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四章 巨岩
孙立琢从家中私逃,只带了一柄平常钢剑,这时也抽将出来,道:“方兄,你我点到为止,还请部下包涵,小弟先递招了!”长剑直直挺来,乃是一招平平常常的“要离刺鹫”,方平见他固然剑招俭朴,但脱手凌厉带风,倒也不敢小觑,忙立剑相迎,二人便战在一处。
世人在岩下观瞧,见孙立琢固然未露败象,但一招一式极其古板,远不如方平轻巧萧洒,全然没有武圣之子的风采,不由都心下称奇。孙妙玫见兄好处于下风,也急的直皱眉头,程鹊就站在她的身边,见她神采焦炙,便轻声问道:“孙家妹子,我瞧令兄的身法脱手,工夫当远不止如此,却为何有些畏首畏尾,好似放不开手脚?”
孙妙玫情急之下,连家事也不讳饰了,低声回道:“程女人有所不知,我爹爹夙来盼二哥成才,能光大孙家门楣,是以常日催促极严,一个错招漏招也容不得,弄的二哥有些循规蹈矩。莫说这般比武,就是和族兄族弟同门参议,他也极其谨慎,不敢有半点冒进。”
方平天然晓得师兄的心机,前次他与诸位孙氏兄弟比武未讨得便宜,至今仍不平气,只是怕师兄叱骂,一向不敢提及,这时获得楚怀璧鼓励,更是毫不踌躇,站起家来向孙立琢拱手道:“孙兄,赏个脸罢,我们便在各位前辈耄老面前耍一耍如何?”
方平道:“甚好。拳脚你我已比试过了,我们本日不如较一较剑法!”本来那天他与孙立琢比武,二人打到最后比拼内力,固然当时并未亏损,但也由此而知孙家家传的归藏功非比平常,此次若打到前面再成对峙,本身可没必胜掌控,是以便发起比剑。
粟尘传闻两人要比试兵刃吓了一跳,暗忖刀枪无眼,任谁一方如有了毁伤,三江帮都逃不得干系,刚想出言劝止,却听方平又道:“粟帮主但请宽解,我和孙兄弟不过是随便参议,心中都有分寸,断不会脱手无度,平白惹出是非,孙兄,你说是也不是?”
这话说的挑衅之味极浓,粟尘等听在耳里,都微微皱眉,孙立琢却仍无动于衷,还是沉默不语。方平笑道:“记得那日我曾传闻,孙兄已是令家属小一辈中的俊彦,方某则是我恩师的关门弟子,天池一派中,工夫数我最末,孙兄既然不肯接仗,那也只得由你。嘿嘿,嘿嘿。”说罢回到坐位当中,不住地点头嘲笑。
这事理本来浅近至极,孙立琢自小练功,心中并非全没想过,他也曾自接招式、临机制变,无法孙协管得实在太严,见他稍有妄动,便重惩严戒,是以十数年下来,早已养成了一招一式严丝合缝的风俗,这时听到程鹊提示,心中蓦地敞亮,暗道:“照啊,现在爹爹又不在这,我又何必如此古板、框着本身?摆布不过败给于他,不如就此痛块地大战一场!”想到此处,俄然剑交左手,使起了列寇画符,同时右掌呼呼挂风,向方平几次击去。
孙立琢也是少年民气性,这时既已承诺了局,又被他一再相激,那里还肯逞强,因而接口道:“不错,久闻贵派素以剑法驰名,拳脚却非所长,小弟既然就教武功,又怎能舍本逐末,不来请教贵派精华?”
方平与孙立琢此时已到了岩石底下,方平道:“孙兄,刚才田头领说你轻功盖世,如同鹏鸟普通飞过峡口,不如你也在此闪现一番,让兄弟开开眼界。”
他两人数十天前有过比武,但那是在高山赤手相较,与本日在光滑的岩石上比剑不成同日而语。孙立琢前次与方平对掌吃了大亏,现在不敢有涓滴粗心,一套刺客绝剑使得密不通风,而方平曾隔空输给过娄之英,是以此次不敢尽使天池快剑,倒把师门中统统剑法交叉使出,时而孔殷时而迟缓,舞的极其都雅,两人一个慎重一个夺目,顿时斗了个旗鼓相称。
方平见他俄然变更招式,比刚才的稳中出剑凌厉了数倍,顿时有些措手不及,仓猝跟着一起变招。孙立琢此时担风袖月,已把平生所学融会贯穿,将常平常想却不敢做的连招一一使出,拳剑并用,左手或挺或刺,右手或拍或点,把方平逼到手忙脚乱,直引得岩下世人不住收回赞叹。
程鹊是个直性人,心想这般比下去,孙立琢岂不是有败无胜的局面?她想到甚么便说甚么,干脆大声叫道:“孙师兄,你看狼獾捕蛇、鸬鸟捉鱼,无不是虚真假实、真假交汇,鸟兽尚晓得乘机而动,人又怎能一成稳定?眼命令尊又不在此,你便随心所欲使一次剑,是胜是负,又有甚么干系?”
