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8 祭台风波起,难猜同龄意(一)
朗乾坤俄然带头高喝一声:“恩们布努谢过两位大官老爷公犒赏!大赵天子万岁、万岁、千万岁!”
“你看、你快看!”
便有两个小吏同时上前,手中各捧一个盖着大黄巾的托盘,两位知府面露浅笑,相互伸手道了个“请”字,便劈面走了上来。
此时祭台下黑压压的一色人脑筋袋攒动。这中间,与三刀帮、水龙帮同一心机,动起歪念的不乏一拨两拨,都是眼馋那白花花的纹银夸奖,只待大会一收,就要乘机劫抢。
潭州知府却仍觉得这群蛮夷是袁州之人,见袁州知府在大庭广众夸他本身治下之民,不免有些腹诽,暗悔方才本身行动有失计算,却也不动声色,还是面带东风,与之双双回身站定。
“湘**龙帮的人如何搞?不去找场子了?”
那袁州知府倒是微微一顿,前行一步,来到黄鹤杳处,看了二寨主一眼,点了点头,二寨主好整以暇,报之一笑。但是知府大人没有停下,再进一步,来到红叶跟前,红叶咧了咧嘴。知府还是不断,又行一步,法华只颔了点头……最后他终究站到了宿平身边。
“……头儿,那宁乡三刀帮的人在看我们!”
十五个“布努”走到台上,一字排开。他们脸上还是画着反正订交的黑、红条纹,只要掉入水中的裘五与法华满面浑噩,糊得活像个唱戏的武生;别的两个昨日同业的瑶族男女倒是不见了,二人今早天刚一亮,便换了汉服,骑马先回了村寨――不过临行之前,还教了风雷寨豪杰们一句瑶家土话的说法。
那前面四人都是混江湖的老油条了,天然面不改色心不跳,可宿平倒是分歧。少年虽说这段光阴见了些世面,只是应对这等场面,尚属初次,加上眼下身份难堪,模糊有些发怵。他见那袁州知府官威毕露地两眼盯了他好久,脸上不免有些灼烫,饶是他肤色微黑,还是被这大官瞧了出来。
袁州、潭州都是大州,特别是潭州,下有一军、一郡、十二县,是以两位知府都是穿戴紫砂服的三品大员,而那“头戴大壳帽的”天然指的就是禁军正五品的两位宁远将军了。
洞庭湖南,祭台之上。
“哎,说得恰是啊。”没料对方倒是一脸深表附和。
“你听得懂啊?”
台下骚动一阵,朗乾坤抢先走了出来,神情实足地扬着个下巴,倒也不怕那瑶族的大头裹巾折了脖子,直把脑袋晃得摆布泛动。他虽说对打斗之事帮不上忙,一到这个时候倒是当仁不让,不说虎头虎尾,演戏也要演得善始善终。
“怕懒得!等会儿人一散,我们便去抢了他!”阿谁被叫“大哥”的男人抬高声音道。
“请头名!”
红叶还是没有昂首,只把那大嘴向着右火线努了一努。黄鹤杳顺势看去,陡地目色一震,竟然也从速低下了脑袋,直把余暇的左手扯了扯朗乾坤的衣角,“嗯哼”一声。
两位知府都是点头赞美,相视一笑。
“两位将军不消管我,你们请自便、请自便!”樊马良摆了摆手,说话时,还是一副拒人千里以外的官派相,两眼不转不动地盯在法华与红叶的脸上,内心却不断念道,“平静、淡定……千万不成认错了人闹了笑话,也不成过早喊出让人抢了功绩……唔,唔,两个穿紫砂服的已经丢过脸了,再让那两个‘大壳帽’露一次丑,我才把他们认将出来,功绩便是独我一份了!哈哈……唔……平静、淡定……”
“嘿咻、嘿咻、嘿唔咻!”其他十四人同声大唱,弓身三拜。
这许将军虽是行伍,却练了好一副如花灿舌,句句入理,说得勾民气弦。
那宣声职官见人已站定,又高喊一声:“授赏!”
“必定是跟着喊‘万岁’了,你这驴脑袋白长了么?”
