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铁箱

虞可娉道：“那是引公子感染恶习的祸首。马庄主，我再问一事，一年前庄上所丢的银票，数量如何？”

虞可娉道：“好！马庄主，小女本日混闹的紧，可也总算有些收成。便请庄主再给我脱期两日，小女不敢断言必破此案，但理清眉目，老是不难的。”马于仁点头称是，他精力略为恍忽，叫来方秀林送王介回县，本身便早早回房歇了。

王介道：“仍放在义庄把守。”

虞可娉道：“这孩子连日来悲伤欲绝，也没说出甚么。但我旁敲侧击，却也套问出来一件物事，那是属于少庄主的。”说着将铁盒放在八仙桌上。

马于仁一眼看到箱内的长鞭，失声道：“这……这……，那便是我的乾坤鞭啊，这如何得来？”

马于仁见到娄虞二人，神采极是丢脸，他强压肝火，冷冷隧道：“二位查案查的好辛苦啊！”

马于仁沉吟了半晌，道：“诡异特别的事，确是没有。不过一年之前，庄上曾经被盗过一次，此案县里至今未破，勉强算是不平常罢！”说着看了王介一眼，王介脸上顿时一红。

虞可娉忍住了笑，道：“韩老捕头可不是无能，他早已晓得了此案的关窍，更查出了贼人是谁，只是不知该如何措置罢了。马庄主，你看箱里此物倒是甚么？”将铁盒顶盖翻开，暴露内里的物事来。

虞可娉道：“少庄主在家中憋闷的久了，便去内里结识了不三不四的地痞，还感染了五石散。马庄主，我向你问两小我，一个是先前庄里聘来的于西席，此人在庄中待了三年，他品性如何，请庄主直言。”

王介道：“好！不过明早有老爷的早堂，过了晌午，我再带二位畴昔。”

第二日起来，娄之英便和虞可娉仓促起家赶往义庄。那义庄是存放棺椁之所，在县城的西北角处，百姓因嫌倒霉，是以门前萧瑟，并无甚么人走动颠末。

马新因死于凶案，此案尚未了断，县衙便花了很多银两制止尸首腐臭，是以棺椁翻开，他的尸身却并没有腐朽发臭。虞可娉细细看去，见尸首由头至脚俱都被火烧毁，直像一根焦黑的枯木普通，只手指、腰臀个别几处另有肉色，不由得皱了皱眉，道：“烧成如此模样，如何晓得这便是马少庄主？”

娄之英知他是一方豪杰，江湖驰名的四大庄之主，此时却当众抽泣，自是悲伤到了极处，忙道：“马庄主，人死不能复活。当务之急，是要找出残害少庄主的凶手，总不成绩这么让他清闲法外。”

虞可娉道：“本日天气晚了，我们先回庄里再说。明日再去县衙。”

虞可娉道：“王捕头，马少庄主的尸首现在那边？”

娄虞二人进了义庄，见了庄头拿出王介的腰牌，庄头自不敢怠慢，引二人来到棺棚，喊道：“罗倌儿，这二位衙里来的官人，要瞧马新的尸身，你带他们去罢。”和娄虞赔笑了几句，回身自顾自地去了。

马小杭神情扭捏，吭吭哧哧不肯拜别，虞可娉心知其意，道：“你放心罢，我们不会说是因你之故，找到这个铁箱。我言出必行，毫不讲谎话。”马小杭这才怏怏地去了。

马于仁内心酸楚至极，忙道：“甚么手记，快给我看看。”

虞可娉正色道：“马庄主，承蒙你瞧得太小女，让我帮着推查公子的疑案，小女自要竭尽尽力，才气不负您的所托。贵庄的书童马小杭，自幼和公子一同长大，公子本性如何，自是他再清楚不过。只是我若回庄照实来问，庄主需求在旁聆听，马小杭年纪幼小，又不经人事，有庄主在场，只怕说不出甚么有效的话来。是以小女大胆混闹，想出了这么个下策，还请庄主包涵，不要放在心上。”

娄虞仓猝赶过来，只见马小杭手中抱着一个三尺大小的铁箱，那箱子锈迹斑斑，只怕也有些年初，箱前一把大锁，将箱子封的严严实实。虞可娉大喜过望，向马小杭道：“这是本案的关头证物，我们要拿到县衙，你这便去罢。”

