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名医
那女子道：“怎好让李大夫徒劳一场？实不相瞒，我家家财殷实，戋戋几千两也算不得甚么，但我兄妹今番遭难，在这偏僻小镇一时半会那里筹获得钱？是以昨夜我去田野林中，自取了一枚熊胆返来。我听你说，熊胆入药，鲜者比药酒浸泡服从更甚，我带了新奇熊胆，就不必夺李大夫所好了，诊费我们另有二百两奉上，便请你快出方剂，给我哥哥配药治病。”
李神医此时也自发失态，重又坐在椅上，气鼓鼓地说道：“昨日已经说好，一千五百两将熊胆卖于你们，让令兄调药吃了诊治伤病，昨夜我已将它从药酒中取出风化，怎地明天却又说话不算？你们是川内黄龙庄的二位少主，黄龙庄天下闻名，怎地连戋戋一千两也筹不到？嘿嘿，别是有人自夸海口，往本身脸上贴金到五坡集招摇撞骗来了。”
那女子扶着病人走的极慢，足好一会才来到楼下，两人寻了娄虞身边的空桌坐下，那女子等上了素面以后，一边奉侍男病人用饭，一边不时抬开端来朝门帘处张望，仿佛在等甚么人到来。
李神医一时语塞，当日本身确切这么说过，当时只求将熊胆的服从夸大其词，那里会想到这女子竟真能在一夜之间杀熊取胆返来？那男人此前一语未发，这时张了张口，委偏言道：“李大夫，我们程家家大业大，不会恶棍你的诊费。我兄妹俩一时困顿，在本地没有亲朋，这五坡集又小，镇上也没个像样钱庄，是以一时拿不出这很多，二百两诊费你临时收下，等程某伤愈，到潭州或洞庭城里调换了银票，一千五百两仍旧一纹很多奉上，你看如何？”他说了这一席话，气味有些不顺，大口大口喘着粗气，那女子则在一旁轻抚他脊背，助他通气。
黑熊奋力挣扎，无法木桩合上后卡的极严，它不断地左扭右摆，却也拔不脱手掌，娄之英见猎人迟迟未出，晓得是在等黑熊力竭而死，很有些于心不忍，不想再看下去，正回身欲回，却见黑熊俄然不再挣扎，盯着草丛，口中收回一阵阵降落的嘶嘶声。
正吃到一半时，只听楼上堆栈有一女子喊道：“小二，本日请下一碗六菇素面，不要放半点油星在里。”
李神医道：“若三日便敢说复原，那是有些言过实在了，不过病情好转，规复到八九成，老是题目不大。”
只听那女子道：“李大夫，本日你开下方剂，是不是三日以后，家兄便可复原？”
娄之英此时已瞧得明白，晓得这少女的哥哥身染重疾，那李神医看来是本地驰名的郎中，被这兄妹请来诊病，只是看那男人脸上的惨白之象，不但是有了病患，亦有受了内伤的症兆，这等伤病岂会在一朝一夕间好转？那李神医大言不惭，说三日内会病愈七八成，看来此人神医之名，很有欺世盗名之嫌。
娄之英瞧他一脸镇静的模样，不忍悖他的意，刚想承诺，虞可娉抢先说道：“去看看也是无妨，只是小迢，我们干粮昨夜已吃光啦，打夙起来便一口未食，现在已饿的心慌了，先寻了饭庄吃口东西再说。”那五坡集周遭不大，镇上有家堆栈兼做饮食，是本地最大的酒坊，三人得空多逛，便出来寻了位子用饭。
三人起家仓猝赶路，二十几里转眼即到，进入五坡集后，姜小迢发起道：“虞姊姊、大哥哥，我那好兄弟李牛子家就在集镇东南，他们虽是外来户，但家中也有三间瓦房，只是陈列粗陋了些，你们若不嫌弃，便到他家坐坐如何？”
娄之英和虞可娉听到黄龙庄的名头，心中都是一震，暗道：“黄龙庄是江湖四大庄之一，本来这两人是庄主程成贤的后代，早闻黄龙庄擅于捕猎之术，怪不得这女子猎熊如此短长，本来是家学渊源。”
娄之英听这声音有些耳熟，转头去看，本来发言的恰是昨夜猎熊的那名少女。跑堂小二应了声道：“好，做好便给送进房去。”
本来木桩被劈开一半后极富弹性，木橛卡在此中，早已将它撑得力满，如同拉开的弓弦普通，黑熊尽力拉拽之下，木橛稍稍离开劈缝，木桩便迅疾合死，将黑熊一双厚掌夹在缝中，直疼的它嗷嗷怪叫。
