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杀一儆百
陈操之听郗超这么问,就明白桓温真是要惩办司马宗室来立威了,天子司马奕新立,即封庾希之妹为皇后,庾希、庾蕴兄弟是桓温最忌之人,以是桓温对新君司马奕非常不满,找个司马氏宗室来立威,一可严其法禁、推行土断,二也是给天子司马奕一点恐吓,让司马奕不要想着以庾氏兄弟来管束他。
陈操之想起史载沈劲五百人守孤城,援兵不至,终被慕容垂霸占,不平而死,朝廷嘉其忠义,追赠东阳太守,吴兴沈氏今后答复,能够说沈劲以他的性命挽救了一个家属,对江左士人来讲,家属好处更大于国度好处,江左世家对司马氏朝廷并无多少归属感,以是沈劲之父沈充参与王敦之乱,想成为王敦的建国功臣,以此来晋升吴兴沈氏的职位,而现在,沈劲募兵北上,实在也是为了家属的前程,朝代更迭、国度荣枯,相对于国而言,家属才更值得珍惜,陈操之也是这么以为的,当然,很多时候国与家是紧密难分的,国破则家亡,这也是陈操之不象戴逵那般隐居而是一意仕进的首要启事,人生贵适意尔,但陈操之有别的更需求珍惜的人和事,他必须尽力向上——
陈操之道:“吴兴沈氏率先支撑土断籍,我将禀报桓公予以嘉奖。”
陈操之道:“赤黔不必过于忧愁,汝父定能建功还朝。”
十、杀一儆百
郗超道:“若要拿南人来立威,吴郡四姓和会稽四姓权势刁悍,等闲不能动,平常士族嘛又起不到立威之效;若要拿侨人来立威,晋陵郡的侨人又不在土断之列,居住在其他州郡的多为王谢大族,也不能擅动,桓公本身便是侨人,对侨人总要偏袒一些的——”
陈操之道:“大陆尚书对土断有非议,但其迹未显,如何弹劾?并且陆始乃三吴士族首级,等闲动不得,我觉得还是对那些率先推行土断的郡县长吏和大族予以嘉奖,如答应以促进土断实施。”
顾悯之从陆府返来,即来小院见陈操之,见到少年沈赤黔,得知是沈劲之子,要拜在陈操之门下,顾悯之心道:“沈劲为洗先人之耻、规复吴兴沈氏士族职位,不吝去洛阳舍命抗敌,抖擞家声,惟忠惟孝,沈劲可谓能为子矣!”便笑道:“操之儒玄双通,琴棋书画无所不清,乃是第一等的名师。”
李静姝感觉这真是奇异!
陈操之从瓦官寺返来,午后又去拜访郗超,郗超听了陈操之劝说顾氏、张氏支撑土断之事,笑道:“子重开端闪现别人所不能及的才气了,若不是你与顾、张二氏干系密切,要压服这两大师族只怕不是易事,桓大司马也不肯意与三吴大族对抗的,但土断要推行,就必须杀一儆百立威,子重觉得该如何立威?既然陆始一意禁止土断,就以此事弹劾陆始可乎?”
郗超道:“有劝还要有惩,陆氏的确不能擅动,但必必要有一个冲破口,以此来立威,在土断中犯禁的士族必定不在少数。”
晋室南迁,一样也封了很多司马氏王国,诸如汝阳王、东海王、琅琊王、彭城王、章武王等十余王国,这些王国当然没有之前西晋时那么大,也就相称于一个小县,多数集合在晋陵、建康一带。
陈操之道:“我德薄望轻、才疏学浅,如何能收徒授学,毋乃为时人所笑!”
……
陈操之道:“江东户籍总数不过百余万,按点窜后的荫户制计,士族能够合法占有的荫户估计在五万户以上,隐户更是倍之,朝廷赋税流失、徭役无人,更易被1、二门阀把持,愚觉得此非长治久安之计,要之,皇室、当政门阀与世家大族三足鼎立,如答应以外御北虏,内安民生——天之道损不足而补不敷,凡事过犹不及、盛极必衰,士族庄园不成能无穷扩大下去,与其亢龙有悔,不如未雨绸缪。”
……
南康公主命郗超摸索陈操之,郗超回报说桓公女尚幼,两年后再议婚不迟,南康公主也听闻陈操之与陆氏女三年之约,看来郗超的意义是等陈操之娶陆氏女有望后再与陈操之议亲,虽说这让南康公主感觉不大有光彩,但一来女儿尚幼,二来南康公主对陈操之越看越心喜,实在很想有陈操之如许的半子,以是虽知陈操之婉拒了她桓氏的婚姻,仍然对陈操之非常亲热——
顾悯之浅笑道:“操之真有当年诸葛孔明纵论天下的志气,好,我意已决,吴郡顾氏支撑庚戌土断,我即去给家兄写信报知此事,顾氏庄园的隐户将在本月尾在各县注籍。”
褚太后四月初八佛诞日已经来过瓦官寺,此次是陪南康公主前来礼佛观画,还对南康公主提及,此壁画的宝幢、璎珞、鲜花、祥云等器物出于江东两位名媛之手,便是那小陆尚书之女和张侍中之侄女。
顾悯之走后,陈操之召沈赤黔入书房长谈,吴兴沈氏与义兴周氏皆有尚武之风,颇异于其他江东大族,当年周处斩蛟杀虎除三害,沈充、沈劲父子都是熟读兵法,这沈赤黔年十五岁,即习弓马,筋骨颇健。
上午辰时,陈操之正筹办去见郗超,宫中降诏,命陈操之、顾恺之赴瓦官寺迎候崇德太后和南康公主,太后和长公首要去瓦官寺随喜,旁观大雄宝殿的八部天龙和维摩诘菩萨壁画。
陈操之问:“桓公是意在南人还是北人?”
