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一章 唤船
杀了葛掌门后，我和益生回到花苑，冒充骗他要去睡觉，实则寻了一根矮粗的枯木，躲在铁门之侧，专等卫先生返来，若将他杀死，当时一了百了，案子没了苦主，自也无从昭雪。至于如何回归中土，大伙同心合力，总有一线朝气。没成想在一顷刻我心慈手软，终是放了卫先生一条活路，今后的事，大伙也都晓得了。”她说完这些，只觉口干舌燥，又连饮了三杯茶，目光避开世人，只瞧向躺在床上的董学图。
第二日大伙见到萧女侠身亡自是炸开了锅，都把锋芒对准周夫人，说她因妒杀人，只要益生晓得其中内幕，狐疑是我从中拆台，只是人多眼杂不便扣问。到了早晨我们持续推演案情，葛掌门又出了眼疾的闹剧，我怕再被他想起认出，干脆一狠到底，在夜里约他来到海边，说有密情相告，葛掌门对我这么一个老婆婆自没甚么狐疑。在海边我突施暗箭，把他喉咙堵截，又想将他尸身抛入海中，来个死无对证，可惜老身年事大了，力量有些不敷，忙活了半天也不得其便，正在我一筹莫展之际，却见益生从远处走来，本来他早就狐疑我要对葛掌门动手，本想禁止于我，可惜仍晚了一步，他见事到现在已无回旋余地，干脆帮人到底送佛到西，和我一起将葛掌门抬上小崖抛入海中。我本想此案无迹可寻，没想到虞蜜斯学问赅博，竟算出海水能将尸身冲回，最后也算错有错招，大伙见了葛掌门尸身，反倒对周夫人思疑更重，让老身又长出了一口气。
安婆婆道：“卫先生，我说的句句失实。伤你的凶器，在东首花圃旁的榕树下，杀死萧女侠和葛掌门的匕首，仍埋在海滩乱石堆中，你们大可寻来印证。当年我为了替夫君儿子报仇殛毙了郡主，累得卫公子替我顶罪，终究冤死狱中，已然铸成大错，现在为了粉饰罪过，又连杀两个无辜之人，自知罪孽深重，已无颜留活着上，益生，承蒙你多方周旋庇佑，我们来世再见！”站起家来，低头向着石墙冲去。
“厥后的事，大伙也都晓得了，卫公子不善言辞，早已吓得发傻；官府力求在王爷面前尽早交代，案子审的极其仓猝草率；我等一干人证更是各有私隐，供词中说了很多大话。便这么阴差阳错，卫公子被仓促科罪，他受不得狱中痛苦，没几天便寻了短见，这便是过往的本相。
虞可娉道：“好，我便给董大人讲个明白。萧女侠亡后，小女本没狐疑在你二位身上，但昨晚统统证词说完，我便模糊觉着那里不对，厥后终究想通其中蹊跷。我们这里共八位人证六处供词，周大侠师兄妹为袒护私交说了谎话，晴姊姊有秘事要办也撒了谎，葛掌门怕被人晓得眼疾便胡乱敷衍蒙混，赵公子为满足私念添油加醋，昌大人粗心粗心，只当本身抓对了人，他们的证词各有忽略，唯独董大人与安婆婆两位的供词无懈可击，没有半点扯谎夸大，当时我便猜想，你二人必有古怪！此乃其一。
卫喜仰天长叹，道：“东来！东来！你在天有灵，可瞧见了么？为父找到了当年杀人的真凶，你瞧见了么？瞧见了么？”
安婆婆自是无话可说，大伙谈了一夜，目睹天光渐亮，卫喜道：“老夫心愿已了，这便唤船过来送大伙归去，到了中土，还要烦请诸公替我持续做供昭雪。”世人此时只顾面前，听闻终究能够离开荒岛，精力都为之一振。卫喜有伤在身行动不便，要娄之英、盛春林等依他之言，寻了枯木干柴在海岛四角各堆一处扑灭，又在花苑当中垒了老迈一坨升起篝火，不大一会，一粗四细五条青烟扶摇直上，世人尽皆叹服，暗道如果没了卫喜，本身便想破脑袋也猜不出这唤船之法。讯号既已收回，大伙无所事事，把苑中值钱之物尽收理了，在乱石中和榕树下将行凶的凶器寻着，一齐来到滩涂等船过来。
不知诸位可还记得，第一晚过后起家，安婆婆食量甚大，一口气便吃了几个肉包，且神情极其疲累，当时我便觉着奇特，却也没如何放在心上，今晨大伙聚在一处时，我留意察看，见董大人和安婆婆睡眼惺忪，特别是安婆婆，比昨日还要委靡，便似一夜没睡一样。旁人听到赵公子的呼喊仓猝起家，都是穿戴的邋里肮脏，唯有安婆婆衣衫划一，连鞋子也不像脱过的模样，我越来越是狐疑，接连推演了几种情由，心中已垂垂有了计算。