虞可娉道：“马庄主，事到现在，你还不明么？一年前在庄里监守自盗的，便是公子少庄主马新啊。”

虞可娉道：“先不忙说。马庄主，叨教近些年来，庄上可产生过甚么诡异特别之事？”

马于仁毕竟是当世人杰，胸中固然哀思，却也强忍住泪水，定了定神，道：“这孩子……这孩子，我罚他教他，都是为了他好，他……他却一向记在了心上。”

虞可娉道：“眼下还不敢说，不过有些事情的确蹊跷，却也实在令人费解。”

马于仁哼了一声，道：“虞女人，你又何必在这拐弯抹角地故弄玄虚。你要来问我家书童，为何要把我支开？你却问了他些甚么？”

虞可娉道：“被烧之人，常常挣扎翻转，终究尸身定会扭曲不成人形。但马新这具尸身，却平平躺着，没有涓滴摆脱的迹象，实在令人奇特。”

虞可娉道：“另有个败落户，叫做张子洞的，庄主可也识得？”

王介已忙完了公事，见他们返来，连连诘问。虞可娉道：“我虽不懂验尸，但瞧来这尸身非常古怪。”

马于仁道：“此人先前还算本分，老诚恳实的教犬子读书认字，但过了两年，我便觉此人有些心术不正，刚好新儿也长大了，便将他辞退。传闻此人在县里开了书院，也不知是也不是。”

虞可娉道：“眼下还不好说。王捕头，还未过午，我们再去趟惠施书院如何？”

虞可娉道：“马庄主，你要教诲后代，那是理所该当，但手腕未免过于刻薄残暴，少庄主未满十岁便受了这非人的折磨，叫他如何能不脾气大变？我总听人说少庄主性子木讷，不善谈笑，追本溯源，那自是幼时受罚之故了。”

棺棚中走出一人，是个三十岁高低的青年，娄之英见他生的眉清目秀，极是眼熟，不由得一愣。那人笑道：“二位，我们又见面啦。马新的棺椁就在内里，我这便带两位去瞧。”

王介传闻铁箱是案子证物，那可不能不管，赶紧问道：“里头装的甚么？”

罗纲道：“我爹爹生前便是义庄的关照，我打小酷好唱戏，也没学得其他甚么谋生，长大后只能子承父业啦。”说着带二人到了马新的棺椁之前，渐渐将棺盖翻开。

马庄主是四大庄之一的庄主，常日哪有人敢指责与他？这时听到虞可娉一阵抢白，刚想发怒，俄然一股悲惨从心头升起，只觉这小女人说的句句在理，爱子脾气古怪，何尝不是因己之故，想到此处，不由收回一声哀叹，道：“是，虞女人，你说的没错。”

虞可娉大略看完，倒吸了一口寒气，道：“娄大哥，怪不得这少庄主性子古怪，那都是被马庄主打小罚的，扭曲了本性。”

王介道：“马新如许的大族后辈，一年花了几千两银子，也没甚么希奇。”

娄之英道：“莫非他先前被人打晕，乃至已被打死，然后才被放火焚尸的？”

罗纲浅笑道：“便是因这安逸，我才来此谋口饭吃。我也不消整日候在这里，今个午后，便去双羊街上给乡亲们唱戏啦。二位若得余暇，也可来捧恭维。”娄虞二人和他客气了几句，便告别回了县衙。

马于仁迷惑道：“张子洞？却没听过，此人是谁？”

虞可娉微微点头，道：“既然仵作认定，我们内行另有何话说？罗班主，你整天守在这义庄，那可真是古板的紧呐，那里有唱戏安闲欢愉？”

王介问道：“有何古怪之处？”

马于仁道：“那是当天我顺手放在书房的收租，总计五千五百两，这倒也记得。”

王介奇道：“惠施书院？还要找于西席吗？又问他甚么？”

虞可娉笑道：“罗班主，本来你在这里当差。”本来此人恰是明天在戏台上扮演穆桂英的梨园班主罗纲。昨日他与娄虞见时，尚着旦装，此时规复了男儿身，娄虞二人一时没认出来，但他一开口说话，两人便知是他了。

娄之英道：“不错。”拿起那包黑黄的石沫，又道：“这是五石散！”

