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阴阳离合剑
求救焰火在夜空炸开的同时，四周八方传来麋集的窸窣声。
那些黑影借着烟花余晖，将刻满符文的机栝弩机对准包抄圈中心。
三人对视间俱是惊奇，檐下铜铃忽地僵止，连晚风都屏住了呼吸。
“成了！”楚阳话音未落，瞳孔突然收缩。
四匹并行的枣红马俄然抽搐跪地，失控的车厢在石板路上划出刺耳刮擦声，木质车架与墙面碰撞的爆裂声震碎夜色。
枯枫在北风中沙沙作响，枝桠间穿行的气流裹挟着哭泣声，与漫天箭簇的尖啸交叉成灭亡乐章。
楚阳倚在雕花木窗前了望，檐角铜铃在暮色中轻晃。
楚阳抱臂退守阵眼，目光扫过周遭伏击者。
顷刻间整条街巷堕入诡异的沉寂——箭簇破风声、北风吼怒声尽数消弭。
青石板路绝顶，采薇坊朱红门扉贴着玄铁封条。
本来密如骤雨的箭阵俄然呈现缺口，数支玄铁箭倾斜着扎进土墙。
传闻她以百种蛇毒淬炼的“悲青丝”，中毒者斯须间青丝成雪，半盏茶后便化作齑粉随风散。
忽有暗香浮动，缠绵如丝。
妇人颤抖着将孩子拖进门槛，木门在劲风中轰然闭合。
三个月前这里尚是冠盖云集之地，青衣酒保捧着金盘穿越，八宝琉璃灯映得河面浮光跃金。
经历了半载动乱，现在檐下新结的蛛网都让他感觉安宁。
影象里某个雪夜浮上心头。
那年押镖过赵国边疆，听老镖师提及南疆炼药师徐夫人的传说。
铅灰云层抖落细碎冰晶，冷白火星却在此时炸裂穹顶，将整条街巷照得纤毫毕现。
六合突然褪去色采。
“闭气！”
姜家那位向来矜持的大蜜斯，现在正用银簪拨弄着香炉灰，闻言指尖微顿。
这些蒙面人虽布阵松散，可若当真要灭口，怎会仅遣五十余弩手？
破空声裹着金属寒芒刺穿雪幕。
箭头打仗物体的刹时，妖异的碧色火焰无声爆燃。
那人头顶虚悬的采薇丹火忽明忽暗，本命灵剑缠绕着阴阳二气。
孩童的惊呼刚溢出喉咙，就被母亲沾满盗汗的手掌捂住。
李慕白双指并拢划过剑脊，剑身星纹逐寸亮起，仿佛有人将银河揉碎嵌入了玄铁。
云层深处炸开闷雷，裹着七彩流光的黑影扯破天幕，金丹修士的威压如泰山颠覆。
那这群杀手到底在图谋甚么？
街角院落里，总角小儿正踮脚数着天上焰火，忽见檐角雪松坠下个血葫芦般的黑影。
吼怒的北风裹挟沙粒掠过青砖，锋利鸣响中异化着金属破空声。
“开！”
暴喝声中雪幕炸裂，千万冰棱裹挟剑气倒卷苍穹。
数百支玄铁箭矢闪动着诡异符文，尾翼拖曳着青红交缠的流光，如同坠落的火流星覆盖整片街区。
现在却唯有归巢的燕雀掠过空庭，惊起几片退色的红绡纱。
“躲我剑围。”
剑光过处，青石板路寸寸皲裂，氛围中满盈着焦灼的硫磺味。
那黑衣人胸腹插着半截冰锥，每喘口气都带出血沫，将地上积雪染出朵朵红梅。
他望向半空中剑气纵横的身影，更觉蹊跷——既用得上悲青丝这等奇毒，何故守势绵软至此？
剑锋横扫顷刻，凝固的氛围出现水波状纹路，悬停的箭矢如遭重锤碾压，木杆寸寸崩解，铁簇化作齑粉。
玄衣剑客足尖轻点屋脊，墨袍翻卷如暗夜蝶翼，三尺青锋卷起暴雪旋涡。
世子反手挥出碧水剑，寒芒劈开仗幕的顷刻，三道身影从灭亡禁区跃出。
李慕白指节泛白地握住剑柄，本命灵剑“秋水”在掌心嗡鸣不止。
楚阳颈后寒毛突然竖起——这香气甜腻得近乎妖异。
他眼瞳出现幽蓝寒光，如同雪原独狼般逡巡着屋檐枫影间游走的伏兵。
转头见李慕白已握紧腰间玉珏，姜蜜斯的银簪尖端方凝着一点寒芒。
话音未落，剑锋已勾出半轮弦月，积雪应势翻涌成涡。箭簇与雪粒相撞迸出闷响，竟似嵌入冰晶矩阵般呆滞空中。
“是阴阳聚散剑！”姜璃的素纱披帛被剑气绞成碎片。
姜璃双指并剑，青芒流转间扫落零散流矢。
倒毙的骏马连同车夫的身材，在鬼火中化作扭曲的焦影。
李慕白将马鞭搁在石桌上，玉扳指磕出清脆声响。
月光忽明忽暗的街巷中，枫树枝桠间黑影攒动，靴底与屋瓦的碰撞声编织成包抄网。
没有暴风的天幕下，氛围被麋集箭雨扯破成碎片。
李慕白踏空而立，青锋悬于身前三寸。
楚阳刚理出些眉目，李慕白的剑锋已然搅碎了漫天飞雪。
剑客旋身带起雪龙卷，人影与剑光混作乌黑风暴，周遭十丈积雪尽数被卷入此中。
孩童蹲下身歪着脑袋打量，只见病笃者腰间玄铁令牌闪过“玄”字暗纹。
此中筑基境不过五指之数，其他皆是练气修士。
哭泣般的尖啸划破沉寂。
碧色剑光乍现，楚阳反手横剑当胸。
这座曾让镇天魔狱城彻夜歌乐的销金窟，现在连檐角采薇瓦当都蒙着尘灰。
“啊！”
莫说李慕白已至筑基中期，单是那手人剑合一的绝技，平常前期修士都难以抵挡。
强行催动听剑合一的秘术让他经脉灼痛，盗汗顺着眉骨滑落。
“北街首的符师行会到南街尾，骑马不过半盏茶工夫。”
恰如他们现在鼻端缠绕的甜香，带着灭亡的诗意。
被洞穿的马车如同浸水的纸船，瞬息间坍缩成飘散的黑灰。
箭尾雕翎仍在震颤，箭头幽绿鬼火却被紧缩成绿豆大小的光点，如同被无形之手扼住咽喉的萤火虫。
氛围中出现无形气障，疾射而来的黑翎箭在离李慕白三丈处突然呆滞。
剑锋嗡鸣未止，便听得院别传来骏马嘶鸣，似被利刃堵截了喉咙。
楚阳放下锦帘时，指尖无认识触到怀中瓷瓶，冰冷的触感提示着这场买卖背后躲藏的机遇与风险。
他瞥向姜璃时剑眉微蹙：“护住他。”
楚阳握剑的指节发白，姜璃肩头布料已被蚀出焦痕，三人背靠背构成三角阵型。
楚阳屈膝疾行，皂色短靴在积雪中碾出断续凹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