本来世人喊完以后,朗乾坤和宿平便不约而同地把托盘交到了黄鹤杳的手中,二寨主不知那里取出一个麻布袋子,只一抖,就伸开了黑洞洞的大口,再把他二人手中托盘上的大黄盖巾一掀,暴露白晃晃的银子两大堆,一手抓起就望袋子里倒了出来。
这三声“稍等!”走出了三小我来,一个是潭州禁军的马军都批示使许将军,一个袁州禁军的马军都批示使孔将军,最后一人倒是个头带朱砂官帽、身披朱砂官袍的中年男人,此人长得倒也有模有样,只是一副傲色官派叫人难以靠近。
宿平暗自松了口气,垂下脑袋,倒是没有说话。那台下顿时有人窃保私语,夸起袁州知府的亲民之举,这里本是潭州地界,如此一来,倒叫人群中的袁州客人脸上很有光彩。
“大哥!你瞧那蛮夷八咪子德行!我真恨不得一刀削了他!叫他晓得三刀帮的短长!”熙熙攘攘的人群里,一个男人面色不善,恨声道。
宿平听他们提及“樊通判”的名字,顿时脑筋里闪现一人,心头不由一紧,暗道:“不会是他吧?”
许、孔两位将军先是互望一眼,许将军正要开口,却被孔将军抢先道:“既然樊通判也有话说,那便你先来吧。”说着,也不看许将军神采,就把头转向那朱砂官服的男人。
少年这下猜的没错,此人恰是袁州通判樊马良,老丈人被风雷寨扒光了衣服的那位。
“甚么?”
这樊马良方才实在也在那大舫之上,看得不亦乐乎、大呼过瘾,只是离得稍有些远,没瞧出这一伙子仇家的真脸孔。此番几人刚一下台,他便觉着此中两个有些眼熟,直到他们望北三拜之时,面朝面一照之下,顿时自傲了三分,再与法华红叶稍一对视,两人都是低头,更信了七分,当下窃喜不已,揣着颗冲动颤抖的谨慎肝就要上来,做个掌控实足的确认,抓这伙儿贼寇一个化日现形。
那袁州知府俄然伸出双手,牵起宿平垂放的两掌,置于胸前,朝那身边的小吏看了一眼。小吏仓猝奉上银两托盘。知府大人接了过来,悄悄按在宿平的掌上,腾出右手拍了拍少年肩膀,哈哈一笑道:“小伙子不赖,假以光阴可成我大赵栋梁!”
二寨主正八字眉毛一颤一颤地收扎好袋口,却俄然瞥见老三与老四耷拉着个脑袋,好似做错了甚么事情普通,微微有些惊奇,便出肘顶了顶红叶。
直看得那些官儿百姓们,有的愣眼,有的流口水,有的起贼心,有的愣眼流口水兼起贼心。
风雷寨世人见目标已达,互望一眼,齐齐正身朝向北面。
“蛮子终归是蛮子,难登风雅……”潭州知府对着袁州知府点头笑笑,一番嘲弄。
这位“大哥”把眼望向了人群中的一处:“先放一放,场子天然要找返来的――若不是跟他们起埂子打了一架,断了我好几支木桨,我们岂能划到半路就歇菜了!”
朗乾坤体味过来,拱手对着两位知府大人哈哈一笑:“大官老爷公包涵,眼下天气将晚,恩们山路难行,刻下就要走了,本日犒赏,恩们布努永记心头!”
潭州知府走到朗乾坤身前就已停下,取过托盘向前一送,朗乾坤神态自如地接了畴昔,口里叫声:“谢大官老爷公犒赏!”
“这还用懂么?用裆里的那根东西想想么,也想获得了!”
“咔啦啦”、“咔啦啦”……
“稍等!”
“这些蛮夷在‘嘿咻、嘿咻’地喊个甚么东西?”
几套官气连天的谰言陈词方毕,一个青衣小帽的宣声职官走到台前,高唱一句:
“先不与他们搞筋,叫弟兄们先盯着这三千两再说!”
许将军也不谦让,哈哈一笑对着风雷寨的豪杰们道:“几位不消焦急归去嘛!那乡野虽好却不如效力朝廷来得光宗耀祖,是也不是?――我乃潭州禁军的马军都批示使,特来聘请诸位入我禁军,不知意下如何?”说着还特地看了三位低着头的寨主与宿平一眼,最后把目光落在了红叶身上,用手指了指身后几步远处阿谁“地支军”中的“地子”持续道:“我们禁军看重的就是武功、兵法,方才与你比武那人是我部下的前锋营批示使,你若过来,我包管!官职不平于他之下!”
两位知府还没答话,就听三个声音同时响起。
台下台下顿时群情纷繁。