数落,却也毫不介怀。那渔翁渐渐的摇起船来,撑到江心,却不动了,便发话道:“大朝晨起的,总要发个亨通。再者鄙谚说的是,‘船家不打过河钱’。客长有酒资拿出来,老夫方好渡你畴昔。”白玉堂道:“老丈,你尽管渡我畴昔,我是从不失期的。”渔翁道:“难,难,难,难!口说无凭,多少总要凭信的。”白玉堂暗道:“叵耐这厮可爱!偏我来的匆促,并未带得银两。也罢,且将我这件衬袄脱下给他。幸得内里另有一件旧衬袄,尚可遮体。候渡到那面,再作事理。”想罢,只得脱下衬袄,道:“老丈,此衣足可典当几贯钱钞,莫非你还不凭信么?”渔翁接过抖开来,看道:“这件衣服如果典当了,能够比捕鱼有些利钱了。客长休怪,这是我们船家的端方。”

刚然人座,才待斟酒,忽见庄丁跑出去,禀道:“蒋老爷返来了,把白五爷抬来了。”世人听了,又是惶恐,又是欢乐,赶紧离座出厅,俱各迎将出来。到了庄门,果见蒋四爷在那边叮咛,把五爷放下抽杠解缚。此时白玉堂已然吐出水来,固然复苏,尚不明白。卢方见他脸孔焦黄,浑身如同水鸡儿普通,不觉泪下。展爷早赶步上前,将白玉堂扶着坐起,渐渐唤道:“五弟醒来,醒来。”未几时,只见白玉堂微睁二目,看了看展爷,复又闭上,半晌,方嘟囔道:“好病夫呀!淹得我好,淹得我好!”说罢,哇的一声,又吐出很多净水,心内方才明白了。睁眼往摆布一看,见展爷蹲在身边,卢方在那边拭泪,唯独徐庆、蒋平二人,一个是瞋目横眉,一个是嬉皮笑容。白玉堂瞥见蒋爷,便要挣扎起来,道:“好病夫呀!我是不能与你干休的。”展爷赶紧扶住,道:“五弟且看愚兄薄面,此事始终皆由展昭而起。五弟如有责备,你就责备展昭就是了。”丁家弟兄赶紧上前扶起玉堂,说道:“五弟且到厅上去沐浴换衣后,有甚么话再说不迟。”白玉堂低头一看,见浑身连泥带水好生丢脸,又搭着到处皆湿,遍体难受的很,至此时也没了体例了,只得说:“小弟从命。”

白玉堂见他们去了,白白的落空衣服,无何如,本身将篙拿起来撑船。可煞捣蛋,那船不往前走,只是在江心打转儿。未几会,白玉堂累的通身是汗,喘吁不止,本身发恨,道:“当初与其练那独龙桥的,何不下工夫练这渔船呢?本日也不至于受他的气了。”正在抱怨,忽见小小舱内出来一人,头戴斗笠,虎将斗笠摘下,道:“五弟久违了!世上无有十全的人,也没有十全的事,你抱怨怎的?”白玉堂一看,倒是蒋平,穿戴水靠,不由的气冲霄汉,一声怪叫道:“嗳哟!好病夫!哪个是你五弟?”蒋爷道:“哥哥是病夫,好称呼呀!这也罢了。当初叫你练练船只,你总觉得这没要紧,需求练那出奇的玩意儿。到现在,你那独龙桥那里去了?”白玉堂顺手就是一篙,蒋平他就顺手落下水去。白玉堂蓦地觉悟,道:“不好,不好!他善识水姓,我白玉堂必被他暗害。”两眼尽往水中谛视。再将篙拨船时,动也不动,只急得他两手扎煞。

及至到了开封府,展爷便先见公孙策商讨,求包相保奏白玉堂;然后又与王、马、张、赵相互见了。世人见白玉堂少年豪杰,无不羡爱。白玉堂到此时也就循规蹈矩,诸事仗卢大爷汲引。

酒饭已毕,内里已备办伏贴。展爷进内与丁母存候禀辞,临别时留下一封谢柬,是给松江府知府的,求丁家弟兄派人送达。丁大爷、丁二爷送至庄外,眼看着五位豪杰带领着伴当数人,簇拥去了。一起无话。

兆兰等恐他二人说翻了,赶紧说道:“放着酒不吃,说这些不要紧的话何为么呢?”丁大爷斟了一杯酒,递给玉堂;丁二爷斟了一杯酒,递与蒋平,二人一饮而尽。然后大师归座,又说了些闲话。白玉堂向着蒋爷道:“我与你有何仇何恨?将我翻下水去,是何原因?”蒋爷道:“五弟,你说话太不公道。你想想你作的事哪一样儿倒霉害,哪一样儿包涵分,乃至说话都叫人磨不开。就是本日,莫非不是你先将我一篙打下水去么?幸亏我识水性,不然我就淹死了。如何你倒恼我?我不冤死了么?”说的世人都笑起来了。丁二爷道:“既往之事,不必再说。莫若大师喝一回,吃了饭,也该安息安息了。”说罢,才要斟酒。