当时昌大人正猜忌晴姊姊，一心防备于她，要把她锁入房中，我干脆将计就计，也举双手同意。到了晚间大伙四散回房歇了，我便悄悄一一拜访，晓以短长，将心中推演和盘托出，更请周大侠去演一场戏，来引二位中计。至于锁晴姊姊的房门，一早就被大哥使力震断了，卫掌柜也近病愈，执意要来一同观瞧，是以大伙接了周大侠的暗号，便来到假山以逸待劳，等着看这出好戏。
目睹日头飞升，足足等了一个多时候，海平线才隐现出一艘船来，那船初看也不甚大，但越驶越近，不一会便到得大师面前，本来竟是一艘十丈来长的海鹘船。那船上共有十来个海员，此中一人高呼道：“卫大哥，恭喜你大功胜利，令东来侄儿平冤昭雪！”命人放下两艘小艇，向海滩驶来。
老身固然心中有愧，但毕竟大仇得报，只能说卫公子运道不佳，不幸给老身做了替罪羔羊。本来此事已经结束，没成想七年以后苦主的父亲找上门来，把我们几位人证一齐拐到外洋荒岛，还在岛上造了和王府一模一样的花苑！我醒来后自是慌乱非常，益恐怕我暴露马脚，便偷偷在无人时安抚于我。当晚大师推演旧案，周大侠师兄妹第一个便出了状况，萧女侠最后亲承当时并未看清跑过之人，大伙散了以后，我越想越怕，因而潜入书房偷了匕首，再悄悄去叫萧女侠出来，遁辞周夫人有事寻她，因不便和她直言，遂托老身前来传信。萧女侠本就对周夫民气存惭愧，又见老身年老，是以毫无防备，便随我去了小林，在林中我用心让她用心，趁其不备一刀从后刺入！我杀了人后不敢久待，在滩边乱石中寻了一处将匕首藏起，这才仓猝回到房里睡觉。
再者萧女侠死时，葛掌门怎生说的来着？他说八台派武功卓绝，萧女侠虽无内力，但旁人也难等闲杀她。当时有武傍身的人中，我大哥与大伙素昧平生，周大侠对师妹情深义重，他两人都无甚怀疑，而葛掌门、昌大人身为男人，若深夜去找萧女侠，她不会不防，真放对起来，一定便稳博得她，说来讲去，大师都以为只要晴姊姊能这般杀她。但诸位仿佛忘了，安婆婆是飞虎门掌门之妻，也是绿林出身，武功虽非绝顶，可她年老体弱，又是个婆婆，萧女侠自会放下戒心，当时杀她便轻易多了。
娄之英见情势危急，忙使出师门绝学鹏程万里，身子如离弦之箭普通射出，挡在安婆婆身前将她拦下，正色道：“安婆婆，你既有赎罪之心，怎能就此一死了之？更该随卫先生回归中土，向官府禀明本相，助他昭雪，还卫公子一个明净！”这一番话说的安婆婆哑口无言，顿时断了轻生之念。
卫喜道：“此人便是我那过命老友，诸公随我一齐上船罢！”世人坐小艇上了大船，心中都百感交集，五味杂陈。赵元申走过那船头儿身边，俄然惊呼道：“咦！怎地……怎地是你？”
唉，实在昨晚葛掌门给了供词，我便担忧凶手会按捺不住，是以千叮万嘱大伙不要出门，没成想还是棋差一招，不但葛掌门不肯听话，连赵公子也在凌晨跑了出来，若非安婆婆另有一丝知己，赵公子又那里会有命在？只是这些滔天罪过老天当真不会坐视不睬，安婆婆，你当年虽为报仇，但毕竟是擅他杀人，现在更加袒护本相害了好几条无辜性命，早已罪无可赦，我们回到中土后，盼你老诚恳实让官府审个明白，还这些亡灵一个公道！”
周殊脸上青筋暴跳，怒道：“是呵！你无端害死师妹，周某本想将你大卸八块，但我八台派素遵国法，便让官府好好治你的罪！”
卫喜先前虽听虞可娉推演过心中猜忌，可此时听安婆婆将当年情由原本来本的娓娓道来，心中仍冲动万分，颤声道：“你……你说的可都是实话？”
董学图此时痛苦稍轻，用足了力量说道：“老朽虽不是杀人凶手，可一向包庇安夫人，多年来知情不报，也算罪加一等了。只是想问一问虞蜜斯，究竟是从何时起，因何思疑到我俩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