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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孝文本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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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年,黄龙见成纪,天子乃复召鲁公孙臣,觉得博士,申明土德事。於是上乃下诏曰:“有异物之神见于成纪,有害於民,岁以丰年。朕亲郊祀上帝诸神。礼官议,毋讳以劳朕。”有司礼官皆曰:“古者天子夏躬亲礼祀上帝於郊,故曰郊。”於是天子始幸雍,郊见五帝,以孟夏四月答礼焉。赵人新垣平以望气见,因说上设立渭阳五庙。欲出周鼎,当有玉英见。

济北王兴居闻帝之代,欲往击胡,乃反,出兵欲袭荥阳。於是诏罢丞相兵,遣棘蒲侯陈武为大将军,将十万往击之。祁侯贺为将军,军荥阳。七月辛亥,帝自太原至长安。乃诏有司曰:“济北王背德反上,诖误吏民,为大逆。济北吏民兵未至先自定,及以军地邑降者,皆赦之,复官爵。与王兴居去来,亦赦之。”八月,破济北军,虏其王。赦济北诸吏民与王反者。

天下旱,蝗。帝加惠:令诸侯毋入贡,弛山泽,减诸服御狗马,损郎吏员,发仓庾以振穷户,民得卖爵。

乙巳,群臣皆顿首上尊号曰孝文天子。

壬子,遣车骑将军薄昭迎皇太后于代。天子曰:“吕产自置为相国,吕禄为大将军,擅矫遣灌将军婴将兵击齐,欲代刘氏,婴留荥阳弗击,与诸侯同谋以诛吕氏。吕产欲为不善,丞相陈平与太尉周勃谋夺吕产等军。朱虚侯刘章起首捕吕产等。太尉身率襄平侯通持节承诏入北军。典客刘揭身夺赵王吕禄印。益封太尉勃万户,赐金五千斤。丞相陈平、灌将军婴邑各三千户,金二千斤。朱虚侯刘章、襄平侯通、东牟侯刘兴居邑各二千户,金千斤。封典客揭为阳信侯,赐金千斤。”

后六年冬,匈奴三万人入上郡,三万人入云中。以中大夫令勉为车骑将军,军飞狐;故楚相苏意为将军,军句注;将军张武屯北地;河内守周亚夫为将军,居细柳;宗正刘礼为将军,居霸上;祝兹侯军棘门:以备胡。数月,胡人去,亦罢。

二年十月,丞相平卒,复以绛侯勃为丞相。上曰:“朕闻古者诸侯建国千馀,各守其地,以时入贡,民不劳苦,高低驩欣,靡有遗德。今列侯多居长安,邑远,吏卒给输费苦,而列侯亦无由教驯其民。其令列侯之国,为吏及诏所止者,遣太子。”

六年,有司言淮南王长废先帝法,不听天子诏,居处毋度,出入拟於天子,擅为法律,与棘蒲侯太子奇谋反,遣人使闽越及匈奴,发其兵,欲以危宗庙社稷。群臣议,皆曰“长当弃市”。帝不忍致法於王,赦其罪,废勿王。群臣请处王蜀严道、邛都,帝许之。长未到处所,行病死,上怜之。后十六年,追尊淮南王长谥为厉王,立其子三报酬淮南王、衡山王、庐江王。

十四年冬,匈奴谋入边为寇,攻朝冉阝塞,杀北地都尉卬。上乃遣三将军军陇西、北地、上郡,中尉周舍为卫将军,郎中令张武为车骑将军,军渭北,车千乘,骑卒十万。帝亲身犒军,勒兵申教令,赐军吏卒。帝欲自将击匈奴,群臣谏,皆不听。皇太后固要帝,帝乃止。於是以东阳侯张相如为大将军,成侯赤为内史,栾布为将军,击匈奴。匈奴遁走。

