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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知音伯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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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维闻言也不客气,顿时大笑了起来。两人才等了不一会儿,就只见头发脸上都有些湿漉漉的张旭很不像模样地披了一件外袍,手中却还抱着一个巨大的皮郛快步进屋。他不由分辩把手中皮郛往杜士仪手中一塞,随即没好气地说道:“这是畴前有人从西域远道而来求字的时候,送我的一具琵琶,说是甚么逻沙檀所制。我对于乐律只晓得听,可不晓得弹奏,这东西明天干脆抵给你得了,免得放在我家里积灰!”

见张旭俄然变得好打交道了,杜士仪这才笑了起来。他招招手表示捧着东西的田陌上前,倒是满脸诚心肠说道:“不瞒张公说,本日我和王十三郎前来求见,慕张公狂草之名为一,想请张公试一试两样东西,倒是其二。虽则吾师嵩山悬练峰卢公对此二物一度赞口不断,但论画艺,卢公可谓山林胜绝,但论书法特别是狂草,天下无人能出张公之右。”

张旭盯着杜士仪看了老半晌,俄然抄起一旁小几上那块墨锭,翻来覆去看了好一会儿,特别是那锋利的磨口,以及上头的山川。足足好一会儿,他方才收回了长长一声感喟,倒是昂首直视杜士仪问道:“公然好墨,不过,这一方石砚确也是妙物,不然以此墨之坚,恐怕平常陶砚瓷砚难以接受……一句话,如果让你把这一套十块墨全数割爱,想必你必定不肯,可让我一观总应能够吧?另有,只要你将这块墨和这方石砚一并让给我,让我给你写多少幅字都行!”

张旭既然纵情,杜士仪天然不会叫苦,而王维死死盯着那天马行空普通的草书,也早忘了向来之前到踏入张宅以后,心中一向还惴惴然。两人连续抻了不晓得几幅纸,手腕都已经酸痛了,这才只见张旭顺手把笔往一旁的高几上一扔,本来站着的人俄然极其没有风采地直接坐倒,继而更是四仰八叉躺倒了下来。好久,他才仰天长长叹了一口气。

“本来如此。千里马常有,可伯乐不常有!”张旭微微点了点头,随即就立即抢着说道,“好好,不说闲话,我与你回崔宅去看那一套墨,你且等着!”

此次是王维不由分辩就从杜士仪手中抢过了那皮郛,解开以后取出那琵琶,他如获珍宝似的谨慎翼翼捧在手中,左看右看了老半天,时而眉头紧皱,时而喃喃自语,最后一把塞回了杜士仪手中:“杜十九,归去好好保养保养,不然如此宝贝真的给糟蹋了!”

“痛快,痛快,实在是痛快!”

话没说完,张旭就几近用一个鲤鱼打挺的姿式翻身起来,眼睛圆瞪地问道:“另有其他的?”

此话一出,不由张旭起了猎奇之心,就连王维亦忍不住上了前。比及田陌解开了承担,杜士仪亲身捧出了匣子,两人眼看着那匣盖翻开,内里一为一方鹤立苍松的石砚,一为一块长方形印着山川名胜的墨锭,本来听杜士仪提过此事的王维本就有些猜想,这会儿立时恍然大悟,而张旭倒是目光时而凝睇石砚,时而打量墨锭,到最后干脆一言不发伸脱手将一块墨锭抄在手中,掂了掂分量的同时,见仿佛磨过用过,他又用手毫无顾忌地朝着下头磨口处悄悄一搪。

“逻沙檀,如何能够是逻沙檀!”

“张公谨慎!”

杜士仪和王维对视一眼,赶紧从一旁一张长案上取了一幅纸来,到了张旭面前展开抻直,就只见这位狂草大师二话不说便手腕一翻落笔纸间,也不见他如何作势,笔下俶尔之间便已经写了三四个字。可还不等杜士仪勉强认出这写的是甚么,张旭已经又是十几个字一蹴而就,此中字字相连笔笔狂放,纵使他勉为其难极力去认,也不过认得一小半。不过一会儿工夫,这一长幅纸已经完整尽了,可张旭竟自顾自地说道:“再换纸来!”

张旭家那前院的墙壁,外头是土墙,里头倒是砌的青砖墙,然后再用粉糊平,偌大的院子足足有二十步周遭,要将那绢纸全数糊在墙壁上,并且还要糊得平整,实在是一件不小的力量活。王维那小童倒还能给他帮上些忙,但种菜一把妙手的田陌对这类邃密活就完整不可了,杜士仪只能本身埋头苦干。比及出了一身大汗,和王维主仆一块终究把那三面墙全都糊上了绢纸,他只感觉腰酸背痛,同时也明白了张家报酬安在张旭一喝了酒以后就立时躲得精光。

“是,一式两套,一套送了卢师,另一套我方才让人携来洛阳。”

“好,好,说得妙极!我本来只当你不过琵琶弹得好,会做几首不错的诗,现在看来,你年纪悄悄,竟是心如明镜眼如隼!好了,你和这王十三郎本日过来究竟是所为何事,直说!就冲着你方才说的变动犹鬼神,不成端倪,不管你求甚么字,我都应了!”