展爷道:“二位贤弟且慢,愚兄有个事理。”说罢,接过杯来,斟了一杯,向玉堂道:“五弟,此事皆因愚兄而起。此中却有辨别。本日当着众位仁兄贤弟俱各在此,小弟说一句公允话,这件究竟系五弟性傲之故,以是生出这些事来。现在五弟既愿到开封府去,不管何事,我展昭与五弟荣辱共之。如五弟信的,就饮此一杯。”大师俱奖饰道:“展兄言简意深,真正痛快。”白玉堂接杯一饮而尽,道:“展大哥,小弟与兄台本无仇隙,原是义气相投的。固然是小弟少年无知不平气的起见。如到开封府,自有小弟招承,断不累及吾兄。再者小弟频频冒昧冒昧,蒙兄长的包涵,小弟也要敬一杯,赔个礼才是。”说罢,斟了一杯,递将过来。大师说道:“该当如此。”展爷赶紧接过,一饮而尽,复又斟上一杯,道:“五弟既不挂怀劣兄,五弟与蒋四兄也要对敬一杯。”蒋爷道:“甚是,甚是。”二人站起来,对敬了一杯。世人俱各大乐不止。然后归座,仍然是兆兰、兆蕙斟了门杯,相互痛饮。又说了一回本地风景的事体,到开封府该当如何的风景。

蒋爷笑道:“你愿听,我就说与你听。你说你到过皇宫内院,忠义祠题诗,万代寿山前杀命,奏折内夹带字条,大闹庞府杀了侍妾。你说这都是人所不能的。这原算不了独特,这不过是你仗着有飞檐走壁之能,黑夜里无人瞥见,就遇见了皆是没本领之人。这如何算的是大无能呢?如何算得见过大世面呢?如如果见过世面,必须在光天化日当中,瞻仰过包相爷升堂问事,那一番的严肃,令人可畏。未升堂之时,先是驰名头的皂班、各项捕快、各项的刑具、各班的皂役,一班一班的由角门而进,将铁链夹棍百般刑具往堂上一放。又有王、马、张、赵将御铡请出。喊了堂威,摆布排班侍立。相爷从屏风后步人公座。那一番赤胆忠心、为国为民一派的正气,姓白的,你见了也就威风顿减。这些话仿佛我薄你。皆因你所为之事都是黑夜之间,人皆睡着,由着你的性儿,该杀的就杀,该偷的就偷拿了走了;若在白天之间,如许事满是不能行的。我说你没见过大世而,以是不敢上开封府去,就是这个原因。”

正在思惟之际,忽见蒋爷出去,说:“姓白的,你别过于率性了。当初你向展兄言明盗回三宝,你就同他到开封府去;现在三宝取回,就该同他前去才是。即或你不肯同他前去,也该以道理相求,为何竟自逃脱?不想又遇见我救了你的性命,又亏丁兄给你换了衣服,如此对待,为的是成全朋友的义气。你现在不到开封府,不但失期于展兄,并且对不住丁家弟兄。你义气安在?”白玉堂听了,气的喊叫如雷,说:“好病夫呀!我与你势不两立了!”站起来,就奔蒋爷冒死。丁家弟兄赶紧上前拦住,道:“五弟不成,有话慢说。”蒋爷笑道:“老五呀,我不与你打斗。就是你打我,我也不还手。打死我,你给我偿命。我早已晓得你是没见过大世面的,现在听你所说之言,真是没见过大世面。”白玉堂道:“你说我没见过大世面,你倒要说说我听。”

卢爷道:“五弟过去之事,一概不必提了。不管谁的不是,皆是愚兄的不是。惟求五弟同到开封府,就是给为兄的作了脸了。”白玉堂闻听,气冲斗牛,不好向卢方发作,只得说:“叫我上开封府,千万不能!”展爷在旁插言道:“五弟不要如此,凡事必须三思而后行,还是大哥所言不差。”玉堂道:“我管甚么‘三思’、‘四思’,反正我不上开封府去。”展爷听了玉堂之言,有很多的话要问他,又恐他有不顺道理之言,还是与他闹是不闹呢?

