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突围暗渡陈仓
图客银牙一咬，像一头凶恶的小母狼直闯巷口。一旦对方完成合围之势，她再难脱困，平白华侈了阿爹搏命换来的机遇。
刀光倏而一滑、一扭，由刚厉转为阴柔，缠住此中一柄跨虎篮的刃口，悄悄一带，力道奇妙牵引之下，与另一柄跨虎篮“砰”地相撞，向外荡开，暴露中间一线缝隙。
灯光连续从各宅各户亮起，大街上喧声渐起，行人增加。一辆辆马车差遣而出，驶向秦淮河边，整座建康城仿佛从睡梦中复苏。
天罗卫极力收摄心神，解除刀声滋扰，手中两柄跨虎篮交叉举起，尽力封向弯刀。他不求杀敌，只需迟延几息，便可汇合追兵，稳稳困杀敌手。
两今后，蒙荫节的前夕。
她和阿爹在金陵春卖唱，不知怎地被天罗卫看破秘闻，遭伏围杀。建康各处城门早已封闭，这几日重兵驻防，扼守森严难出。眼下她唯有跳进秦淮河，逆流游入长江，才有一线活路。
上空蓦地亮起两点绿油油的光，一头血蝠犬飞太高墙，拍打肉翅停在半空，碧绿的瞳孔盯着图客。这是天罗卫豢养的奇兽，嗅觉活络，尤擅追踪。
图客手臂一抖，钩索像一条毒龙蓦地抽向空中。血蝠犬扬翅一闪，掠向高处，收回连续串短促的吠叫。
“找到她了！”远处的天罗卫闻讯扑来，堵向冷巷各处出入口。
“六合阴阳交欢大乐赋！”天罗卫神采骤变，铁拐也不由微微一滞。六合阴阳交欢大乐赋是云荒六大魔门之一――合欢派掌教“日月真君”顾散日首创的秘法。顾散日虽是无上宗师、魔门巨擘，但为人护短偏执，睚眦必报。昔日他有个女弟子被爱人丢弃，顾散日不吝万里追杀对方，灭其宗族满门。
四周一带敏捷被天罗卫封闭，一头头狰狞的血蝠犬从天罗卫总所飞出，插手追索。未过量久，宁小象亲临此地，坐镇批示。
一名天罗卫站在巷口，双手持剑，向她笔挺冲来。两边不退不避，身影交叉而过。图客右肩溅血，又添一道伤口。天罗卫踉跄前仆，软软歪倒在墙边，血水从喉头汩汩涌出。
“噗！”图客口中鲜血狂喷，却又借助铁拐震力，再次身形拔起，翻滚着抛向高空，相距血蝠犬不过半丈。
血蝠犬惊吠一声，正待振翅飞空，钩索缓慢射出，缠住血蝠犬脖颈，瞬息拉近、一绕、勒紧！血蝠犬脖颈“格登”折断，头颅掉落。图客挥刀一拍血蝠犬的尸身，身躯半空变向，落向远处的屋顶，一起奔逃而去。
图客闪电般窜出车底，挤进澎湃的人潮。
天罗卫又追上来了。图客深吸了口气，甩出一根颀长乌黑的钩索，超出墙头，迅捷攀绳而上，翻太高墙，窜进另一条巷子，往秦淮河的方向逃去。
铁拐势大力沉，蓄满浊气，拐身在空中一次次颤抖，仿似不住变幻方位，埋没诸多细巧窜改。
“大人，人还没找到。”执拐的天罗卫神采不安，如芒刺背，“她必然躲进了民宅，我们挨家挨户地搜，刮地三尺也要把她找出来。”
“砰！”铁拐蓦地砸中她的小腹，立被一股阴柔冥渺之力缠上，仿佛击在空空荡荡处，虚不受力。
“当――当――当――当――当――”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天涯排泄一线青红色的微光。宁小象沉默半晌，缓缓点头：“来不及了。”
灯彩富丽闪烁，钟鼓浑厚齐鸣，百花飘香飞洒，幢幡缤纷招展。支狩真盛装华服，佩剑戴冠，与谢玄、王凉米、潘安仁并肩肃立活着家后辈构成的四色方阵前，望向秦淮河中冉冉升起的道门九层瑶坛。
他挥挥手，天罗卫退潮般地向外撤走。本觉得是一条不起眼的小鱼，谁料鱼肚里，还连着一柄要性命的钩子。
图客心头一紧，这一拐如果挥刀抵挡，必将被对方后续的窜改死死缠住，堕入追兵重围。她将心一横，不避不挡，脚步一蹬，身躯奋力跃起。
“寅时已至，蒙荫节即将开端，谁也拦不住人了。”宁小象苦笑一声，“蒙荫节是道门、朝廷、世家的祷天盛典，千万不能引发动乱，不然你我头顶乌纱难保。现在只要比及盛典结束，再行访拿。罢了，你们化整为零，混在人群里先搜一下，碰碰运气吧。”
阿爹已经完了。大燕绣衣司的人落在天罗卫手里，连一根无缺的骨头都留不下来。图客强忍眼里的泪花，咬紧牙根，弯刀用力一剐，小腿上发黑浮肿的腐肉整块削去，鲜血溅在墙根上，收回腥臭的气味。她哼也不哼一声，将一瓶金疮药粉倒在伤口上，小腿猛地颤抖了一下。
图客脚步不断，手中弯刀高低垂起，冲向另一个赶至的天罗卫。后者半蹲不动，谨慎守在巷口，挡住前程，一对奇门兵刃跨虎篮在夜色下冒出锋利的寒光。
日月真君顾散日，那但是天下最“不要脸”的无上大宗师啊！
一辆富丽的马车“哒哒”驶出豪宅，图客藏在车厢下，身躯平平贴住底座，四肢紧紧攀牢，跟着马车汇入了街上的车水马龙。
“长生天与我同在！”图客逼近巷口，低吼一声，弯刀卷起一缕诡秘的银光，直劈而下，收回阵阵令人魂惊魄摇的哭泣。
“拦住她！”4、五名天罗卫呈现在巷尾，堵住退路。高墙两端，一个个天罗卫扑跃而下，杀气腾腾，从火线汹汹追来。
长巷深处，模糊传来衣袂卷动的轻风声，血蝠犬拍动翅膀收回的低吠声。
月黑风高，夜色像起伏的草原。城东一条阴暗狭小的长巷里，图客鬓发混乱，衣衫染血，后背贴住一面粗糙的高墙，极力伸直身躯，听着本身惶急如鼓的心跳声。
“轰！轰！轰！”一朵朵巨大无朋的烟花冲向高空，灿烂绽放，素净的焰芒四射流烁，照得天上亮如白天，华如锦缎，眩迷了图客的眼睛。
“她是日月真君门下！杀了她，不然我们都得死！”执拐的天罗卫厉叫一声，急红了眼，率众猖獗追击，完整息了活捉对方的动机。
刀光破隙而入，天罗卫额头裂开一道血线，僵立不动。图客一脚踢开尸身，冲出冷巷。血蝠犬在她头顶上空回旋吠叫，身后代人衔尾紧追。
一根铁拐悄无声气，从墙下的暗影里猝然扫出，砸向图客酥胸，恰是她杀敌出巷、心神微分之际。
四周人声渐沸，摩肩擦踵，马车在人流中迟缓挪动。图客扯掉脸上的人皮面具，暴露草原后代特有的苹果红脸颊。过了好久，她模糊闻声波澜的涌动声，马车渐渐停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