杜士仪这提示还是来得晚了一些,张旭的左手食指尖上,已经是破皮见血。他却涓滴不觉得意地将食指径直放入口中吸吮,眼睛一时大亮:“把这东西拿到我的书斋中来,快!”

不等王维开腔承诺或反对,杜士仪便笑吟吟地说道:“张公狂草独步天下,特别是喜怒窘穷,忧悲愉佚,痛恨思慕,酣醉无聊,不平有动于心,必于草书之间尽抒殆尽,此无人能及。观于物,见山川崖谷,鸟兽虫鱼,草木之花实,日月列星,风雨水火,雷霆轰隆,歌舞战役,六合事物之变,可喜可愕,全在这笔走龙蛇之间。能够说,张公之书,变动犹鬼神,不成端倪!”

这无疑是有些耍恶棍了,但是,王维虽则莞尔,却也揣摩着本身是不是也学一学张旭,和杜士仪软磨硬泡一番,争夺淘澄一套自用。他正悄悄摩挲着下巴,就只听杜士仪开口笑道:“张公要看那一套墨轻易得很,跟我回一趟崔宅就行了。至于石砚,我不瞒张公,王十三郎也是晓得的,实在是来自广东端溪。阿谁石工不远万里到了东都,本想替本身的端砚找到知音伯乐,没想到竟是无人问津,若不是心灰意冷之下碰到了我,他几乎就低价把东西脱手黯然归去了。我对他说,好砚需得好墨方才显得出来,公然方才张公也如此想。”

“嗯?就是用来写字的!”张旭举起酒瓮大喝了一口,这才嘿然笑道,“只不过,这绢纸糊上去,起码得明日才气写字,你们若要临场观赏,明天再来吧!唔,不过琵琶都带来了,无妨眼下弹一曲,让我提一提精力!”

见杜士仪沉吟不语,张旭顿时有些急了:“成不成你给一句话,不然我可晓得你住在哪儿,必定每天上门!”

不但要防人发酒疯,还要防着人拉壮丁做夫役!

目睹张旭风风火火冲出了书斋,王维方才轻咳了一声,似笑非笑地对杜士仪说道:“杜十九郎,你这一招请君入瓮,用得实在绝妙,我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我也不说那些不尽不实的话,你时价让给我一套墨砚,转头我也帮你鼓吹其名!”

“王兄荐了我两个墨工,我在嵩山峻极峰下的草屋,和他们整整研讨了数月,几次失利过后,终究得了现在这一套最胜利的成品。”杜士仪微微一笑,见王维公然大感兴趣,他就不紧不慢地说道,“这方墨锭只是此中一块,整套十方,乃是卢师所绘草堂十志图。”

“你王十三郎既然要,说甚么买字,那墨工但是你荐给我的,送你一套也是应当!”杜士仪笑着挑了挑眉,“再说,明天你糊纸抻纸也辛苦了!”

只听张旭这口气,杜士仪就晓得这端砚和本身经心尝试调配出来的松炱鹿胶再加特制配料所制的松烟墨,公然是极其好用。他正心中奋发,王维先是谨慎翼翼去把那一幅纸摆到一旁的长案上去晾干了,随即就转回了他身边,用胳膊肘悄悄撞了他一记便低声说道:“这墨从何而来?竟有一股模糊的暗香?绝非那些俗艳香料,也不像是麝香冰片,雅而不俗,淡若有趣,却实在沁民气脾!”

而懵懵懂懂一头撞出去的王维一样是又好气又好笑,但是,当看到提了酒瓮出来的张旭醉醺醺四周检察了一番,面上暴露了非常对劲的笑容,明显没有就此发疯的意义,他终究松了一口气。可让他始料不及的是,杜士仪竟仿佛没有吃够苦头似的,竟是又朝着张旭走了上去。

这一番评判,杜士仪身后的王维听闻细心咀嚼,不由赞叹这一字一句切中关键,竟是点出了张旭那狂草当中的统统精美之处。而哪怕现在醉态酣然的张旭,也不由放下了手中的酒瓮,如有所思盯着杜士仪看了好一阵子,这才畅快地大笑了起来。笑过以后,他竟是弯下腰,就这么把酒瓮放在了地上。

这一个快字,道尽了张旭迫不及待的心机。比及带着杜士仪等人进了书斋,叮咛把石砚及墨放在高几上,他立时不由分辩赶开了要上前磨墨的杜士仪,一把将袖子捋得老高,往砚台中插手少量温水,一手持墨,一手扶砚,行动轻柔地缓缓研墨,待到看着砚池中的墨垂垂发散开来,他眼睛更是死死盯着其间涓滴没有移开,竟比此前更用了几分力道。如此前后变更数种姿式,比及砚池中已经蓄了三分之二的墨,他这才从笔架上慎重其事地选了一支笔,随即头也不抬地说道:“为我抻纸!”

“张公在这三面墙上贴绢纸,莫非是预备作壁上狂草?”

“谁让人明珠暗投,恰好把它送给我?我只会听人弹一曲,可弹不来给人听!你们懂乐律,那就拿去好好利用吧!”张旭涓滴不觉得意地耸了耸肩,随即便不耐烦地催促道,“如何,能够走了吧?再不走但是要入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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