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6章 此香，名唤清欢
定睛一瞧，却见一队羽林军正朝这边行来。羽林军取“为国羽翼，如林之盛”之义，卖力宫中巡查，卫守建章宫，与卖力戍卫宫城，庇护聿帝出行安然的期门骑同为聿帝直属的两支天子侍卫禁兵。
本日去长乐宫存候，穿得不成随便，衣衫本就繁复。又兼春衫轻浮，层层叠叠流云轻纱，竟被那密密麻麻的竹枝紧紧勾住，抖了两次都没抖开。
沈初寒嘴角弧度更翘，“帝姬这话，秘闻听着甚是舒坦。”
“殿下与沈熟悉谙？”正猜疑之际，听得杨复开口。
宋清欢眉头一皱，眼中一抹错愕。
宋清欢心跳猛地一滞。
宋清欢一喜。
羽林中郎将，杨复。
“沈相……”她游移着抬眸。
她抿抿嘴嘴，略显难堪地笑笑，“天然……天然是说沈相风华绝代，有惊世之才。”
她嘟嘴，“阿初，你唬我。”
“阿初，你身上熏得何香，竟这般好闻？”她抬眸凝睇，巧笑倩兮。
唯有宋清欢，眉头舒展，心中涌上庞大的不安。
“抱愧。”宋清欢歉意一笑，“昨夜睡得不大好，一时入迷，还请沈相包涵。”
沉星和流月刚欲上前，却听得沈初寒温声开口，“别动。”
“我……”宋清欢慌乱间开口，竟连“本宫”都忘了。眼角瞟到宫装一角刚巧勾到竹枝之上，忙伸手去够，“抱愧，裙摆被挂住了。”
竟是这么轻易便能逃脱了么？
才出林子，听得前头一阵熙攘。
杨复看一眼旁侧的沈初寒。
青石板路弯弯绕绕，远处的巷子在竹林中若隐若现。有风轻拂，拂过树叶沙沙，吹皱了女子眼底的一汪春水。
“传闻替沈相带路的小寺人与沈相走失，皇上恐沈相人生地不熟，命卑职率人尽快找到沈相。”
“此香味清寒，闻之欢愉，故名，清欢。”声音好听得直教人沉浸。
“帝姬？”
却见他唇角微勾，好听的尾音一扬，“嗯？”眼底的水波漾啊漾，衬着他那张冷傲绝伦的脸，实在让人难以抵挡。
抬眼，是沈初寒。
所谓走失，不过是好听些的说法，清楚是沈初寒借机甩开了带路的小寺人，只不知意欲何为。父皇心中不免生疑，这才命杨复尽快找到沈初寒。
一名羽林军回声出列。
苦衷重重，竟不自发驻了脚步。
公然是为沈初寒而来。
“此香，名唤清欢。”他含笑，凝睇着她的目光，炽热而柔嫩。
“卑职见过舞阳帝姬，见过沈相。”
说罢，拂袖而去。
和顺的阳光透过竹叶的裂缝落下，洒在他精美的面庞上，竟给他的眉眼，也染上几分动听的和顺。
“无碍。”沈初寒点头，带着善解人意的笑意，“既然帝姬身子不适，那还是早些回宫歇着吧。”墨色瞳底，有异色一闪而过。
心，到底还是乱了。
……
为首之人，一身缇色深衣，左肩处绣有五角星芒纹样的徽识，在聿国，禁军徽识皆为四角星芒，唯有中郎将以上的军职方可绣五角，星芒下方亦绣有大家之名。
谁能奉告她，究竟是她疯了？还是沈初寒疯了？
“何解？”她歪头，眼眸忽闪。
刚走一步，他忽而回身，朝宋清欢微倾，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了一瞬，他淡然开口，“帝姬，后会有期。”
她本就心慌，如此一来更乱了手脚。
他的眼神，带了三分体贴，三分不解，三分温和，另有……一分切磋。
杨复出身贫寒，却在短短几年就做到羽林中郎将的位置，深受聿帝正视。世人皆当他是豪门贵子的典范，唯有宋清欢，深知他并没有这么简朴。宿世，他但是掀起了不小的风波。
杨复朝沈初寒一抱拳，沉声道，“沈相，请吧。”
她没听错吧，沈初寒这是……打趣的口气？沈初寒是甚么人？那是四国出了名的冷，如果……如果在场另有第三小我，定然会惊得眸子子都掉出来。
沈初寒他，究竟想要做甚么？！
沈初寒抿唇不言，只略一点头，眼底一抹看不透的流光，抬步往前。
广大的袍袖轻摆，清风微扬中如云翳般散开，那清俊的身姿，明显带着拒人千里的凉薄，却把一众羽林军都看呆了去。
他正色，“我并未唬你。此香之名，自有所依。”
“传……传言不及沈相三分风采……”宋清欢不天然地垂了眸。沈初寒不喜溜须拍马之人，她这话算不算投其所恶？但是颠末方才之事，她心中早已不如一开端的笃定。
不消看那徽识下方的名字，宋清欢自识得此人。
说着，只见平日清冷似霜的凉国丞相走到宋清欢面前，身子微弯，伸手将被勾住的裙摆解下。一阵风来，他乌黑的广大袍袖与被风曳起的裙摆缠缠绕绕，像极了天涯的舒卷流云。
带路的羽林军忙小跑着跟了上去。
“帝姬？”沈初寒回身望来，眉眼微弯，笑意清然。
沈初寒轻笑，“那帝姬感觉，传言可失实？”
宋清欢眼底的错愕，跟着他唇角的弧度一点一点扩大。
杨复朝沈初寒行一礼，“让沈相吃惊了。”说着，朝后一招手，“来人，护送沈相出宫。”
杨复抬眼望来，收缩的眉头伸展开，吃紧领兵上前。
面前恍惚的景色垂垂清楚，耳边似有人在唤她。
恍忽间，脑中竟闪现宿世各种。
宋清欢蓦地复苏，他们之间，毕竟是回不去了。
生恐沈初寒忏悔，忙道，“多谢沈相谅解。”既得了沈初寒承诺，宋清欢恨不得能立马飞回瑶华宫才好，也不欲同沈初寒多加客气。脚下生风，一起疾行，同沈初寒一道走出了竹林。
面前此人，当真是她宿世熟谙的阿谁沈初寒？
“杨中郎将如此行色仓促，所为何事？”宋清欢实在已猜到他的来意，却还是淡淡开了口。
这时，羽林军中有人瞧见了宋清欢和沈初寒，上前报给杨复。
倾下身子的刹时，鼻端一向若隐若现的那股寒凉暗香，有一瞬的清楚可闻。
宋清欢眉微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