孝景天子元年十月,制诏御史:“盖闻古者祖有功而宗有德,制礼乐各有由。闻歌者,以是发德也;舞者,以是明功也。高庙酎,奏武德、文始、五行之舞。孝惠庙酎,奏文始、五行之舞。孝文天子临天下,通关梁,不异远方。除诽谤,去肉刑,犒赏长老,收恤孤傲,以育群生。减嗜欲,不受献,不私其利也。罪人不帑,不诛无罪。除宫刑,出美人,重绝人之世。朕既不敏,不能识。此皆上古之所不及,而孝文天子亲行之。德厚侔六合,利泽施四海,靡不获福焉。明象乎日月,而庙乐不称。朕甚惧焉。其为孝文天子庙为昭德之舞,以明休德。然后祖宗之功德著於竹帛,施于万世,永永无穷,朕甚嘉之。其与丞相、列侯、中二千石、礼官具为礼节奏。”丞相臣嘉等言:“陛下永思孝道,立昭德之舞以明孝文天子之大德。皆臣嘉等愚所不及。臣谨议:世功莫大於高天子,德莫盛於孝文天子,高皇庙宜为帝者太祖之庙,孝文天子庙宜为帝者太宗之庙。天子宜世世献祖宗之庙。郡国诸侯宜各为孝文天子立太宗之庙。诸侯王列侯使者侍祠天子,岁献祖宗之庙。请著之竹帛,宣布天下。”制曰:“可。”

十三年夏,上曰:“盖闻天道祸自怨起而福繇德兴。百官之非,宜由朕躬。今祕祝之官移过于下,以彰吾之不德,朕甚不取。其除之。”

正月,有司言曰:“蚤建太子,以是尊宗庙。请立太子。”上曰:“朕既不德,上帝神明未歆享,天下群众未有嗛志。今纵不能博责备国贤圣有德之人而禅天下焉,而曰豫建太子,是重吾不德也。谓天下何?其安之。”有司曰:“豫建太子,以是重宗庙社稷,不忘天下也。”上曰:“楚王,季父也,春秋高,阅天下之义理多矣,明於国度之大抵。吴王於朕,兄也,惠仁以好德。淮南王,弟也,秉德以陪朕。岂为不豫哉!诸侯王宗室昆弟有功臣,多贤及有德义者,若举有德以陪朕之不能终,是社稷之灵,天下之福也。今不推举焉,而曰必子,人其以朕为忘贤有德者而专於子,非以是忧天下也。朕甚不取也。”有司皆固请曰:“古者殷周有国,治安皆千馀岁,古之有天下者莫长焉,用此道也。立嗣必子,所向来远矣。高帝亲率士大夫,始平天下,建诸侯,为帝者太祖。诸侯王及列侯始受国者皆亦为其国祖。子孙继嗣,世世弗绝,天下之大义也,故高帝设之以抚海内。今释宜建而更选於诸侯及宗室,非高帝之志也。更议不宜。子某最长,纯厚慈仁,请建觉得太子。”上乃许之。因赐全百姓当代父后者爵各一级。封将军薄昭为轵侯。

三月,有司请立皇子为诸侯王。上曰:“赵幽王幽死,朕甚怜之,已立其宗子遂为赵王。遂弟辟彊及齐悼惠王子朱虚侯章、东牟侯兴居有功,可王。”乃立赵幽王少子辟彊为河间王,以齐剧郡立朱虚侯为城阳王,立东牟侯为济北王,皇子武为代王,子参为太原王,子揖为梁王。

上曰:“农,天下之本,务莫大焉。今勤身处置而有租税之赋,是为本末者毋以异,其於劝农之道未备。其除田之租税。”

辛亥,天子即阼,谒高庙。右丞相平徙为左丞相,太尉勃为右丞相,大将军灌婴为太尉。诸吕所夺齐楚故地,皆复与之。

三月,有司请立皇后。薄太后曰:“诸侯皆同姓,立太子母为皇后。”皇后姓窦氏。上为立后故,赐天下鳏寡孤傲贫困及年八十已上孤儿九岁已下布帛米肉各稀有。上从代来,初即位,施德惠天下,填抚诸侯四夷皆洽驩,乃循从代来功臣。上曰:“方大臣之诛诸吕迎朕,朕猜疑,皆止朕,唯中尉宋昌劝朕,朕以得保奉宗庙。已尊昌为卫将军,其封昌为壮武侯。诸从朕六人,官皆至九卿。”

正月,上曰:“农,天下之本,其开籍田,朕亲率耕,以给宗庙粢盛。”

上曰:“列侯从高帝入蜀、汉中者六十八人皆益封各三百户,故吏二千石以上从高帝颍川守尊等十人食邑六百户,淮阳守申徒嘉等十人五百户,卫尉定等十人四百户。封淮南王母舅赵兼为周阳侯,齐王母舅驷钧为清郭侯。”秋,封故常山丞相蔡兼为樊侯。