且说展熊飞同定卢方、徐庆,兆兰、兆蕙相陪,来到茉花村内。刚一进门,二爷便问伴当道:“蒋四爷可好些了?”伴当道:“蒋四爷于昨晚二员外起家以后,也就走了。”世人惊奇,道:“往那里去了?”伴当道:“小人也曾问来,说:‘四爷病着,往何方去呢?’四爷说:‘你不晓得,我这病是不要紧的;皆因有个约会等小我,倒是极要紧的。’小人也不敢深问,是以四爷就走了。”世人听了,心中迷惑,唯独卢爷焦急,道:“他的约会,我焉自‘不知的?向来没有提起,好生令人不解。”丁大爷道:“大哥不消焦急,且到厅上坐下,大师再作筹议。”说话间,来到厅上。丁大爷先要去见丁母。世人俱言:“代为叱名存候。”展爷说:“俟事体消停,再去面见老母。”丁大爷一一领命,进内去了。丁二爷叮咛伴当:“快快去预备酒饭。我们俱是闹了一夜的了,又渴又饥。快些,快些!”伴当忙忙的传往厨房去了。少时,丁大爷出来,又一一的替老母问了世人的好,又向展爷道:“家母闻声兄长来了,好生欢乐,言事情完了,还要见兄长呢。”展爷连连承诺。早见伴当调开桌椅,安设杯箸。上面是卢方,其次展昭、徐庆,兆兰、兆蕙在主位相陪。

只见丁二爷出去,道:“五弟沐浴已毕,请到堂屋中说话喝酒。”白玉堂只得随出,见他还是怒容满面。卢方等立起家来,说:“五弟这边坐,叙话。”玉堂也不言语,见方才之人皆在,惟不见蒋爷,心中迷惑。只见丁二爷叮咛伴当摆酒。片时工夫,已摆得划一,皆是甘旨好菜。丁大爷擎杯,丁二爷执壶,道:“五弟想已饿了,且吃一杯暖一暖寒气。”说罢,斟上酒来,向玉堂说:“五弟请用。”白玉堂此时欲不饮此酒,怎奈腹中饥饿,不作脸的肚子咕噜噜的乱响,只得接杯一饮而尽。又斟了门杯。又给卢爷、展爷、徐爷斟了酒。大师入坐。

大师步人庄门,进了厅房。丁二爷叫小童掀起套间软帘,请白五爷进内。只见澡盆、堂布、香番笕、肥皂、香豆面。床上放着洋布汗遢中衣、月白洋绉套裤、靴、袜、绿花氅、月白衬袄、丝绦、大红绣花武生头巾,样样俱是新的。又见小童端了一瓷盆热水来,放在盆架之上,请五老爷坐了,翻开辟纂,先将发内泥土洗去,又换水添上香豆面洗了一回,然后用木梳通开,将发纂挽好,扎好网巾。又见出去一个小童,提着一桶热水注在澡盆以内,请五老爷沐浴。两个小童就出来了。白玉堂即将湿衣脱去,坐在矮凳之上,周身洗了,用堂布擦干,穿了中衣等件。又见小童出去,换了热水,请五老爷净面。然后穿了衣服,戴了武生巾。其衣服靴帽尺寸是非,如同本身一样,心中甚为感激丁氏弟兄,只是愤恨蒋平,心中忿忿。

正说间,忽见那边飞也似的赶了一只渔船来,口中说道:“好呀!朝晨发亨通,见者有分,必要沽酒请我的。”说话间,船已邻近。这边的渔翁道:“甚么大亨通,不过是件衣服。你看看,可典多少钱钞?”说罢,便将衣服掷过。那渔人将衣服抖开一看,道:“别管典当多少,充足你我喝酒的了。老兄,你还不口头馋么?”渔翁道:“我正在思饮,我们且吃酒去。”只听嗖的一声,已然跳到那边船上。那边渔人将篙一支,顿时飞也似的去了。

急见蒋平暴露头来,把住船边,道:“老五呀!你喝水不喝?”白玉堂未及答言,那船已然底儿朝天,把个锦毛鼠弄成水老鼠了。蒋平恐他过于喝多了水,不是当耍的;又恐他不喝一点儿水,也是难缠的,“莫若叫他喝两三口水,趁他昏倒之际,姑息着到了茉花村,就好说了。”他左手揪住发绺,右手托定腿洼,两足踏水,未几时,即到北岸,见有划子三四只在那边等待。这是蒋平临过河拆桥时,就叮咛下的。船上共有十数人,见蒋爷托定白玉堂,大师便嚷道:“来了,来了!四老爷成了功了!上这里来。”蒋爷来至切近,将白玉堂往上一举。众海员接过,便要控水。蒋爷道:“不消,不消。你们大师把五爷寒鸦赴水的背剪了,头面朝下,用木杠马上抬至茉花村。赶到那边,约莫五爷的水也控净了,就复苏过来了。”众海员只得依命而行,七手八脚的捆了,用杠穿起,扯连、扯连抬着个水淋淋的白玉堂,竟奔茉花村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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