方平听程鹊又提及娄之英的名头,仿佛特地要让本身尴尬,再见孙立琢与她眉来眼去,只觉二人脸上尽是嘲弄之色,不由得越想越气,快速站起道:“孙兄,便请你公道讲一句话,你我相较,究竟孰高孰低?你如果不平,咱俩便痛痛快快地伸量!你若真的心折,那就请和诸位言明,你家传的神功不敌我天池技艺!免得这么不尽不实的鼓吹了出去,江湖朋友只道我天池派整天窝在西域不敢出来,是欺世盗名之辈!”
世人都听出他的言外之意,摆了然是说孙家后继无人,武圣子孙已不是天池派弟子的敌手,程鹊瞧不惯他那副咄咄逼人的模样,说道:“孙师兄技艺如何,我未曾晓得,不过那位小神医娄之英的确技艺不凡,这个我倒是亲见,孙师兄既能与他结拜,想必两人定在伯仲之间,那日对阵方师兄未曾取胜,只怕也是他虚怀若谷,不肯伤了两家和蔼罢。”孙立琢见她几番回护本身,心中非常感激,向她微微点头以示谢意。
粟尘见这两个年青人互不相让,只得悄悄叫苦,方平又道:“粟帮主若还不放心,那也好办。前日我游历庐山,曾见到西去二里有一处巨岩,足有十来丈宽,便好似一座擂台,孙兄弟不如和我移步彼处,咱二人在那上头比剑,正与三江帮无关!”
这一下兔起鹘落,借巧卸劲,端的轻巧标致,岩下世人无不悄悄喝采,就连方平也感到心中敬佩。他先前来过此处,天然晓得如何上去,也在壁上一踩跃起,从半空直接抽出腰中宝剑,悄悄落在八仙崖上,起手道:“孙兄,请亮剑出招罢。”
孙立琢抬眼看去,见这巨岩足有一丈多高,上面充满了青苔,想来必是滑溜至极,暗道:“你想让我尴尬,可也没那么轻易!”伸足在山壁上一踏,就势一跃而起,翻身跳上了巨岩,那岩上满是露水苔泥,极难安身,他双脚甫一沾地,便向前滑行,忙把腰身一扭,顺势转过身来,稳稳地亮了个起手的架式。
孙立琢道:“统统悉听方兄安排。”两人联袂出了厅门。
粟尘听出他话中有气,仓猝出言劝止,但他亦不肯获咎孙家庄,是以说的不温不火,楚怀璧道:“粟帮主,非是我师兄弟肇事,本日的集会千载难逢,七派三帮四大庄俱都有人在场,我天池派久在西边,只怕已被中原武林远远甩下,武圣孙协乃当世绝顶妙手,他的公子必已得其真传,前次我师弟既落了下风,今次遇见,又怎能失了请教?”本来楚怀璧平生善于天山,常日极少出得西域,他本是贺经纶的第二大弟子,厥后冷怀古被革出门,他便升为天池派大师兄,在天山一带说一不二,这人间除了师父,几近那个也不放在心上。这时传闻本身师弟前阵曾败于甚么姓娄的青年部下,再瞧粟尘、程骏等人的神采,竟对此毫不在乎,仿佛并未将天池派武功放在眼里,不由得心下愤怒,因而便想让方平应战武圣之子,如果胜得一招半式,也好为他天池派争一争光,免得让人小瞧。
孙立琢暗想今次本就是背着父亲擅自出庄,若再在江湖上与朴重结下仇怨,归去非被重重惩罚不成,是以只是点头不肯。方平道:“莫非孙兄心下怯了,不敢应战?孙兄放心,你我只是伸量技艺,让诸贤看看孙家庄和天池派是否各有所长,又非性命相搏,你却怕个甚么?”
他这么一挑明,两人便已不再是小我比试凹凸,而是触及到了流派之争。孙妙玫低声道:“二哥,你再不肯了局,mm只要硬着头皮本身上了。”孙立琢此时别无他法,只得站起道:“方兄,你定要小弟献丑,那恭敬不如从命,小弟便和方兄走上几招,也好让粟帮主、楚前辈能指导一二。”
粟尘晓得他说的处所唤作八仙崖,那岩石固然庞大,但上头溜光水滑,离地足有一两丈高,一个不慎摔将下来,也是非同小可,忙将帮里大夫唤来,又令人抬着程骏,带着楚怀璧等世人一起往八仙崖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