十一月终,日有食之。十仲春望,日又食。上曰:“朕闻之,天生蒸民,为之置君以养治之。人主不德,布政不均,则天示之以菑,以诫不治。乃十一月终,日有食之,適见于天,菑孰大焉!朕获保宗庙,以微眇之身讬于兆民君王之上,天下治乱,在朕一人,唯二三在朝犹吾股肱也。朕下不能理育群生,上以累三光之明,其不德大矣。令至,其悉思朕之不对,及知见思之所不及,匄以告朕。及举贤能刚正能直言极谏者,以匡朕之不逮。因各饬其任职,务省繇费以便民。朕既不能远德,故忄间然念外人之有非,是以设备未息。今纵不能罢边屯戍,而又饬兵厚卫,其罢卫将军军。太仆见马遗财足,馀皆以给传置。”

十七年,得玉杯,刻曰“人主延寿”。於是天子始更加元年,令天下大酺。其岁,新垣平事觉,夷三族。

群臣以礼次侍。乃使太仆婴与东牟侯兴居清宫,奉天子法驾,迎于代邸。天子本日夕入未央宫。乃夜拜宋昌为卫将军,镇抚南北军。以张武为郎中令,行殿中。还坐前殿。於是夜下圣旨曰:“间者诸吕用事擅权,谋为大逆,欲以危刘氏宗庙,赖将相列侯宗室大臣诛之,皆伏其辜。朕初即位,其赦天下,赐民爵一级,女子百户牛酒,酺五日。”

玄月,初与郡国守相为铜虎符、竹使符。

上曰:“古之治天下,朝有进善之旌,诽谤之木,以是通治道而来谏者。今法有诽谤妖言之罪,是使众臣不敢纵情,而上无由闻不对也。将何故来远方之贤能?其除之。民或祝诅上以相约结而后相谩,吏觉得大逆,其有他言,而吏又觉得诽谤。此细民之愚无知抵死,朕甚不取。自今以来,有犯此者勿听治。”

孝文帝从代来,即位二十三年,宫室苑囿狗马服御无所增益,有不便,辄弛以利民。尝欲作露台,召匠计之,直百金。上曰:“百金中民十家之产,吾奉先帝宫室,常恐羞之,何故台为!”上常衣纟弟衣,所幸慎夫人,令衣不得曳地,帏帐不得文绣,以示浑厚,为天下先。治霸陵皆以瓦器,不得以金银铜锡为饰,不治坟,欲为省,毋烦民。南越王尉佗自主为武帝,然上召贵尉佗兄弟,以德报之,佗遂去帝称臣。与匈奴和亲,匈奴背信入盗,然令边备守,不出兵深切,恶烦苦百姓。吴王诈病不朝,就赐几杖。群臣如袁盎等称呼虽切,常假借用之。群臣如张武等受赂遗款项,觉,上乃发御府款项赐之,以愧其心,弗下吏。专务以德化民,是以海内殷富,兴於礼义。

孝文天子,高祖中子也。高祖十一年春,已破陈豨军,定代地,立为代王,都中都。太后薄氏子。即位十七年,高后八年七月,高后崩。玄月,诸吕吕产等欲为乱,以危刘氏,大臣共诛之,谋召立代王,事在吕后语中。

后二年,上曰:“朕既不明,不能远德,是以使方外之国或不宁息。夫四荒以外不安其生,封畿以内勤奋不处,二者之咎,皆自於朕之德薄而不能远达也。间者累年,匈奴并暴边疆,多杀吏民,边臣兵吏又不能谕吾内志,以重吾不德也。夫久结难连兵,中外之国将何故自宁?今朕夙兴夜寐,勤奋天下,忧苦万民,为之怛惕不安,何尝一日忘於心,故遣使者冠盖相望,结轶於道,以谕朕意於单于。今单于反古之道,计社稷之安,便万民之利,亲与朕俱弃细过,偕之大道,结兄弟之义,以全天下元元之民。和亲已定,始于本年。”

春,上曰:“朕获执捐躯珪币以事上帝宗庙,十四年于今,历日绵长,以不敏不明而久抚临天下,朕甚自愧。其广增诸祀墠场珪币。昔先王远施不求其报,望祀不祈其福,右贤左戚,先民后己,至明之极也。今吾闻祠官祝釐,皆归福朕躬,不为百姓,朕甚愧之。夫以朕不德,而躬享独美其福,百姓不与焉,是重吾不德。其令祠官致敬,毋有所祈。”

