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试问本心何物

“俄然含混了一下？”张洞虚嘲笑一声，瞧了瞧空明子，“堂堂合道妙手，也会犯含混？不会是贼害捉贼吧？”

燕击浪瞬息间嚎啕大哭，低头望去，宁空雨嘴角含笑，已然香消玉殒。

光屏上闪过玄珠独立江滩的身影，数十息过后，光屏蓦地碎开，消逝无形。无锋子闷哼一声，神采微变：“对体例力极高，连我的工夫似箭也没法复原当时的气象。”

“暗害小爷的是个大妖！”男童接过五行尊者递来的几块灰色棱形晶石，“嘎嘣嘎嘣”嚼下肚，疼痛稍减，爬起来咬牙切齿隧道，“我感遭到了妖气！”

“背逆本心，身故道消。”鬼谷子瞻仰着空中划过的晶莹剑痕，不成思议地摇了点头，并未急于追击。宁空雨违背本身的无情剑道，又强行窜改剑势，不但本心崩溃，肉身也遭反噬，必死无疑。而燕击浪一身精元多被炼化成丹，融入森罗万象，一样沦为废人，对道门再无多少威胁。

“燕大哥……”宁空雨气若游丝，缓缓抬开端，脸庞像裂纹的精彩玉瓷，在亮烈的阳光下闪着凄婉的光。

内里必然有人策应。

世人禁不住心头一凛，合道顶峰的杀伤力绝非浅显合道可及，一个燕击浪就逼得道门拿出了最大的底牌――工铜九转造化六合炉，而这个绝杀道阵本来是为了防备羽族之患。

“咔嚓咔嚓――”从天空缺口处裂开一条条交叉的裂缝，向四周八方延长，如透明的琉璃纷繁碎开，暴露内里奔涌的大江。

燕击浪喉头哽咽，唇皮狠恶抖索着，一句话也说不出。

“百年以内，燕击浪休想与人脱手。”无锋子冷哼一声，哪怕对方将来规复，一身武道也会大打扣头，完整断了道途，比死还痛苦。

他鸡爪般的手伸向袍摆，张洞虚又气又急，伸掌拍去。空明子的手一晃一绕，从对方手腕旁掠过。“呲啦”一声，沾着浓痰的一截袍摆被撕下来，空明子神情懊丧地搓搓手：“瞧我这粗手笨脚的，弄坏了道友的僧衣，老头子归去赔你一件新的。”

那是他们共游的那片大海！

“莫非人间又出了一名合道顶峰？”鬼谷子暗自蹙眉，脑后的变络龟书光点闪动，不住飞速推算。

“燕击浪有援手！”五行尊者盘膝运气数周，缓缓起家，面色惨白如纸。江山如画被击破，他也遭到涉及，心神受损。但即便宁空雨的灵犀剑光加上森罗万象，也极难从内部破开这尊魂器。

滚滚江风涌来，此方空间重新汇入六合。

“玄珠道友恕罪。”无锋子略一踌躇，面向玄珠，运转术诀，双臂挽成搭弓射箭之态。

燕击浪呆了呆，心头一阵茫然。火线猛地响起震耳欲聋的波澜声，怒浪翻滚，水鸟翱翔，阳光闪动的湛蓝色海水一望无边。

“道友固然施法。我也想瞧一瞧，究竟是何人动的手脚。”玄珠微微点头，一缕灰色的游丝袅袅射出，无声无息落在他胸膛上，激起一面浑圆的灰色光屏。

下一刻，半空中划过一道玉色莹莹的弧形剑光，与先前的一剑构成剪状。剑光倏而卷起燕击浪，冲出上空的缺口，一掠千里，转眼消逝。

但是顶级道法可贵，八荒的妖物寥寥无几，又常常藏于穷山大泽深海，遁藏修士的捕杀。云荒四国的国土内，从未呈现过妖的踪迹。

世人一眼瞥见玄珠单独立在江边，脸上神采奇特。男童双手捂着破孔的肚子，疼得满地打滚，嘴里不断地叫着“杀千刀的，暗害小爷！”

现当代上，独一十位合道顶峰，个个驰名有姓，来源清楚：排名首位的，当属天荒羽族的三天柱之首――剑仙鹤空来。其次是大燕魔门的裴长欢，大晋道门的空明子，天荒羽族的族长凰后，武道第一的燕击浪，大楚道门五斗米教的教主隐元，天荒巫族的祖庭祭奠，云荒大坤的国师，天荒羽族的三天柱次席――剑霸鹰霄羽，以及外洋十洲三岛域内一个行迹奥秘的怪――尸比。

