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三、白隼奇想

对于巧慧娴沉寂的苏蕙而言，清河公主慕容钦忱勇于拦路诘责陈操之为甚么不娶她，实在是惊世骇俗，称是泼悍也不为过。

海冬青极难捕获，极驻驯养，黄小统却无师自通把握了这一双雌雄白隼的习性，黄小统在钱唐陈家坞时便喜玩鸟，没想到本日派上了用处，他现在还不敢两只白隼齐放，操心它们纵翼飞逝不返来，他只放一只，另一只用脚绊锁着，如此轮换放飞――

苏蕙便恳求兄长讲讲北行见闻，苏骐就从一起讲畴昔，主如果讲陈操之如何如何，诸如在长安太学激辩群儒、洛阳城外与慕容垂对弈……

冉盛、沈赤黔是昨日快马赶到洛阳的，沈赤黔原想留在父亲沈劲身边，但沈劲命他跟随陈操之回江东，沈劲以为儿子沈赤黔呆在陈操之身边会很有前程，更能获得历练，吴兴沈氏要答复，陈操之将会赐与极大的帮忙，固然陈操之现在不过七品太子洗马，但沈劲坚信，陈操之会成为陶侃、桓温那样的人物――

当夜，苏骐向老父禀报这数月来西去长安、北上邺城的经历，苏骐对陈操之是赞不断口，说道：“――爹爹也看到了，陈使君之策画智计鬼神难测，两曲儿歌解洛阳之围，一纸谶言让苻坚焦头烂额，来岁北伐建功，陈使君出息不成限量，我始平苏氏跟随其与寒微时，将来我宗族定大为受益，昔日爹爹曾言氐秦之行更能砥砺陈使君之锋芒，看其是否值得我苏氏女甘为作妾，本日陈使君建功返来，爸爸当如何说？”

少女苏蕙害羞点头，心想：“本来真的是阿谁陈使君在吹笛啊，可惜隔得远，听不逼真。”因问：“大兄常能听到陈使君吹笛吗？”

受命留在长安的那两名苏家堡的私兵闻知邺城谎言传到，便觑空在长安城的东、西两门悄悄安插了一番，不过是用蜜水写十六个大字，只需半晌的工夫，写成后更不断留，径出宣平门，一起过华阴、潼关，往洛阳而来，这两个苏氏私兵在长安呆了两个多月，早已不耐烦，归心似箭，起早摸黑地赶路，于八月初十赶到洛阳，恰好赶上冉盛、沈赤黔率军士筹办南下，二人大喜，便同路回平舆苏家堡。

冉盛率三百军士、六百匹战马与沈赤黔等人日行百余里一起向南，在颖川拜见了颖川太守高柔，高柔得知陈操之已从邺都脱身，极其欢乐，又知燕国派出使臣与晋媾和，不免惊奇，沈赤黔向高太守说了陈操之的策画，阐发燕、秦两国情势，高柔惊佩不已，若陈操之预言得验，那么来岁就是北伐燕国之期，高柔对此虽未坚信，亦感奋发，当即加强线报，存眷长安与邺城局势窜改――

陈操之看着那乌黑羽翼的鹰隼在空中转折疾飞，速率奇快，又且矫捷非常，不由想起后代的一部闻名武侠小说，那边面有一对白雕可驮人飞翔，如果这对白隼再大数倍，那他也能够乘白隼一日之间飞回建康了，就在横塘畔降落，让葳蕤大吃一惊――

次日一早，陈操之便要告别苏道质回江东，苏道质苦苦挽留，美意难却，陈操之只幸亏苏家堡再住了一日，且喜气候晴好，在苏骐的伴随下，陈操之与冉盛、沈赤黔在平舆的平畴郊野上纵马玩耍，黄小统也带着那两只雌雄白隼来到坞堡上放飞――

苏家堡郎主苏道质一个半月前获得动静，陈操之被鲜卑人掳往邺城，苏骐也一并成了俘虏，苏道质大惊失容，他原想让宗子苏骐跟在陈操之身边历练，也趁便察看这个陈操之是否值得拜托宗族，没想到全给掳到燕国去了，老妻邹氏整日哭哭啼啼，抱怨苏道质、抱怨陈操之，苏道质忧?不已，暗悔本身识人不明，原觉得陈操之有经世之才，不料倒是个夸夸其谈、纸上谈兵之徒，江左名流，误国误民啊，苏道质派得力庄客去洛阳看望苏骐下落，半个多月前带回的动静是，陈操之并非被燕人掳去，而是特地去见慕容恪，苏骐亦跟随去了邺都――

冉盛、沈赤黔一行轻装快马，于八月二十一日便赶到了平舆苏家堡，可巧的是，陈操之、苏骐带着黄小统十余人竟也是这日赶到，燕国使臣皇甫真一行倒是不见踪迹，却本来是陈操之不想让燕使皇甫真来到苏家堡，以是在宛丘时便让袁宏伴随皇甫真往东南经汝阳、合肥赴建康，而他则南下平舆。