娄之英欣然若失，他此生第一次目睹有人捕猎，常日里虽也见过人杀鸡屠狗，但这般惨烈的猎杀猛兽，倒是平生罕见，不自禁想道：“大天然中汰弱留强，猎人长于构造圈套，这才等闲捕杀了巨兽，如果普通人在田野碰到老虎黑熊，只怕此时已成植物的肚内冤魂。实在大家间也是一样，你强于了我，便要来逼迫，但总有人高出你很多，当时你却成为俎下鱼肉了。”想到此处俄然生出无端烦恼，口中打了个咳声，顺着原路返回，持续在大石上睡觉。
男病人吃了几口汤面，脸上垂垂有了赤色，便在此时，门帘悄悄一挑，一人头戴方巾，身穿绿袍，踱着方步慢悠悠走进店来，小二见此人来到，忙满脸堆笑道：“李神医来啦，快到里头宽坐。”
只见一人从树丛后走出，那人身形婀娜，穿戴一身淡红长裙，竟是一名不到二十岁的少女。黑熊见有人呈现，眼中直要冒出火来，大吼一声，不知从哪来了一股神力，将木桩挣开一丝裂缝，把双掌生生抽出，固然鲜血淋漓疼痛难当，还是双腿一蹬，向那女子扑去。
那女子仿佛舒了口气，举手挥动与他表示，李神医见到他们，脸上立时堆满了笑，摇摇摆晃向那桌走去，沿途颠末之处，倒有很多门客向他或点头或号召，且个个神情恭敬，李神医也一一回礼客气，隔了好一会，才来到那两人的桌前。
那女子回到房中，过未几时，搀扶一名男人走下楼来。娄之英此时才看清这女子容颜，只见她生就一张圆脸，肤色颇黑，但眉浓眼弯，鼻挺唇红，瞧来非常清秀，若不开口说话，实觉得是哪个富庶人家的碧玉。再看那名男人约莫三十岁不到，生的额阔脸方，与那少女面貌很有类似，等他们走的渐近，娄之英瞧清男人的气色，不由“咦”了一声。
那女子却道：“不消了，本日我们到上面来吃，只是记得千万别放荤腥。”小二应诺去厨房叮咛。
那女子低声道：“李大夫稍安勿躁，我们坐下渐渐说话。”
那女子神采一沉，道：“李大夫，你阴阳怪气说的甚么话？先前我敬你是本地神医，始终对你客客气气，可你常常说话都真假难辨，叫人如何放心的下？你昨日曾亲口说，熊胆之物，鲜者为佳，只是一时候难以取到，以是才将收藏浸泡在药酒中的宝贝割舍，这原话是你说的不是？”
李神医神采大变，站起家来道：“你怎能……怎能说了不算？你自取了熊胆来？你一个娇滴滴的女子，如何能取到熊胆？你若没有诚恳看病，那又何必消遣于我！”
第二天日挂树梢，三人醒来，虞可娉心奇洞口为何会有滚石，娄之英将昨夜所见说了一遍，姜小迢直怪他没将本身唤醒，一起去看这等异景。
娄之英暗道：“本来这女子怀有上乘武功，倒非平常猎人。”见那女子使刀剖开黑熊肚皮，不知取了甚么内脏出来装入袋中，回身扬长而去，刹时便消逝在茫茫夜色当中。
那女子自语道：“我来给你个痛快罢，免得你多受痛苦。”抽出腰间短刃，飞起家来，一刀插在黑熊的胸口，旋即跳转而出，那黑熊当场毙命。
娄之英暗道：“糟了！”哪知那女子毫不惶恐，举手射出一支袖箭，娄之英心想黑熊皮糙肉厚，便是刀剑也极难伤它，袖箭射在身上只怕一点感化也无，刚想上前相帮，却见黑熊嗷的一声扑倒，在地上滚来滚去，不住哀叫。本来袖箭不偏不倚，正射在黑熊鼻尖之上，要知凡是熊类，目力都不发财，捕食寻猎端赖超人的嗅觉，官方素以熊瞎子称之，是以鼻子是其最为首要也最为荏弱的命门，那袖箭射中它的关键，把它痛的死去活来，顿时支撑不住，躺在地上冒死打滚。
娄之英轻声道：“这女子便是昨夜的猎人，那男人脸如白纸，双目无神，印堂隐有淤红，当是受了甚么严峻伤病。”
虞可娉奇道：“大哥，你识得他们？”
李神医见那女子神采将疑，又道：“我李晋在五坡集无人不知，程女人也是慕名找我过来，莫非还信不过鄙人吗？昨日你说身上银钱不敷，这一夜筹度的如何？诚恳说，那只熊胆是我半年前从湘潭猎户手中高价买得的，本欲留着以防不时之需，当年沈保正要买，我都果断不售。若不是此次令兄病情危急，我也不会献出来给你们。现在这熊胆又在药酒中浸泡了很多日，一千五百两刨去本钱，只余下一百两不到，那便算鄙人的跑腿费罢，有道是医者父母心，我便再亏上一亏，诊费却不问你另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