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二、自取其辱
腊月初七,尚书台诏令送抵会稽郡署,将解送贺氏家主贺隋入建康下廷尉问罪,严命贺氏旬日内交出一千五百隐户,其他案情,由扬州治中处置温济会同会稽内史戴述一道审理。
贺铸见陈操之又沉默无言,实在气恼,陈操之不知好歹,恰好他又不能拂袖而去,只好又道:“陈左监,我贺氏可为汝陈氏化解此事,江左士族,相安无事才好。”
温济在钱唐审完了陈氏占田案,将倪泰斌等人收监,即便赶来会稽审理贺氏藏匿隐户案。
次日一早,会稽内史戴述命人将陈操之的三封奏章快马加急送往建康,现在就等朝廷措置贺氏的答复了。
陆俶暗恼贺氏叔侄临事百无一用,竟被陈操之把关头的管事和典计抓走了,恨恨道:“这都是我江东士族不能同心合力之故,虞氏、魏氏向陈操之屈就,以是陈操之才敢如此峻厉地对于贺氏。”
二十九日,温济与吴郡卖力田产赋税的主簿、法曹一行三十余人达到钱唐,即开端审理陈氏占田案,温济是太原温氏后辈,与郗超干系颇密,来钱唐之前温济已得郗超书帖,郗超要求温济秉公而断,温济提审证人后,又清查钱唐陈氏簿籍田册,全无倪泰斌等人控告的所谓犯禁犯律之事,反而不竭有耕户乡民来为陈氏请命,称道陈氏仁义惠民;葛洪的弟子、初阳台道院的道人李守一求见温济,言及陈氏出资制药,为公众治病之事,温济又亲身去拜候了几家陈氏耕户,都道陈氏刻薄。
贺铸惊诧,随即气愤至极,负气而起,大声道:“好,我倒要看看你陈操之能奈我何,钱唐陈氏与我山阴贺氏哪家先垮!”大步而出。
陈操之脸现调侃之色,贺氏意欲构陷他,现在又以此来威胁,实在卑鄙,冷冷道:“是非自有公断,若我陈氏公然违法犯律,那就任温治中措置。”
陆俶泊车张望,见冉盛部下的军士推搡着几个贺氏庄客,心道:“陈操之气势汹汹去贺氏庄园搜检隐户,为何又仓促而回,只抓了这几小我,是向贺氏请愿吧,谅陈操之有何才气全面搜检贺氏庄园!”
陆俶晓得现在与戴述争论这些无益,冷冷道:“如果以激起民变,戴内史莫要推辞任务!”说罢,拂袖而去,驱车赶往贺氏庄园,出城6、七里,正遇陈操之、谢道韫、冉盛诸人列队而回。
谢道韫内心嘲笑:“贺氏公然以陈氏占田案来威胁子重,还说要帮钱唐陈氏度过难关,真是好笑。”
陆俶来回踱步半晌,又与贺隋、贺铸叔侄密议了一会,三人便一道往郡城而来,得知那三名贺氏管事和典计并未关押在待罪缧绁,而是被带往郡驿,现在的会稽郡驿成了陈操之和祝英台的官衙了。
陆俶微一沉吟,说道:“当即派人快马去钱唐,让人当即向县上状告陈氏不法占田,莫让陈操之有了筹办,治中温济也差未几要到了。”
贺铸挥手让那三人退下,对陆俶道:“子善兄,陈氏占田案尚未开审,我贺氏藏匿隐户案却要先发了,这可如何是好?陈操之要拖我贺氏一起遭殃啊。”
这时,忽见一名贺氏管事带着两个风尘仆仆的庄客仓促赶到,贺铸一看,这两名庄客是他派去钱唐刺探审理陈氏占田案动静的,忙问有何动静?一名庄客道:“治中处置温济已从扬州解缆,将会同吴郡主簿、法曹来钱唐审理陈氏占田案,估计本月尾、下月初会达到钱唐。”
温济当即审判倪泰斌与另两位状告陈氏的农户,那倪泰斌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如许,惶恐失措,另两位原褚氏耕户也慌了手脚,很快招认,说是受倪泰斌和山阴贺氏一名管事的挑拨才构陷陈氏的。
四十2、自取其辱
陈操之一笑,点头道:“英台兄说得是,不过贺氏典计既不能开释,我与贺氏就是势成水火,我也不想与贺铸多费口舌。”
陈操之道:“贺舍人若说的是公事,祝副使正该与闻,若说的是私事,英台兄与你我都是同窗,但说无妨。”
会稽郡丞陆俶是在郡县功曹、贼捕掾率马、步弓手出了西门以后才获得动静的,又惊又怒,他没有想到陈操之竟敢去搜检贺氏庄园,也没想到戴述竟会这般大力支撑,贺氏乃山阴第一大族,戴述获咎了贺氏那这会稽内史也做不久了!
贺隋道:“陈操之仿佛有恃无恐,何故?”