人或说右丞相曰:“君本诛诸吕,迎代王,今又矜其功,受上赏,处尊位,祸且及身。”右丞相勃乃谢病免罢,左丞相平专为丞相。

后七年六月己亥,帝崩於未央宫。遗诏曰:“朕闻盖天下万物之萌发,靡不有死。死者六合之理,物之天然者,奚可甚哀。当今之时,世咸嘉生而恶死,厚葬以破业,重服以伤生,吾甚不取。且朕既不德,无以佐百姓;今崩,又使重服久临,以离寒暑之数,哀人之父子,伤长幼之志,损其饮食,绝鬼神之祭奠,以重吾不德也,谓天下何!朕获保宗庙,以眇眇之身讬于天下君王之上,二十有馀年矣。赖六合之灵,社稷之福,方内安宁,靡有兵革。朕既不敏,常畏过行,以羞先帝之遗德;维年之悠长,惧于不终。今乃幸以天年,得复扶养于高庙。朕之不明与嘉之,其奚哀悲之有!其令天下吏民,令到出临三日,皆释服。毋禁取妇嫁女祠祀喝酒食肉者。自当给丧事服临者,皆无践。绖带无过三寸,毋布车及兵器,毋发民男女哭临宫殿。宫殿中当临者,皆以朝夕各十五举声,礼毕罢。非朝夕临时,禁毋得擅哭。已下,服大红十五日,小红十四日,纤七日,释服。佗不在令中者,皆以此令比率处置。书记天下,使明知朕意。霸陵山川因其故,毋有所改。归夫人以下起码使。”令中尉亚夫为车骑将军,属国悍为将屯将军,郎中令武为复土将军,发近县见卒万六千人,发内史卒万五千人,藏郭穿复土属将军武。

孝文天子元年十月庚戌,徙立故琅邪王泽为燕王。

十仲春,上曰:“法者,治之正也,以是禁暴而率善人也。今犯法已论,而使毋罪之父母老婆同产坐之,及为收帑,朕甚不取。其议之。”有司皆曰:“民不能自治,故为法以禁之。相坐坐收,以是累其心,使重犯法,所向来远矣。仍旧便。”上曰:“朕闻法正则民悫,罪当则民从。且夫牧民而导之善者,吏也。其既不能导,又以不正之法罪之,是反害於民为暴者也。何故禁之?朕未见其便,其孰计之。”有司皆曰:“陛下加大惠,德甚盛,非臣等所及也。请奉圣旨,除收帑诸相坐律令。”

太史公曰:孔子言“必世然后仁。善人之治国百年,亦能够胜残去杀”。诚哉是言!汉兴,至孝文四十有馀载,德至盛也。廪廪乡改正服封禅矣,谦让未成於今。呜呼,岂不仁哉!

蒲月,匈奴入北地,居河南为寇。帝初幸甘泉。六月,帝曰:“汉与匈奴约为昆弟,毋使害边疆,以是输遗匈奴甚厚。今右贤王离其国,将众居河南降地,非常故,来往近塞,捕杀吏卒,驱保塞蛮夷,令不得居其故,陵轹边吏,入盗,甚敖无道,非约也。其发边吏骑八万五千诣高奴,遣丞相颍阴侯灌婴击匈奴。”匈奴去,发中尉材官属卫将军军长安。

昌至渭桥,丞相以下皆迎。宋昌还报。代王驰至渭桥,群臣拜见称臣。代王下车拜。太尉勃进曰:“愿请间言。”宋昌曰:“所言公,公言之。所言私,王者不受私。”太尉乃跪上天子玺符。代王谢曰:“至代邸而议之。”遂驰入代邸。群臣从至。丞相陈平、太尉周勃、大将军陈武、御史大夫张苍、宗正刘郢、朱虚侯刘章、东牟侯刘兴居、典客刘揭皆再拜言曰:“子弘等皆非孝惠帝子,不当奉宗庙。臣谨请阴安侯列侯顷王后与琅邪王、宗室、大臣、列侯、吏二千石议曰:‘大王高帝宗子,宜为高帝嗣。’愿大王即天子位。”代王曰:“奉高帝宗庙,重事也。寡人不佞,不敷以称宗庙。愿请楚王计宜者,寡人不敢当。”群臣皆伏固请。代王西乡让者三,南乡让者再。丞相划一皆曰:“臣伏计之,大王奉高帝宗庙最宜称,虽天下诸侯万民觉得好。臣等为宗庙社稷计,不敢忽。愿大王幸听臣等。臣谨奉天子玺符再拜上。”代王曰:“宗室将相王列侯觉得莫宜寡人,寡人不敢辞。”遂即天子位。