至于羽族那位惊才绝艳的凤氏剑仙，也是羽族凰后的兄长，早被公以为战力远超合道，可比破裂虚空之境，故未被列入天下十大妙手。

燕击浪紧紧抱着宁空雨，两眼血红，浑身颤抖得像个孩子。他恍然了然，空雨刺出那一剑之时，就已筹办成全本身，才会伏下第二道灵犀剑光，助他遁走万里。

那是她最后一次瞥见凤氏剑仙的处所。

他话音未落，重重的咳嗽声响起，一口黑黄色的浓痰直喷过来，溅在他华丽精美的袍摆上，黏糊糊地往下淌。空明子忙不迭地赔罪：“啊呀，张道友对不住了，老头子我被烟呛了一口，包涵包涵。来来，我帮道友擦一擦。”

“恩师，我也不太清楚。”玄珠脸上暴露猜疑之色，“不知怎地，我俄然含混了一下，随后就发明江山如画躺在地上。”

世民气神剧震，几近难以置信。

“你！”张洞虚勃然大怒，挥起玉皇玄穹清气。空明子怪叫着躲到鬼谷子背后，满脸无辜。其他人见怪不怪，玉皇宫向来不平太上神霄宗的大晋道门魁首职位，两边经常闹出些小纷争。道门也不忌讳这类争斗，反而籍此鼓励自家弟子奋勇长进。

燕击浪心如刀绞，紧紧握住她的手：“空雨，洒家带你去怒江，好不好？”

鬼谷子接道：“不如让玉真会布下天罗地网，清查燕击浪，也答应以从他身上摸出对方的蛛丝马迹。”

五行尊者细心观察男童的伤口，沉声道：“一指破腹，对方是合道顶峰！”

碎雪溅玉的剑光中，宁空雨像一只折翼的孤鹤，遥遥坠下来，被燕击浪一把抱住。

世人越想越感觉迷雾重重，忐忑不安。一个埋没在暗处，对道门用心叵测的合道顶峰，远比燕击浪可骇很多。

“小珠子，如何回事？”空明子提起旱烟杆，敲了敲玄珠的脑门，“谁脱手破了魂器？”

剑光一起飞奔，燕击浪一颗心浑浑噩噩，魂不守舍。隔了好久，他恍忽闻声宁空雨低声问：“燕大哥，我们所寻求的本心，走到厥后，是否成了一个囚禁我们的樊笼？”

空明子慢吞吞地吐了一口烟圈，咂咂嘴道：“合道顶峰的妖，想要收敛妖气并不难，怎会被魂器发觉？不会是对方用心耍诈，以此坦白自家真正的身份吧？”

（本卷完）

“妖气？”世人面面相视，大感不测。偶尔会有禽兽鱼虫花木，因为长年受六合灵气的熏陶或得了机遇，荣幸地开启灵智，具有某些人类的特性，被称之为“精”。精类具有天生神通，大多心性残暴，残留着原始的人性。精如果能修得一等一的道法，便有一点微乎其微的机遇褪去原胎，摆脱人性，完整化为人形，这就是妖。

“此事疑点颇多，需求细察密访。”空明子沉吟半晌，正色说道。

“这个吃里扒外的贱人，竟然叛变道门！”张洞虚一怒拂袖，“燕击浪没死，老是个费事！”

“最后一程，毕竟是你我相伴。”宁空雨轻声道。

“没有痛恨，也不悔怨。”宁空雨衰弱地伸脱手，去握燕击浪冰冷粗糙的大手，语声如琴弦细细难闻的尾音，“因为夕照，也是第二天的朝阳。”

白无瑕不解隧道：“玄珠身上加持了一叶障目之术。此乃我派的上古秘传宇术，即便是合道顶峰的妖物，按理也识不得。别的，燕击浪又怎会和妖扯上干系？”

宁空雨悄悄地看着他，忽而嫣然一笑：“灵犀剑光会带我去想去之处。”她渐渐闭上眼，伸直在燕击浪怀里，长密的睫毛垂下来，仿佛很累很倦怠。

世人纷繁称是，玄珠冷静望着滚滚江水奔向远方，堕入了深思。

茫茫云霄深处，莹莹剑光一起卷着燕击浪，沿着奔腾的长江飞射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