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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花为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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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操之与范汪等人商定明日午后在吴郡西门外相会,便告别出了范氏庄园,过泾河,入郡城,来到陆府,拜见了陆夫人张文纨和四伯父等人,说定明日用罢午餐再出发,看天气尚早,便想去看看陆葳蕤,昨日仓促一见,也没说上甚么话。

惜园西侧植稀有百株花色水红的宝贵梅花,此时恰是这类晚开的梅花绽放之时,这类梅花多层复瓣,一朵小碗状的水红色梅花竟有3、四十片藐小花瓣,重堆叠叠,碎瓣浮漾,花色极美,香气更胜平常梅花,一阵风来,花香满园。

正月十五,陈氏族人一行赶到华亭,此次陆始露面了,陆葳蕤嫁陈操之已成定局,陆始总不能一向躲着不出来,那不成体统——

范汪道:“何将军无妨就去京口看望军资被盗事,握有实证方可纠劾庾希。”

陆夫人张文纨晓得陈操之订婚以后即将赴京口任职,不能担搁,以是早两日便已筹办好了行装,正月十六午后便与陈氏车队结伴出发,而陈操之当日一早便与冉盛带着几名军士快马先行,赶去吴县范氏庄园,傍晚时过泾河入竹篁里,拜见散骑常侍范汪,范汪之子范宁,另有前日从彭城赶来的刘牢之早已在庄园等待,范宁与陈操之是旧友,相见大喜,当即承诺做陈操之的幕僚——

范汪道:“东海何谦与晋陵孙无长年前派人送信来讲正月十六日会赶到这里,不知为何还没有到?”

孙无终本年十九岁,矮矫健壮,勇猛有力,其兄孙无始起初为范汪部将,在升平四年的北伐中战死,范汪为孙无终引见陈操之,陈操之好言笼络,孙无终甚喜,彼时武人对士人甚是尊敬,武人职位不如士人,谢万称呼帐下将士为劲卒,致诸将愤怒,陈操之是江左名流,清谈玄辩无敌,又有胆色出使长安,非是只务空谈不知实干之辈,深得桓温、谢安赏识,更将双娶两大门阀女郎,名誉之隆赛过谢玄、王献之,以是陈操之对刘牢之、孙无终二人的礼遇,让二人甚感颜面有光彩——

从太湖石叠就的园门入惜园,正遇短锄和簪花二婢,笑嘻嘻向陈操之万福,短锄说道:“小娘子正在金风亭上作画,陈郎君自去相见吧,婢子就不打搅了。”

晋帝司马昱咸安二年正月初十,钱唐陈氏进京的车队分开丁氏别墅启程,两辆马车、十八辆牛车、连同婢仆私兵近百人,填途塞路,浩浩大荡,沿途公众闻知这是钱唐陈氏进京订婚的车队,纷繁夹道围观,啧啧称奇,赞叹不已,陈操之双娶南北两大门阀女郎之事早已传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如许千古未见的奇异姻缘自为百姓所津津乐道——

正这时,庄客来报,孙无终到了。

陆葳蕤展开眼睛,微感羞怯,方才嗅着花香有些忘情,摆布一看,正看到陈操之含笑望着她,不由晕染双颊,红着脸道:“陈郎君来了——”

陈氏族长陈咸二十年前为钱唐县主簿时,曾拜见过期任吴郡太守的陆始,陆始对这些豪门俗吏傲不为礼,而现在,陈咸却能够和陆始分庭抗礼了。

六角翘檐金风亭上,身穿曲裾垂髾深衣的陆葳蕤凭栏而立,面向那片梅林,身子前倾,眼睛眯着,花瓣普通的唇微微噘起,似在亲吻随风而至的花香、亲吻那春季的气味,她长裙下摆上宽小尖、层层叠叠,形状也如那水红色梅花瓣普通,料峭东风吹动她的衣裙,垂髾下摆拂向斜火线,勾画出身材美好表面,她神情专注敬爱,诱人如天仙——

午后,板栗赶来范氏庄园,说陈老族长与陆夫人一行已至吴郡,请陈操之去陆府相会——

何谦与陈操之一席谈,对陈操之的才识非常佩服,说道:“谦前日在丹阳,碰到一名大哥归乡的军士,是我故交,提及徐、兖二州事,那老卒忿忿不平,说庾希因为被贬护军将军,极其愤怒,大肆盗取原封存的北府军资,军器器杖无数——只恐另有所图。”

陆葳蕤又羞又喜,想着本身方才的模样在别人眼里或许就有些轻浮,但陈郎君不是俗人,只要陈郎君喜好就好,应道:“好。”

范汪笑道:“操之去吧,我与范宁、刘牢之、孙无终明日跟从在汝车队后一道进京。”

陈操之浅笑道:“花是我们的媒人,我如何会忘。”