贺铸皱眉道:“那陈操之定已提审我贺氏典计,要取供词。”
陆俶放下车帘,待陈操之一行畴昔后才持续向贺氏庄园进步,事情究竟如何到了庄园一问便知,没想到还没出半里,就碰到贺隋、贺铸叔侄,二人都是面色如土、气急废弛的模样,一问才晓得陈操之把贺氏庄园办理户籍簿册的三个管事、典计抓走了。
陈操之墨眉一挑,“哦”了一声道:“不知我陈氏有何难关?”
陈操之与谢道韫立在厅廊下朝贺铸拱手,礼数不缺,安闲冷酷,请贺铸到厅中坐定,酒保献茶。
陆俶道:“取不取供词都无关紧急,这回是我们粗心了,没想到陈操之竟敢下此狠手,他是以为贺氏在会稽伶仃无援了啊,道方,你去吧。”
贺铸见陈操之还是一副淡然的模样,实在气恼,心想:“你陈氏大祸临头却不自知,还要我提点你,这本来应当是你陈操之来求我的,现在。”口里道:“据我所知,扬州治中处置温济与吴郡主簿、法曹诸人不日将至钱唐,温治中此来与汝陈氏有关,当然,或许是无益于汝陈氏的功德。”
贺铸轻“哼”一声,便道:“鄙人此来,是为了与陈左监言和,若陈左监开释我贺氏三名管事,我贺氏会再交出四百隐户。”说到这里,目视陈操之,见陈操之不动声色,又道:“我贺氏还能够帮忙钱唐陈氏度过一个难关。”
当夜,卖力审判的冉盛与会稽郡廷掾从那三名贺氏管事和典计口里得知贺氏庄园里的隐户达一千五百户,签书画押后,陈操之向土断司、司徒府、尚书台别离写了文书,副使祝英台同署名,并附上贺氏典计的供状,表奏贺氏藏匿隐户数量惊人,且在土断中肆意禁止,不严惩无以服众。
那贺铸出了郡驿,怒冲冲来到漓溪畔陆俶寓所,陆俶和贺隋都在等他动静,听他说了与陈操之闲谈之事,陆俶、贺隋都面色阴沉起来。
这期间,陆俶与贺铸曾赶来钱唐拜见温济,温济知他二人来意,也未几言,将证人供词、陈氏簿册和记录下来的乡民赞誉让陆、贺二人看,陆俶晓得温济之意不成挽回,卑言讨情的话他也说不出,更怕自取其辱,与贺铸黯然告别。
陈操之点头道:“多谢提示,我会遣人归去扣问的。”
陆俶盛气去见戴述,诘责戴述,如此大事为何不与他商讨就专断专行?戴述答复说是陈操之要求的,他只是秉承尚书台诏令帮手土断罢了。
冬月二十七日,钱唐小吏倪泰斌控告陈氏侵犯官田、强买自耕农田产、逼迫自耕农沦为陈氏耕户和雇农,县令冯兰梦当即取证,把三户陈氏耕户暂拘押在县署,也不开审,单等扬州治中处置温济一行到来。
陆俶与贺隋去见戴述,戴述按本来与陈操之、祝英台议定的,把事情都推到陈、祝两位土断使头上,请陆俶、贺隋去处陈操之分辩。
那贺铸带了几个主子径来郡驿见陈操之,郡驿执役去通报,很快就出来讲请贺舍人去相见。
谢道韫道:“子重本日仿佛有些冒躁,何必与此等人负气!”
贺铸也没表情说废话,道:“陈左监,鄙人有一些要紧事想伶仃与陈左监说。”说着,看了谢道韫一眼。
贺隋焦心道:“陆郡丞定要设法代我贺氏挽回啊,那陈操之莫非得了桓温之密令,要拿我贺氏立威!”
腊月初三,已完成吴兴郡土断复核的谢玄来到山阴见陈操之和阿姊谢道韫,提及吴兴土断,谢玄道:“此次复核,共检出隐户五千一百五十户,与会稽的九千余户没法比,子重和阿兄此次功绩不小,朝廷定有封赏。”
贺铸还想吊吊陈操之的胃口,想让陈操之出口相询,不料陈操之点头道:“我陈氏刻薄仁义,颇多造福乡梓之举,温治中来钱唐莫非是考查我陈氏善举,将予表扬乎?”
贺铸原另有些担忧陈操之拒而不见,这下子心定了一些,整了整衣冠,举头挺胸入内。
陆俶在道旁垂杨下踱步,思谋对策,此事太仓促,已等不及向父亲陆始通报后再作决定了,必必要当即定夺,陆俶不能看着贺氏在此次土断中被定罪,因为贺氏在土断中的所作所为都与他陆氏有关,是出自陆氏父子调拨的,必须力保贺氏不开罪,不然陆氏难辞其咎。
贺铸气极反笑,嘲笑声不断,终究道:“钱唐陈氏枉法犯禁,民愤极大,温治中下钱唐就是来查此事的,你若不信,可派人去钱唐问县令冯兰梦,有否接到文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