沈赤黔大喜,当即行拜师大礼,并命侍从呈上束脩礼品,跟从沈石黔从吴兴来建康的有十二名主子、一名管事、一名典计,沈石黔都安排在城中堆栈居住,来到的顾府的只要两名主子和一名典计。
新安郡主司马道福昨日回司徒府,听到了陈操之连夜追逐陆氏女郎之事,司马道福既羡且妒,巴不得陈氏不肯嫁女给陈操之。
那李静姝细看陈操之所绘的八部天龙壁画,对小龙女和阿修罗王像最感兴趣,礼佛毕,回到司马府,吃紧揽镜自照,回想那阿修罗王一身二首,左边是黎黑丑恶的男人脑袋,右边是白净姝丽的绝美女人,李静姝望着铜墙铁壁镜里姣好的容颜发痴,感觉阿修罗王女首很象她,的确神似,可陈操之绘制壁画之前并未见过她,虽两次相逢,但她都是隐在马车里的啊——
在桓温、郗超看来,司马皇室的气力既不如侨姓的王谢大族,也不如吴姓顾陆土著,以是南人北人皆不动,就拿皇室来立威,可见晋皇室陵夷到了多么境地!
少年沈赤黔久闻陈操之之名,对陈操之凭一己之力把家属由庶入士非常佩服,本日一见,对陈操之的风仪又极其倾倒,并且言语之间,陈操之对吴兴沈氏没有半点轻视,对沈氏尚武亦颇赞美,这让沈赤黔深感碰到了明师。
提及本次大土断之事,作为刑余之家,吴兴沈氏当然没有顾陆朱张、虞魏孔贺那样的底气,不敢违背,已告急清理出一千三百隐户交与武康县注籍。
陈操之见沈赤黔意诚,且言语明朗、目光沉毅,比平常少年慎重很多,便不再谦辞,承诺收下沈赤黔为弟子。
八月初五是休假日,陈操之不必去台城土断司,荫衣门客制和劝退令本日会加急通报下去,过几日才会有各州郡履行土断的动静通报返来,郗超与西府的动静通报亦甚频繁。
陈操之向沈石黔说了其父沈劲渡江赴洛阳之事,沈石黔问:“陈师,洛阳能守否?”
沈赤黔长跪不起,哀告道:“赤黔曾听范武子先生言道,陈师海内新儒宗,郑康成后一人耳,即便无父命,赤黔也早想拜在陈师门下,更何况有父命在此。”
沈赤黔慎重地一点头,低声道:“家父是抱了以死就义之念的。”
望着少年沈石黔期盼的目光,陈操之道:“有汝父在,洛阳就能守住。”
陈操之心道:“南人动不得,北人也动得,那到底拿谁来立威?”蓦地想到一事,心中一动,问道:“桓公要从诸王国中立威吗?”
陈操之与顾恺之轻车简从赶到瓦官寺,见长老竺法汰与一干僧众已等待在庙门外,约莫过了一刻时,见宫廷仪仗显赫而来,皇太后褚蒜子与南康公主在庙门前下了辇驾,竺法汰与陈、顾二人上前驱逐,那李静姝和新安郡主司马道福也来了。
太后褚蒜子看着陈操之、顾恺之二人,浅笑着对南康公主道:“长公主,瓦官寺壁画便是陈操之、顾恺之二人所绘,且让他二人细细讲解壁画故事。”
陈操之晓得顾悯之有话有话要对他说,便让沈石黔到冉盛房里略坐,然后问顾悯之道:“顾叔父与大陆尚书谈得如何了?”
一行人进到大雄宝殿,褚太后与南康公主先参拜了佛祖,然后在竺法汰和陈操之、顾恺之指导下观光东西两面壁画,听陈、顾二人说壁画故事——
郗超浅笑着问:“子重觉得可行否?”
顾悯之点头苦笑道:“陆始差点又要与我顾氏断交,经其弟陆纳苦劝,才勉强承诺推行土断,不过依我看陆始仍然执迷不悟,三吴检籍只怕另有波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