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骚乱
“子重，想些甚么？”
贺铸在魏氏庄园用罢晚餐，向魏博告别前去谢沈墅舍，魏博道：“贤侄明日再去见谢行思不迟，现在去，很能够与陈、祝二人路上相逢，岂不是难堪？”
贺铸见魏博如此说，也不便多问，得知陈操之又去拜访谢沈，心道：“看来我还得去拜访一下谢行思。”
孔怀见到陈操之，公然绝才子物，晤谈之下，深感侄子孔汪言下无虚，陈操之真奇士也，陈操之对孔怀亦是推心置腹，将昨日拜访魏氏、谢氏的颠末一一说了。
陆俶道：“道方莫要烦躁，谢氏一族影响甚微，并不能摆布本次土断，谢氏自损好处适足觉得郡人笑耳——陈操之明日不是要去你贺氏庄园拜访吗？能够教唆一些隐户、佃农围堵之，弄得陈、祝二人狼狈不堪就好，先莫闹大，看陈操之如何应对。”
一行人由郡署差役带路，向十里外的会稽谢氏庄园行去。
谢道韫见陈操之骑在顿时入迷，便出言相问。
次日上午，陈操之、谢道韫先去见戴内史，说及占湖造田之风险，请戴内史严禁会稽士庶围湖造田，今冬久旱不雨，鉴湖水位定然大降，围湖造田之风只怕会越演越烈，若不早禁，遗害无穷。
戴述当即命佐吏写了文书，快马送呈扬州内史王劭，旬日内可得答复。
戴述当即就明白了陈操之的企图，公然，山阴县令及诸曹佐皆连续前来，独郡丞陆俶推让不来。
二十8、动乱
谢道韫道：“二百八十户，会稽谢氏仅次于虞魏孔贺四大师族，二百八十户也是少的。”
孔怀道：“临海太守贺隰，与陆始交好，贺隰之子贺铸，与操之贤侄反目，我想贺氏恐非言词所能动。”
谢道韫微微一笑：“我亦如是。”
贺铸又急又怒，张口结舌，不知该说甚么好，恨恨而退，深夜赶回陆俶处提及此事，痛骂谢沈老悖昏庸。
戴述惕然道：“本郡已有多起公众肇事，这如果变成民变可就难以清算了。”即传命调集郡吏议事。
陈操之在马背上浅浅一揖，说道：“本来是贺兄，明日我二人还要去贵府拜访。”
公然，辰时初刻，连续有近千名隐户、雇农、耕户、流民堆积在郡衙廨亭前，号令着要让土断使陈操之、祝英台滚出会稽郡，情面汹汹，混乱不堪。
陈操之墨眉拧起，说道：“还请戴使君当即安插防备，我料明日会有更多公众堆积肇事，到时请戴使君与我二人一道前去安抚。”
傍晚时戴述派人请陈操之、谢道韫二人赴宴，戴陈述道：“本日北城外堆积了数百名群众耕户，不知为何又散了！”
陈操之笑道：“英台兄放心，支愍度大师即便有些疑虑，也只会放在内心，不会对外人说的。”
孔怀浅笑道：“会稽五姓，已有三姓支撑土断，另有虞氏和贺氏，这二姓是会稽田产奴婢最多的家属，更是会稽士庶张望的标杆，两位复核土断，若不能从这二姓庄园里搜检出隐户，那就算不得胜利。”
陈操之笑道：“或许支公意请我主持栖光寺。”
陈操之道：“由鄙人出面调集山阴县令及本郡诸曹佐前来商讨对策吧。”
世人一向商讨至半夜天，就在郡驿安息，次日一早，郡、县两级的功曹、法曹、廷掾、贼捕掾告急待命，冉盛带来的二十名精锐军士也是随时服从——
魏博道：“贤侄所言极是，我魏氏并未承诺陈操之再交出隐户，我会稽四姓天然要同进退的。”
贺铸来到谢氏墅舍见到谢沈，还未及说到土断，谢沈就对他盛赞陈操之、祝英台二人乃后辈英才，才识出众，会稽世家后辈不能比也。
陈操之听谢道韫这么说，不由得想起那次在乌衣巷谢府为谢道韫助谈与范宁辩难之事，共同真是默契，这人间真有超出爱情的男女友情吗？那夜谢玄诘责他，说其姊是古来第一痴恋人，陈操之颇受震惊，但他禁止着本身的感情，明白表示他毫不负陆葳蕤，厥后陈操之受命征召谢道韫入西府，途中谢道韫还为陈操之娶陆葳蕤出运营策，这让陈操之捉摸不透谢道韫的心机，只能说谢道韫是高迈脱俗的奇女子，而他陈操之，只应尊敬谢道韫的挑选，珍惜这份可贵的友情——