苏道质沉吟道：“这也要若兰承诺才行，如果嫁与陈使君为妻，那我不管她答不承诺，就定下了，只是作妾，还得要压服她才行。”

每当提到陈操之的名字时，少女苏蕙明丽的眸子便分外有光彩，听得痴痴如醉――

苏道诘责知陈操之、苏骐等人在邺城颇回礼遇，这才略略放心，但不知他们的归期，还是不免牵挂，本日见宗子苏骐与陈操之、冉盛等人浩浩大荡返来，苏道质大喜，急命坞堡庄客杀猪宰羊，停止盛筵欢迎陈操之一行出使返来。

苏骐道：“若兰嫁与陈使君为妻是不成能了，陈使君对陆氏女郎用情极深，听得陆氏女郎被逼入宫，心急如焚，恨不得飞回建康，陈使君明日便要出发，爹爹早作定夺。”

苏道质惊奇不定，却也没法可想，只要静等动静，旬日前却有两名冉盛部下的军士来到苏家堡，这两名军士恰是陈操之派往邺城西门豹祠巧为安插神谕谶言的，完成任务后即分开邺城，按事前的商定来苏家堡等待陈操之，而先一日分开邺城的段钊已径下江东，去姑孰西府向桓温复命去了。

苏骐道：“听过几次，陈使君可贵吹奏，毕竟长安和邺城之行并非风雅之旅。”

苏骐凝神听了半晌，并未听到甚么声音，却道：“对了，恰是竖笛，陈使君的竖笛天下闻名，淮南太守桓伊赠笛的故事你传闻过的吧？”

少女苏蕙极是猎奇，不知陈操之与那鲜卑公主说了甚么，竟让阿谁泼悍的鲜卑公主乖乖让路？

苏骐闻言颇感忸捏，点头道：“爹爹说的是，此事从长计议，陈使君忧愁陆氏女郎之事，此时想必也偶然纳妾，待来岁再说这事吧。”又道：“爹爹，儿此番要随陈使君去江东，来岁北伐，当有儿建功立业的机遇。”

陈操之浅笑起来，摇点头，摆脱那不稽的奇想，却在内心道：“葳蕤，我返来了。”

五十3、白隼奇想

这日的苏家堡热烈不凡，比之过年犹为喜庆，上回苏道质对陈操之另有疑虑，未让冉盛的三百军士入坞堡，此番天然是大开坞门，坞堡内欢笑声不断。

苏骐从父亲书房退出后，见月色明朗，便转到妹子苏蕙的闺阁，却见苏蕙与小婢青葫立在廊下，似在侧耳聆听甚么声音，便笑问：“兰妹在听甚么？”

苏骐羞红了脸，薄嗔道：“阿兄说的甚么胡涂话！”又道：“阿兄远行辛苦，早些安息吧。”自与小婢青葫回绣阁去了。

苏蕙冲兄长一笑，说道：“大兄，你听，这是甚么噪音，是竖笛吗？”纤纤嫩指虚点东边夜空，那噪音是从东面传来的。

海冬青号称“万鹰之神”，是猎鹰类的极品，勇悍非常，即便体型大它数倍的巨雕见到海冬青也只要望风而逃，用于打猎，无往倒霉，海冬青在后代已趋灭尽，陈操之并未见过这类猛禽，只知海冬青以毛色纯白为最上品，而慕容恪送的这对白隼就是通体乌黑的，那凌厉双爪如精银打铸，苏家堡的猎户也有几只猎鹰，一见这对白隼，无不觳觫打战，竟不敢振翅飞去。

这两只尚未成年的白隼是慕容恪送给陈操之的礼品，一起行来，都是黄小统豢养，黄小统极喜这两只白隼，现在已经能够放飞并呼哨收回。

苏道质点头道：“这个急不得，我还未与你母亲筹议此事，你是晓得的，你母亲视若兰如珍宝，传闻给人作妾，定要翻脸，即便是王、谢后辈她也是不肯的，这个要渐渐疏导，先压服汝母，再压服若兰，归恰是作妾不是为妻，不消太急，若兰也才十四岁。”

苏骐看到mm这模样，很想就说出方才与父亲商讨的那件事，不过还是忍住了，又说了陈操之与清乐公主之事，当然，苏骐并不晓得陈操之在金凤台的奥妙，以是对最后那日清河公主姐弟拦路与陈操之对话的颠末语焉不详――

苏道质感慨道：“好，骐儿你放心出外闯荡便是，我始平苏氏也该出人头地了。”

苏骐笑道：“我是不知，要不妹子亲身去问陈使君？”

这一对雌雄白隼体长近两尺（晋尺两尺约为五十厘米），翼展五尺余，尖喙利爪，貌极神骏，陈操之狐疑这便是后代辽东出产的海冬青。

苏道质有三子，次子助他打理坞堡家业，季子本年才十二岁，这复兴家属的重担天然要宗子苏骐来承担，苏骐已结婚，并育有一子，能够离家博取功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