虞可娉将那手册递与他手，一言不发。马于仁翻开手记，一页一页细细地看过，心中的难过再也停止不住，不由得落下泪来。

马于仁双眉一挑，道：“哦？如此说来，我儿的命案已有了甚么停顿？”

虞可娉瞧见王介的神态，晓得事情已经穿帮，内心只怪王介无能，嘴上却又说道：“好说，好说。若寻到了线索端倪，便再苦再累也是值当。”

虞可娉道：“马庄主，这箱子里装的，都是少庄主的遗物，他将它藏于西院石山当中，是以大伙都没找着。内里除了乾坤鞭，另有些许银票，一袋五石散，和一本手记，你要不要看？”

虞可娉却面前一亮，道：“有这等事？便请马庄主详细说说，那次庄里丢了甚么金银物件？”

王介吞吞吐吐隧道：“这个……当时韩老捕头尚在衙门当值，我却只是他的主子，他查了几日，说这贼子行迹难觅，案子难破，便向老爷交差啦！老爷见韩老捕头年事大了，还稀有月便要致仕回家，也反面他计算。哼，当日如果我来当值，必不会像韩老头那般无能，必然将此案一查到底，还璧野庄一个公道！”

马于仁道：“你要伶仃问他，向我申明便是，又何必叫王捕头引我去县衙，弄出这些玄虚？现在我不在庄里，想必虞女人是问出有效的话来了？”

王介摘下腰间令牌，道：“女人拿这牌子去便成了，你们从义庄返来，再到县衙找我。”和二人道别，自回县里去了。

虞可娉与娄之英走出璧野庄三四里地，寻到一处僻静无人的地点，用石块将大锁砸开，却见箱子里装有很多物事，此中有几张千两百两的银票，一袋黑黄的石沫，一条长鞭和一本手抄的笔册。

罗纲道：“仵作几次查验比对，说此人估摸十七八岁，高矮胖瘦，都和那马少庄主分歧。我还传闻，那马新曾跌断过左足，仵作查验尸身，公然这左足也曾折断过。何况此人死在马家的大车当中，他若不是马少庄主，还能是谁？”

马于仁脑中嗡嗡作响，喃喃隧道：“如何会，如何会。”

马于仁道：“不是马某自夸，璧野农户大业大，总有那不知死活的飞贼草寇铤而走险，来我庄上碰碰运气。只是要么贼影难掩，官府一查，便能早早破案，要么被我家护院当场抓住，来小我赃并获，但一年前那次家里被盗，却也有些蹊跷。那贼子哪也不偷，却溜进了我的书房，也是事有刚巧，那天刚好书房当中放了几千两银票，那贼将这些银票连同我的乾坤鞭一齐偷走，那乾坤鞭是恩师传下来给我护身的兵刃，固然于我贵重，却并不值钱，也不知这贼因何原因，书房中一些金银器皿不偷，却把我的兵刃盗去。过后我去县里报案，成果查了月余，终究也没个眉目。王捕头，这可都是真相罢。”

马于仁眉头一皱，道：“这是甚么？”便欲伸手去开，虞可娉忙抬臂拦住，道：“且慢！马庄主，这是本案证物之一，亲朋避嫌，还请你先不要碰。”

两人折身回到璧野庄，一进庄院，却见马于仁乌青着脸站在院中，王介则在一旁满脸堆笑的相陪。

马于仁摇了点头。虞可娉道：“不平常的事，一件也没有么？”

虞可娉道：“昨日马庄主言道，一年前所丢钱银，清清楚楚的是五千五百两。可马新私藏的铁箱当中，却只剩下一千几百两，那余下的银票，都去哪了？”

虞可娉道：“明日我想去瞧瞧马少庄主的尸身。”

虞可娉道：“又何必如此费事，白耗这半天的光阴？我们本身前去便是了，只是要有县衙的甚么物事作为己证。”

虞可娉随便翻了翻笔册，只见内里写道：“……辛寅年六月，误碎花瓶，被父狠抽三十三鞭。……甲未年玄月，背书不勤，被父罚九日不得食肉。……丙酉年三月，自创招数悖于祖训，被父困于书房，四日不得睡觉……”内里不一而足，都是记录着马新被惩戒的事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