陆夫人让小婢领着陈操之去惜园见葳蕤,陆府后园极大,占地两百余亩,假山曲水,亭台楼阁,园林之胜,甲于三吴,惜园更是名花聚集,陆葳蕤明日就要离吴郡入都,此时想必是要在惜园赏花盘桓的——

刘牢之喜道:“甚好,牢之这就随陈司马去。”

次日午前,东海何谦也赶到范氏庄园了,何谦二十五岁,瘦长精干,他原是范汪部将,范汪被贬、庾希继任,庾希任用本身的亲信,何谦遭庾希礼遇,何谦年青气盛,一怒之下解甲归田,庄上稀有百私兵,常于淮上来往劫夺,年前得范汪书帖,要他起复助陈操之重修北府兵,何谦得知庾希已被免除徐、兖二州刺史之职,改任护军将军,当即承诺重归军旅——

陈操之道:“约莫下月中旬能到。”

陆葳蕤嫣然一笑,轻声道:“花为媒。”指拈一茎花叶悄悄捻动,花叶扭转着飘落——

何谦道:“好,鄙人就在京口恭候陈司马。”

十5、花为媒

桓温借不能救许昌为名而贬斥庾希,庾希天然不平,并且其妹庾皇后都已经归天,桓温又是以次司马奕被废而贬庾皇后为夫人,庾希之痛恨可想而知,而为桓温出运营策的恰是陈操之,庾希不除,恐致大患,攘外先安内,庾希之事定要在北伐前处理——

陈操之皱眉道:“我为当即修书报知桓大司马,讽有司追劾此事。”

陈操之走上亭来,上高低下打量陆葳蕤,看得陆葳蕤心如鹿跳,面红耳赤,吃吃道:“陈郎君,你看甚么,我,我有甚么不对吗?”

陈操之看亭中有一张小案,案上有笔墨纸砚,葳蕤在画菊花“玉版”,已将近画成——

何谦慨然承诺,又问陈操之何日能到京口?

陆葳蕤指着亭外那株宝贵的玉版菊花道:“陈郎,还记得这株玉版否?”

当夜陈操之与范宁联榻夜谈,范宁忽记起客岁陈操之与那位化名祝英台的谢道韫同来庄园拜访之事,陈操之在庄上过夜,谢道韫不肯,当时范宁还觉得谢道韫是看他范氏失势不肯交友,非常气恼,陈操之解释说祝参军有洁癖,虽在旅途,亦自带被褥,范宁还就信了,现在总算明白是如何一回事了,越想越笑,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陈操之一笑,迈步向园西金风亭而去,时近傍晚,夕阳正在,朝霞如火,园中墙根下、花木荫凉处犹有积雪,但春季的气味在早开的花草里、在晚风中、在花香里无处不在、沁民气脾——

陈操之道:“我将向朝廷保举汝为八品参军,然后再按军功升赏。”

范汪置酒宴请世人,席间谈及北伐之事,陈操之为世人阐发局势,对苻秦、慕容鲜卑的是非好坏一一列举,以周到的推断来描述北伐远景,范宁、冉盛、刘牢之、孙无终俱是血气方刚之辈,听得热血沸腾,对陈操之的睿智和深谋远虑非常爱护——

陈操之立在数丈外,眼望亭上的女郎,感觉本身是如许的爱她,嗯,这就是葳蕤敬爱之处,看到葳蕤让人分外感到糊口的甜美,即使有各种盘曲、排挤、丑恶和忧患,即使明日就要金戈铁马、浴血厮杀,但都不能侵害我们对糊口美的感受和保重,那是我们在骚动的尘凡中保存下去的勇气和但愿——

陈操之深深呼吸,感受春季气味,这时他看到了一幅极动听的画面:

六年前这株宝贵的玉版菊花因为浇水过分而烂根,眼看就要枯萎,陆葳蕤束手无策、对花垂泪,是陈操之设法救活了菊花玉版——

刘牢之新年十七岁,虎背熊腰,对长他一岁的冉盛很佩服,冉盛现在已经是七品骑军校尉,而他还是一介百姓,甚是恋慕冉盛,问陈操之:“陈司马,牢之入北府军可任何职?”

陈操之拉起陆葳蕤的左手,在她手背上悄悄一吻,说道:“我好久未执画笔了,但我要把你方才的模样画下来,作为我的聘礼送给你,向你求婚。”

谢道韫在给陈操之的帛书重点提到了彭城刘氏,彭城刘氏是大族,世以壮勇闻名,刘牢之曾祖刘义以善骑射事晋武帝,任雁门太守,刘牢之父刘建为征虏将军,因范汪被贬刘建亦被弃用,现在刘建老病,不堪大用,其子刘牢之已长大成人,对于陈操之而言,用刘牢之比用刘建好,刘建作为成名已久的良将,恐不易得其尽忠,刘牢之幼年,能够调教,招揽刘牢之入军就能敏捷聚起数千悍勇的彭城流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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