谢道韫一笑，说道：“支公请子重登坛说法，想想真是希奇，古来有俗众为僧众说法的吗？”
陈操之点头道：“多谢孔伯父指导。”
……
陈操之记得列入二十四史的那部《后汉书》是南朝范晔所著，古来私家修史者不乏其人，看来谢沈就是这么一名，说道：“读史能够令人明智，更何况写史乘的，嗯，英台兄记得会稽谢氏交出了多少隐户？”
贺铸有些狐疑，说道：“魏父执，庚戌土断严峻损及我江东士族的好处，我会稽大族只要同仇敌忾才气庇护祖宗基业不遭侵剥，魏父执切不成为陈操之游词所惑，只要我们互通声气、冷对土断，那陈操之又能有何策复核土断？”
这日陈操之与谢道韫二人去拜访了孔汪的叔父孔怀，孔氏家属本来对陈操之甚是不满，孔汪不能与陆纳之女联婚，就是陈操之的原因，但随后孔汪与陈操之订交，在写给叔父孔怀的手札中对陈操之极其赞美，孔汪是被誉为能振起家风的孔氏年青一辈中的佼佼者，好学有志行，孔怀信赖侄儿的目光，并且在此次庚戌土断中服从孔汪的定见，在会稽四族中交出的隐户最多——
陈操之问：“依孔伯父所见，虞氏、贺氏能压服否？”
将至谢氏墅舍，暮色中，公然见陈操之一行十余人劈面而来，贺铸坐在牛车里，特地泊车号召道：“陈兄、祝兄，驰驱一日，有何收成？”
谢道韫斜睨陈操之，含笑道：“子重削发，如陆氏女郎何！”谢道韫这是把别人说她三叔父谢安的“安石不出，如天下百姓何”窜改了一下。
谢道韫翻开车帘与陈操之说话：“行思公自著作郎致仕后，常赴东山与我三叔父谈经论史，行思公似在编辑一部后汉史乘。”
谢道韫笑道：“我是副使，何敢僭越，还是子重主辩，我助谈。”
贺铸“哦”了一声，冷冷道：“明日我另有要事，就不能相陪两位了。”牛车交叉而过。
会稽孔氏乃儒学世家，晋室南渡后放达务虚的玄学风行，不通玄难以晋高位，孔氏为适应情势，开端玄、儒兼修，孔氏一门代有高官，这满是长于政治决定的原因，本次土断是桓温建议的，与之对抗结果堪虞，对于三吴士族，桓温当然不能一概打压，必定拔擢几家、打压几家，孔氏当然不肯成为桓温打压的工具，交出了七百隐户固然丧失不小，但完整能够从宦途中获得弥补——
贺铸嘲笑道：“陈操之何人哉，有甚么好避讳的！”
陈操之也给会稽王和郗超别离写了一信，要求把会稽郡此次土断搜检出的隐户全数用于今冬明春的水利修建，这两封手札由郡署派快马送往建康。
贺铸非常不耐，说道：“退思公，陈操之来会稽是复核土断的，这有损我会稽士族好处，这类人才学愈高，为害愈烈。”
陈操之、谢道韫告别魏思恩、支愍度出了魏氏庄园，谢道韫对陈操之道：“我居东山时，支愍度大师见过我多次，所幸子重本日宣讲佛典，支公欢乐赞叹，未曾留意我。”
陈操之岔开话题道：“现在是未时末，我们再去拜访谢沈谢行思先生吧。”
陈操之道：“能与英台兄为友，何其幸也。”
戴述道：“围湖造田以贺氏为最，禁止土断的也以贺氏为最，贺氏家属虽不如贺司空活着时显赫，但仍然是会稽第一等豪族，等闲难以撼动，禁围湖造田令我能够下，但最好是由州署命令，履行则更有力。”
谢沈连连点头：“非汝所知，非汝所知，自来宗族对抗朝廷的难有善终，谢安石与我的信中亦有此说，方才与陈、祝二人一席谈，论及本朝为政的得失，深感土断之需求，我已承诺陈操之，会稽谢氏再交出三百隐户。”
因在孔怀长谈，这日陈操之、谢道韫二人已得空去拜访山阴县南侯山的贺氏庄园，陈操之是筹算明日去，固然不能压服，但普通礼节总要做到，会稽大族都要拜访到的，谢道韫却以为底子不必去拜访贺氏——
陈操之道：“到行思公府上，就请英台兄一展舌辩，让我歇一下。”
陈操之与谢道韫不晓得的是，他二人达到会稽谢氏庄园时，贺铸也到了魏氏庄园见魏博，天然是来探魏氏的口风，魏博只说陈操之与其父魏思恩另有栖光寺主持支愍度议论佛典，并未隐及土断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