丞相陈平、太尉周勃等令人迎代王。代王问摆布郎中令张武等。张武等议曰:“汉大臣皆故高帝时大将,习兵,多谋诈,此其属意非止此也,特畏高帝、吕太后威耳。今已诛诸吕,新喋血京师,此以迎大王为名,实不成信。愿大王称疾毋往,以观其变。”中尉宋昌进曰:“群臣之议皆非也。夫秦失其政,诸侯豪桀并起,大家自发得得之者以万数,然卒践天子之位者,刘氏也,天下绝望,一矣。高帝封王后辈,地犬牙相制,此所谓盘石之宗也,天下服其彊,二矣。汉兴,除秦苛政,约法律,施德惠,大家自安,难摆荡,三矣。夫以吕太后之严,立诸吕为三王,擅权独裁,但是太尉以一节入北军,一呼士皆偏袒,为刘氏,叛诸吕,卒以灭之。此乃天授,非人力也。今大臣虽欲为变,百姓弗为使,其党宁能埋头邪?方今内有朱虚、东牟之亲,外畏吴、楚、淮南、琅邪、齐、代之彊。方今高帝子独淮南王与大王,大王又长,贤圣仁孝,闻於天下,故大臣因天下之心而欲迎立大王,大王勿疑也。”代王报太后计之,犹与不决。卜之龟,卦兆得大横。占曰:“大横庚庚,余为天王,夏启以光。”代王曰:“寡人固已为王矣,又何王?”卜人曰:“所谓天王者乃天子。”於是代王乃遣太后弟薄昭往见绛侯,绛侯等具为昭言以是迎立王意。薄昭还报曰:“信矣,毋可疑者。”代王乃笑谓宋昌曰:“果如公言。”乃命宋昌参乘,张武等六人乘传诣长安。至高陵停止,而使宋昌先驰之长安观变。

十六年,上亲郊见渭阳五帝庙,亦以夏答礼而尚赤。

三年十月丁酉晦,日有食之。十一月,上曰:“前日诏遣列侯之国,或辞未行。丞相朕之所重,其为朕率列侯之国。”绛侯勃免丞相就国,以太尉颍阴侯婴为丞相。罢太尉官,属丞相。四月,城阳王章薨。淮南王长与从者魏敬杀辟阳侯审食其。

太子即位于高庙。丁未,袭号曰天子。

是时北平侯张苍为丞相,方明律历。鲁人公孙臣上书陈终始传五德事,言方今土德时,土德应黄龙见,当改正朔服色轨制。天子下其事与丞相议。丞相推觉得今水德,始明正十月上黑事,觉得其言非是,请罢之。

辛卯,帝自甘泉之高奴,因幸太原,见故群臣,皆赐之。举功行赏,诸民里赐牛酒。复晋阳中都民三岁。留游太原十馀日。

蒲月,齐太仓令淳于私有罪当刑,诏狱逮徙系长安。太仓公无男,有女五人。太仓公将行会逮,骂其女曰:“生子不生男,有缓急非无益也!”其少女缇萦自伤泣,乃随其父至长安,上书曰:“妾父为吏,齐中皆称其廉平,今坐法当刑。妾伤夫死者不成复活,刑者不成复属,虽复欲改过改过,其道无由也。妾愿没入为官婢,赎父刑罪,使得改过。”书奏天子,天子怜悲其意,乃下诏曰:“盖闻有虞氏之时,画衣冠异章服觉得僇,而民不犯。何则?至治也。今法有肉刑三,而奸不止,其咎安在?非乃朕德薄而教不明欤?吾甚自愧。故夫驯道不纯而愚民陷焉。诗曰‘恺悌君子,民之父母’。古人有过,教未施而刑加焉?或欲改行为善而道毋由也。朕甚怜之。夫刑至断支体,刻肌肤,毕生不息,何其楚痛而不德也,岂称为民父母之意哉!其除肉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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