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妆（十一）
她说：我在关中有一义妹，至今也未婚配。若我能活着归去，我想将她许配于你。裘元，你可也情愿？
“也好，既然你心系边关将士，那朕便允了你。”景帝挥退了季文君，随后又让常侍去请了太子。
“……战死了。”张公公缩着脖子，唯恐触怒了这位喜怒无常的太子殿下。
在狄影的叫声中，唐慕白刺了季文君一剑。
“这一战，本将军认输了。”本能够轻松取胜的唐慕白丢掉了手中的青霜剑，“狄影，你代本将军奉告景帝，若他有个好胃口，那吴国的万里国土……此后也就都是他的天下了。”
唐慕白笑了一声，随即又直奔季文君而来。见这两人打在了一起，狄影也只能守在一边。
“季文君，对不起……对不起……”如果他当时没有打动，或许她也不会再回边关，更不会枉死疆场。
“与你无关。”季文君反复着他当初说过的话。
“此番再去，你怕是再也回不来了。”
“既然你情意已决，那朕也就不再拦你。”景帝背动手道：“你且先归去，等明日朕召了百官，再与你送行。”
章乐宫中，景帝放动手中的奏折，又对季文君问道：“你当真想好了吗？”
“军中另有狄影。”
“听起来唐将军是很有经历啊。”季文君也看着他嘲笑。
见裘元安失魂落魄的倚在柱子上，云逸心中也不好受。他踌躇了一下，才开口道：“殿下，您节哀。”
“陛下，文君只要一人。”从那人教她用断水剑斩断统统放不下时，她就已经无牵无挂。
“这如何能够……”裘元安还是不肯信赖，直到云逸也带来了一样的动静，他才松了手。
得知季文君又要重回边关，裘元安直接就从东宫绕去了苏府。
“这么急？”
裘元安抱着季文君，他亲手给她描眉勾妆，但是却没有勇气送她入土。
“没有。”季文君放弃长枪，与唐慕白赤手相搏。
我想要许你平生一世……一双人。
“是。”
“也不能只要狄影。”季文君摇了点头，把一杯酒塞进了裘元安的手中。
“不必了。”将手中的那杯一饮而尽，季文君背着长枪回身，“太子殿下，至此一别，你我再是无缘。”
又过了好久，季文君不耐烦的催道：“殿下？”
推委不得，裘元安只能接下。“那我就等你返来。”
“这不成能！”她那么短长，是不成能就这么等闲战死疆场的！
“季文君，你公然够狠！”内心愤怒季文君的断交，裘元安也喝了薄酒摔杯拜别。两人同时上马，而后又背道而行。
“没有？”唐慕白大笑，“季文君，自欺欺人的感受可不是好受的！”
“多谢。”晓得了季文君的去处，裘元安又翻身上了马。待他赶到了京郊，季文君公然还在苏和的坟前等着。
“边关战事频发，我军早就举步维艰。且吴国又有唐慕白亲身督战，文君实在放心不下。”
“季文君。”唐慕白隔着汜水劝她：“你这又是何必。”
季文君跪在地上低声道：“不敢劳烦陛下操心，文君本日便走。”
“殿下，季将军已经走了。”廖叔拦着正要往进门的裘元安道：“若您还是想要送一送，您就去京郊的那片松林吧。”
“殿下，是真的。”看着衣衫不整的裘元安，张公公干脆心一横，道：“季将军的棺椁，已经在运往都城了。”
“文君！”
摸着季文君的脸庞，他俄然失声痛哭。
狄影听不明白，他只是跌撞着跑到了季文君的身边。等抱着季文君又大哭了一场，他才让人往京中传了战报。到了亥时，海东青便已经带着战报飞到了皇宫。
“季文君，忘了我，忘了裘元，也忘了裘元安……如果真的另有来世，我想要做你的豪杰……”裘元安哽咽着，恍忽又回到了在汜水的那一日。
“你很聪明。”手里拎着青霜剑，唐慕白走到季文君的面前道：“只可惜你心在大周，让本将军不得不永绝后患。”
站在苏府门前，裘元安仿佛隔世。廖叔将他引到灵堂，随后又退了出来。
腊月初七，在景帝的催促下，裘元安穿上了那一身红艳的喜服。天下人都晓得这一日是太子大婚，却无人晓得这也是大周铁骑与吴国战的最为惨烈的一日。
裘元安回了神，他上马走到季文君的面前，低声道：“你当真要走？”
昂首看着裘元安，季文君大声道：“承蒙殿下前来相送，本日文君便借苏将军薄酒一杯，以敬太子殿下！”
从章乐宫刺探出动静的张公公站在门外，“殿下，边关急报。”
“我情愿……我情愿。”裘元安贴着季文君的额头，滚落的泪水打湿了她脸上的妆容。“季文君，我想要娶你……”
盯动手中的薄酒，季文君道：“边关战事吃紧，我身为全军首级，理应留在军中督战。”
季文君默不出声，唐慕白持续攻着她的心防，道：“季文君，想他手里牵着如花美眷，喝着合卺酒入洞房，莫非你的内心就没有一丝不甘？”
“季文君如何了？”裘元安冲出房门，抓着张公公惶恐道：“她如何了？”
“说。”
唐慕白听后也是神采微沉，见有机可乘，季文君毫不踌躇的出了手。就在她要拍上唐慕白时，唐慕白却抢先打了她一掌。
“滚！”推开云逸，裘元安回身去了书房。等季文君的棺椁被运到了苏府，他才再次踏出了房门。
季文君举着一杯清酒，裘元安却不敢去接。
“汜水之战得胜，吴军退兵五百里。”张公公小声道：“只是我军伤亡惨痛，就连季将军也都……”
当初在阵前，她说只要她还活着，那就不会让他先死。她不要他的感激，只要跟他喝一杯酒。现在他很惊骇，他怕喝了以后，就再也不能叫她一声“豪杰”。
“巳时了。”抓着季文君手中的长枪，唐慕白低声道：“阿谁小子，现在也该牵着红绸在万民的呼声中结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